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惊花人空羡》肉食症少女

6、揽月小筑今生梦

　　数万级长阶步步庄重威严，这也是揽月小筑的规矩，无论是何身份，皆不可使用法术上山，若潜心向上走过这高升梯，便可得到神仙眷顾，许你天资卓越。

　　二人面目端庄的走着，一步、一步。也不知过了多久，抬眼望去，长烟浩渺，日暮似火；俯瞰世间，不过芸芸众生，山高入云，御风绝顶。不久后，抬眼便是那块再熟悉不过的古门，和那张沉重的石匾。

　　楚绵风神情严肃，悉心整理了一下衣袍，缓缓而跪，此次返阁，必然要行大礼已示威严。身后的顾潇雨见状也连忙跟着跪下，邀月阁一切如旧，可三载岁月转瞬即逝，世间也一直流传着曾经离经叛道的邀月弟子……

　　这些流言，早在楚绵风殒身时全都消散了。

　　或者说，正是他殒身，平息了流言。

　　楚上仙殒身第一年，世间大乱，邀月阁人心惶惶，遁世多年的阁主和众仙回阁中料理事物。也曾有人意图叛乱，好在众仙治理有方，天下得已太平。

　　楚上仙殒身第二年，蜀中与燕赤大战，两地实力相差无几，终和平已待，后有燕赤弟子前来蜀中求学仙法，蜀中亦有人前往燕赤求学炼药之术。

　　楚上仙殒身第三年，民间常有小妖出没，各派弟子常去民间历练，燕赤众人意图剿灭蜀中众派，但稳妥行事下，只能隐忍，面对燕赤虎视眈眈下，不得不防。

　　岁末，顾潇雨终寻得楚上仙魂魄齐全，千辛万苦下始楚上仙复生，白云苍狗，岁月转瞬即逝。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划破空气：“上仙楚绵风来迟——”

　　楚绵风眉宇挺拔，目光清冽且稳重，一片风轻云淡的眼底，深藏这一丝难以察觉的笃定之色。

　　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传话弟子见状，眼中立马闪烁着不可言说的光芒，一溜烟的跑了回去，口中喊道：“楚上仙回来啦———”

　　举目远望，邀月阁一草一木如往日一般，他那淡定的目光下，从容的扫视着这里的一切，远处天边的火烧云伴着微风，果真如画里一般，超凡脱俗。

　　这里的一切，他们二人再熟悉不过了。

　　二人缓缓走向至正殿，殿外邀月阁弟子整齐而庄重的肃立着，殿下齐列八柄仙椅，阁主苌幽门望着由远及近的二人，心里满是欣慰。

　　楚绵风抱拳作揖，而身后的顾潇雨拂衣而跪，行完礼数后，苌幽门紧紧攥着楚绵风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你这一睡不要紧，我们可都在等你，唉……”

　　楚绵风未置一语，只是嫣然淡淡一笑。

　　苌幽门拍了拍他的手道：“你还记得我曾与你说的，虞氏玄烛女，修习水术，长的也是相貌出众”他低头一笑，“你也仙龄不小了，找个仙侣正合适，你的徒弟也需要个师娘啊”

　　在一旁的顾潇雨惊了，瞪大着眼睛嚷嚷道：“谁要师娘啊？我不要！玄烛那么好，配你正合适！！！”

　　顾潇雨就这么瞪着苌幽门，目睹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消失。出于礼数，楚绵风假惺惺的说道了几句他：“放肆，不得对阁主无理。”

　　“哎呀罢了罢了，仙侣这事，你们说了算罢”苌幽门宽心一笑，带着楚绵风座在那柄熟悉的仙椅上，顾潇雨则站在弟子列的第一排。

　　太阳落了西山，日暮似火烧着，世间万物似乎被染上了几分淡淡的红色，几片落叶又拂过身边，一切皆是难言久违的岁月静好。

　　一声令下，万人齐跪，众人声震林木，响遏行云：“恭迎，楚上仙归宁———”

