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嫂》青楝

23、第二十三章

　　西门店是毗邻京城的一个小县城。山林丛立，风光幽静，不少京中贵人在此辟了别院，柳家早些年便颇有先见地在此置了院子。

　　天色大早，柳家一行人便轻车简从去往西门店的山上别院。

　　除了比京城柳府小一些，这里一切置办妥当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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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小辈的去玩吧，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动了。”

　　老太太发话了。吴氏到了这儿，觉得舒坦不少，她此刻就想头靠软枕，享受享受这山里的沁凉。

　　这山里有湖影天光幽涧碧树，还是值得一赏的。

　　“去吧，去吧，茉兰，带阿卓去看看瀑布，也别回来晚了，过会儿有豆腐宴吃呢。”大夫人陈氏也开口道。

　　西门店豆腐天下扬名，豆腐宴更是令人叫绝。当地人琢磨用豆腐作出多姿多味的菜品，专门做京城贵人的营生。

　　这不，柳家别院的管事一早就去请了大厨，等下别开生面的豆腐宴就要登场。

　　苏茉兰应下婆母的话，她本就打算带阿卓看看，她以前没来过西门河，阿卓更是不曾来过。

　　“茉兰，带上几个侍卫和婆子，这山野之地……”

　　陈氏话音刚落，一道声音想起，“母亲，我去吧。”

　　苏茉兰微微侧身，看向对角的座位。

　　厅堂座位稀朗，柳景明和苏茉兰之间至少隔了三步。

　　柳景明表情淡淡，说完话，低头啜了一口茶水。

　　这时，一道戚戚的笑声蓦地响起，“既然大嫂、三弟都要去，那我便一同前去看看，赏赏这山中美景，我也很有些年头没来了。”

　　说话的是柳景秀。他一把折上扇子，在手心掂了两下。

　　“既然想去，那便都去吧。”老夫人半身靠在椅子上，已经想闭目养神了。

　　陈氏很有眼力见地挥退几个小辈，也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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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别院，远远能看见山涧之中的一条白色水帘。

　　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还是要些脚力功夫才能到达。

　　因为贵人们经常来，山上的一些野景都加入了人工的雕琢，譬如山路上铺陈了青色的石阶。

　　苏茉兰穿着简单，没有任何繁复的坠饰，除了头上的两朵玉兰簪。她穿着一件湖绿色的渔哚服，下身和骑服有些类似，便于行走攀爬。

　　极目远眺，是一片繁盛的绿色。苏茉兰湖绿色的倩影在这深绿色的背景中荡漾开去，她牵着阿卓的手，沿着石阶下行。

　　他们的身边，偶尔会有担轿擦身而过。

　　这里的村民靠山吃山。越来越多的京中贵人前来，他们的营生也越来越多。

　　担轿便是其中之一。

　　两支碗大的长竹，中间是四方的棉芯靠背椅。

　　四个村民各抬一头，被抬的人就坐在那靠背椅之上。

　　这一叠直落的石阶望不到边，走起来自是不太轻松。

　　柳景秀走着走着，便去坐那担轿了。

　　熹微的阳光照在苏茉兰的侧脸。她眉目沉静如水，嘴角微微上翘，目光温和地看着阿卓，带着他一步一步往下走。

　　柳景明本欲开启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也罢，看来她还力有余裕。

　　柳景明便在一旁亦步亦趋地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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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亲，我走不动了。”一个小小声音响起。

　　小阿卓的小胳膊小腿承受不住了，他嘟囔着小嘴说道。

　　一路沿着石阶往下走，每一级石阶约有小阿卓半人高，就算苏茉兰牵着他的手往下走，这也是很负累的。

　　“我来抱阿卓吧。”

　　苏茉兰正准备弯下身，柳景明已大步而来，将小阿卓抱了起来。

　　阿卓自然地将白胖的小手环上了他三叔的肩膀。

　　越往下走，越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哗啦啦流水声。

　　空气中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在这山上不那么焦灼的日头照射下，折射出斑斓的光，沁爽怡然。

