《祈无忧》星月赴我梦

2、方生方死

　　“零玖大人，我这月子孙孝敬扣完滞留税还剩几香？我想取出去司梦阁给我那三儿托个梦。”
　　“零玖姑娘，我家大人派小的来问一下，她要的琴楼修建所需香火何时才能拨付？”
　　“零玖大人，各殿主、城主、阁主今日供奉由我来送，麻烦您开户取来。”
　　......
　　青言踏入司奉阁已有一个多时辰了，自阁主零玖在账本堆得比人高的书桌后侧头说了句“青言管事稍后”外，再没有多分给他一眼。能专门应一声排在办公务的长队末尾的他，青言感激涕零。没看司悦阁零伍大人的管事青吉嚷嚷了半晌连个眼神都没得到。
　　司奉阁虽设立不过六载，却掌握着弑渊的经济命脉，类似于人间的财政机构，掌管着弑渊的税收、鬼弑的供奉以及所有鬼的香火收支等。在人间，这算个美差，受人巴结，还能捞捞油水。原本这差事是归在司笃阁零捌阁主名下，谁知前零捌阁主生前是人界一贪官，死后仍死性不改，竟然在前莫道殿主眼皮子底下做出贪污香火的事情。因账本存案规整也在司笃阁，加之他假账做的顺溜，硬是过了四百多年，直到新莫道殿主上任才被发现。
　　前零捌阁主自然被零壹城主提去漠白城接受刑罚。现任零捌阁主也就是青言的主子生前只是长明道场外院一管事手下一辈子都没出头的小杂工，念在他一生孤苦，甘守清贫，每日为长明道场清洗山门台阶，坚持了五十八载，特被提拔为司笃阁新阁主。但他于账务一事实在不通，上任三载也没能将前任烂账理出个头绪来。
　　六年前，接莫道殿主御令，弑渊设第五阁司奉阁，掌税收、供奉和香火收支事宜。阁主零玖为一新死孤女，且死于自杀。弑渊众鬼都知道，自尽之人难入轮回，留在弑渊做个鬼弑也能理解。但人间的小孤女死后直接担任新设的司奉阁阁主，这么明显的先设岗后填萝卜的走后门行为，哪有人会看不出来呢？只是这手笔非莫道殿主亲为绝不能成，背后偷偷议论几句也就算了，纵有不满，谁还敢违抗殿主的命令不成？
　　不论别人怎么议论，青言对这位零玖大人是感恩戴德的，毕竟是把他们整个司笃阁从账山账海里解救出来的大恩人。外人不明其苦，青言可是亲身体会。这理账、管账还真不是随便拉一只鬼就能干的活。
　　待零玖处理完今天的事务，已过申时。她捏了个法诀回看了一遍今日的记忆，见差事办的都好，并无差错，她才放心签字收档。
　　抬头一看，厅里还站着两位。一位是她出声留下的青言管事，另一个则是司悦阁的青吉管事。
　　“他怎么还在呀？”零玖嘟囔一声，觉得头疼。
　　司悦阁掌农商业事宜，但现任零伍阁主重商轻农，商业他的功绩也都体现在吃喝玩乐上了。既是纳税大户，也是建筑狂魔，若是他管香库，零玖敢保证弑渊会被什么琴楼、酒楼、歌舞团之类的占的满满当当。
　　“咳咳，零玖姑娘，现在能给小的我们大人要的香火了吗？”见零玖歇下手来，青吉抢先问道。
　　“零玖大人贵为第五阁阁主，怎么在青吉管事这里担不得一声大人吗？”青言一向看不惯司悦阁仗着第一阁的身份，言语举止不讲规矩的作派，出言呵斥道。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司奉阁也由你管事了，阁主都未发话，由得你教训我？”青吉自打成为司悦阁管事，就不知道什么叫忍气吞声。
　　“只是提醒青吉管事注意规矩，不然哪日见了殿主也来上一句公子，怕是要定个以下犯上的罪名了。”
　　“青言管事有时间教导我，没时间管教手下吗？听说零叁城主最近派的差事你们都办的十分拖延，怕是那漠白城你要先去探路了。”
　　“青吉管事的消息真是灵通呀，想来各阁安插了不少耳目吧！我劝你莫要把在世时学的刺探情报这类不入流手段用在弑渊，不然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用人世技能的翘楚不正是你们司笃阁前阁主吗？青言，不过十载，你竟忘了个干净吗？”
　　“你...…！”毕竟前主子实实在在犯了大错，青言无可辩驳。
　　青吉管事真不愧是吵遍弑渊无敌手的存在，零玖心中暗暗叹服道。话说，刺客不应该都是沉默寡言的吗？还是说他生前憋太久，死后就暴露本性了？
　　“咳咳，青吉管事，那啥，上次你来我……本阁主不是交代琴楼修建还需拿着图纸方案去司笃阁备案，经零捌阁主审阅批示后再来办理吗？另外那个……什么来着…哦，那个修建事宜所需鬼工人数也不少，还得提前去胄驰城向零肆城主报备，鬼多生事端，提前做好预防有备无患嘛，你说是不是？”零玖见青言落了下乘，赶紧出声。
　　“零玖姑娘，这些都不要紧，您先批下香火，随后我叫人把一应手续都给您送来，定不会叫您难做。”青吉几次三番空手而归，这次下定决心，香火不批誓不归。
　　“青吉，难道你是要本阁主效仿前零捌阁主做事吗？他的烂摊子至今未收拾完。作为继任者，自第一日起我就告诉自己要引以为戒，凡事按规矩行事，你来我这阁中办事也不是一两次了，如此行事，还说不叫我难做？你回去想清楚该如何行事再来办吧，送客！”零玖厉声斥责道。
　　“请吧。”青言话虽客气，手上却一点也不客气，不待青吉辩解就把他推出去，顺势关了大门。
　　“呼呼，吓死我了。青……青言，你看到他那眼神了吧！像要吃了我！我这小身板，他三拳……不，一拳就打死了吧！被打死疼不疼呀？有没有割腕疼呀？我就疼那一次，真不想再疼了！”零玖在桌子前转来转去，嘴里念念叨叨。
　　“刚才看你挺厉害，怎么一下又怂回去了？你是阁主，他是管事，你怕他干甚？”青言一脸恨铁不成钢。
　　“他生前可是刺客！刺客都是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不留痕。我能不怕吗？”零玖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懊悔不已。
　　“你如今是鬼弑，只要你不作死、不进漠白城，谁还能杀的了你？”青言提醒到。
　　“对哦，我真是被吓傻了。”零玖一脸恍然大悟：“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呀，正事要紧，莫耽误了。”
　　“莫着急，若是正事，我也不敢与那小人争论，是你托我打听的事有消息了。”
　　“真的！你打听到那人是谁了？”零玖大喜。
　　“你选那地真是荒僻，也恰好那日下雨，有只喜鹊被打湿了翅膀停在那里歇息。后来它投胎转世，生平经历显现出来。幸亏赶上我家主子新官上任要把所有库存档案都整理一遍，不然可要错过了。”青言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硬是没有说到重点。看零玖着急了，才依旧不急不缓说道：“不知你对生前还有几分记忆。那少年是芽竹庄东边齐姓人家的孩子，名为无忧。”
　　芽竹庄，齐家，齐无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