　　素日寂静的揽月小筑骤然一声声响彻云霄之势，惊的鸦声四起，那声声句句更像是滚滚流云，直赴霄汉。

　　“恭迎，师尊归宁。”顾潇雨淡淡的说道。

　　众弟子等尊三载。

　　长磕而下。

　　顾潇雨心里默默的想着，似乎早已忘了他是众人敬仰的楚上仙，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身边是明月清风，我忽然觉得他如明月般清冷，高不可攀。

　　可正因为他是楚绵风，所以甘愿一错再错。

　　上仙归宁，天下太平，乃苍生之福，万民之福，苌幽门身为阁主，如此喜事，应设宴八方，四海宾客来访，也算是久违的热闹一次。

　　苌幽门道：“天色已晚，众弟子早些安置，明日正午，鸿宾殿赴宴。”

　　“谨遵阁主之令——”

　　转眼间弟子们各去他处，苌幽门起身，笑盈盈的说：“绵风，我们好久没聚一聚了，今夜来我这里吃酒”

　　“阁主好意，不敢推辞。”

　　世人皆知苌幽门是位笑面虎，心思缜密但本性不坏。顾潇雨小时候就是被阁主惯坏了，楚绵风废了好大劲才把他那臭脾气改回来。

　　“潇潇也一起来吧”

　　顾潇雨眼中闪出一丝欣喜，屁颠屁颠跟了过去，见他们聊的有说有笑，自己却记不起从前的许多事，心里难免有几丝落寞。

　　澄鸾殿一如往日的幽韵，刚进院中便觉异香扑鼻，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穿过庭院，迈上九重石阶，便是古朴且不失高贵的澄鸾大殿。

　　秀玉初成实，堪宜侍凤凰。

　　三人围一张小桌而坐，博山炉缕缕轻烟冒出，细看这桌华而不实，别有韵味，确乃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珍贵异常。

　　苌幽门扫视了一圈，笑眯眯的说：“你我三人不必拘束”

　　顾潇雨听后，毫不客气的吃着各种珍馐，苌幽门看到，戏谑的说着：“瞧瞧你的小徒弟，这么多年还跟小孩子似的”

　　“……嘿嘿”顾潇雨咧嘴笑着，似乎有几分难言的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

　　见此氛围轻松舒适，苌幽门先开口道：“我与夫人的小女儿快出落成大姑娘了，等小女及笄礼后……”

　　还未等苌幽门说完，顾潇雨“啪嗒”一声把筷子摔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他，咬牙切齿的嚷嚷道：“怎么？虞玄烛还不够吗，有想把你女儿塞进来！”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

　　还未等苌幽门解释完，顾潇雨更怒了，啪一下拍桌而起，双手叉腰的说道：“这可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忍心？！”

　　楚绵风在一旁淡淡的饮了一杯酒，阴着脸把顾潇雨拉了下来，对于他这一点就炸的脾气，二人早已习惯。

　　他微微一笑，眼神却那般冷淡，如两只深不可测的古潭，箸以石子投进去，也难起波纹。

　　那是那般冷淡，又那般含情。

　　“我本想着，若小女师承于楚上仙门下，自是极好的”

　　顾潇雨尴尬的笑了笑，小声的嘀咕着：“原来是拜师……”

　　氛围终于不再那么紧张，明月下影照三人，秋月白的香气浸满了整个房间，一切又似乎回到了最初，又似乎一切都没发生。

　　但终究，一切除了楚绵风，再无人知。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影婆娑，三人皆是微醺，时候不早，苌幽门饮尽杯中最后一口秋月白，长叹一口气，“今日就到此为止罢，改日再聚，改日再聚…”

　　楚绵风脸上透着几分薄红，正欲起身，却没想到坐久腿麻，一阵腿软之下竟没站稳，一旁顾潇雨赶忙起身，及时的抱住了他。

　　怀里的人连身子都那么冷，这份清冷，早已沁入骨骼。

　　楚绵风反应过来后，立马站了起来，脸上的红似乎又添了几分。

　　“咳…那今日，我便带着他回去了。”