　　终于到了目的地。

　　倾泻而下的水帘壮阔恢宏，阿卓兴奋地手舞足蹈。

　　眼前，捣珠崩玉，飞沫翻涌，如烟雾腾空，气势磅礴。

　　村民怕家里的小儿冒冒失失冲撞了京城来的贵人，所以多不会让孩子到这边玩耍。

　　不过，还是有几个光着屁股的小孩儿在瀑布脚下的泉池里游弋。

　　看到身着华丽的陌生人从远处走过来，几个小孩赶忙站起身，嬉笑着用粗布包裹着屁股跑远了。

　　“三叔，我想去那里。”

　　阿卓抬起手，指向那个泉池。

　　泉池上弯起一道如桥的彩虹，波光粼粼，雪映川霞。

　　踏上坡坎，柳景明将阿卓抱到了泉池边上。

　　阿卓把小脚丫伸到泉池里如小鱼摆尾。

　　“阿卓，小心点。”苏茉兰朝坡坎走去，正准备向上迈步，感受到身边一阵风掠过。

　　“嫂嫂，我来助你。”

　　折扇贴上她的纤腰，双脚略微腾空，她到了泉池旁。

　　原来，苏茉兰被柳景秀半揽了去。

　　这道坡坎说低也低，说高也高。一个高大的成年男子大抬步才能跨上去，女子也能上去，但动作确实有些费力，而且不太雅观。

　　好的是，柳景秀没有上手，算是尊礼地用了他那把心爱的扇子。

　　柳景明脸色不好看，但也没说什么。

　　柳景秀感受到一旁飞来的眼刀，浑不在意地玩味一笑，轻阖扇子。

　　这人酷爱花丛流连。刚刚那把扇子那么一贴，如同游龙戏凤的尺子，一下便能丈量出苏茉兰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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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别院，别开生面的豆腐宴开锣上桌。

　　花开富贵、雪柳蟠龙、戏鱼莲……菜名叫得文雅，菜品也极为精致。

　　不看不知道，原来豆腐还能做出这么多菜式。

　　老夫人端着一个碗盅，一勺一勺地吃着豆腐花杨梅盏。

　　这一日，老夫人歇也歇好了，再来上这么一碗爽滑的豆腐羹，她只觉得整个身心安泰。

　　“茉兰，阿卓起的这么些痱子，可以给他用药汤泡泡。”

　　老夫人身心安泰了，看苏茉兰也顺眼不少，主动提出要阿卓去泡药汤。

　　西门店的这些别院中，有汤池的别院屈指可数，格外稀贵，有价无市。有人出大把大把的银子，也买不到带汤池的院子。柳家算是棋高一着，抢得先机。

　　老夫人说完还不忘吩咐大丫鬟珠雨，“你去把方子拿给大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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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流在池子里汩汩地留着，并非多么浓烈的热度，比身体的温度恰到好处地高上一分，柔和不失暖意，熨帖地摩挲着肌肤。

　　青瓜、子坷、苏叶、萝卜草……

　　依照老夫人的方子，下人已经将药汤煮好。两个婆子端着一个大镬子，将里面的药汤倒进了这一方池子里。

　　然后堵上活眼，水便不会流出了。

　　苏茉兰用浸湿的纱布轻轻擦拭着阿卓的额前背后。

　　来到这山中之后，阿卓身上密密麻麻的小痱子眼见着消瘪了些。

　　如此洗了几日药汤，这令人躁痒的痱子还真是去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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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家族中有一两家交好的亲眷也来到了别院。此刻，阿卓正在小院子里和族家兄长玩闹。

　　笑声飞扬，隐隐约约传到了池子这边来。

　　池子位于别院的东南角，最常来的是收拾的婆子丫鬟们。

　　苏茉兰整个人沉在池子里，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

　　她最近夜里梦多，各种各样的杂事惊事闯入梦中，那个云娘给的玉枕的效力好像渐失了。

　　所以，她用的是安神汤。

　　苏茉兰闭上眼睛，如同小憩模样。

　　在一片安谧的氛围中，偶尔听到外面传来三两声鸟鸣。

　　如惊雷乍响，耳畔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嫂嫂，好生兴致啊。”

　　苏茉兰蓦然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