　　顾潇雨敷衍的抱拳行了个礼，二人便准备回素霁轩。一路上，微风轻轻拂着，月色溶溶，草木清华。

　　仙尊前面悠悠走，徒儿后面悄悄跟。
　　若是仙尊走累了，徒儿就抱仙尊回家家。

　　“师父，玄烛的事……”

　　楚绵风一怔，又叹了一口气道：“我不需要仙侣。”

　　“因为师父有我！”顾潇雨傻笑着，一边看向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好像在笑。殊不知，走在前面的师父，亦跟着星星一起笑。

　　刚到素霁轩门口，便觉香气扑鼻，“好香啊，师父这是什么香？”

　　“梅花”楚绵风轻轻拂袖，红袖门便再次打开，三年了，本以为这里早已饱经风霜洗尽铅华，却没想到一切如旧。就连腊月的梅花，照旧开的很好。

　　“这个时候怎会有梅花？”

　　“仙法维持。”

　　顾潇雨年少时，对素霁轩百花看都不看，却唯爱这寒冬腊月的梅花，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每年入冬，他总趴在窗旁，静静的等着花开，梅花开后，便披个斗篷去所谓的踏雪寻梅。常常冻的小脸通红，尽管染了风寒也毫不动摇。

　　楚绵风不忍看他在天寒地冻中为了几枝花而生病，便略施仙法，让这里的梅花永开不败。

　　即便日日欣赏，却怎么也不会厌烦。

　　楚绵风道：“不早了，睡吧。”

　　正殿的灯刚熄，顾潇雨不想睡去偏殿，于是蹑手蹑脚的混进了正殿，却一个不小心踢翻地上的玲珑香壶，正欲蹲下去拾。刹那间灯火通明，顾潇雨还未抬头，玉羲就架在脖子上了，凉飕飕的。

　　吓得顾潇雨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抬头便是黑着脸的楚绵风，他尴尬的笑着：“哈…哈哈哈，师父，我一个人住，我，我害怕！”

　　楚绵风微微挑眉，瞪了一眼他，“多大了？没出息。”

　　说罢便收起了玉羲，转头就走，顾潇雨连忙跟上。楚绵风的寝殿总是香的，让人闻了一次就铭记于心

　　楚绵风：“…………”

　　顾潇雨：“…………”

　　二人就这样彼此看了好久，楚绵风脸上似乎泛起几分困意，睡眼朦胧，“……你睡地上”

　　“我不。”

　　顾潇雨有力的身姿一下将楚绵风扑在在床上，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怀里的人，是冷的，冷的刺骨。

　　“……混账！”

　　顾潇雨毫不满足的抱着他，大口呼吸着，感受每一寸皮肤散发的香气，楚绵风也不再说话，眼中泛起层层涟漪，本是饮酒后脸上的绯红渐渐蔓延到全身……

　　顾潇雨仔细欣赏着身下的美人，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叹。浓翘的长睫，柔化了原本清冷孤傲的轮廓，微蹙的双眉见似乎隐藏这许多话语。那张极其性感的双唇，若在面目清爽的平时，或许可以给人清高的感觉，但这份芙蓉出水之美，仅是顾潇雨一人可知。

　　古有一美人，男身女相，美貌绝伦，月影婆娑时，青丝凌乱，肤白若雪。有幸得一人，颠鸾倒凤，夜夜笙歌。

　　“师父天生一副美人骨，当然要细心呵护，好好疼爱。”

　　楚绵风满眼波澜，脸上早已涨的绯红，此时正像一枚饱满的粽子渐渐被剥去粽叶，露出饱满且白嫩的糯米。有心人需细细品鉴，方感到粽香四溢，余韵悠长，亦可唇齿留香。

　　红烛影成双，佳人两相欢，芙蓉帐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