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嫂》青楝

15、第十五章

　　老夫人吴氏寿辰是散生，因此并未大肆操办，请的宾客多是亲族。

　　苏家是姻亲，也在邀请之列。苏翡兰今日可谓盛装出席。

　　头戴珠叠银柳步摇，上缀凤仙花头饰，一身簇新的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婷婷袅袅，平添了纯丽之感。

　　苏翡兰淡淡叫了苏茉兰一句“姐姐”，便和其他贵女搭腔说话了。

　　苏茉兰也没空理会苏翡兰，陈氏身体有些不适，何如微又大着肚子，她要帮忙接待女客。

　　无法，云娘和柳泠的两位娇妾也拉来帮忙了。其中一个不久便说站久了头晕，回去歇息了。

　　忙活了好一阵，总算女客都到齐了，纷纷落座。

　　苏茉兰终于抽身去照顾阿卓了，阿卓由奶娘带着，一直在同柳芊玩耍。

　　柳芊想去抓兔子的耳朵，下手重了些，把兔子吓得拔腿跑。

　　两个小人眼看着兔子消失在草丛中。

　　奶娘得照顾娃娃们，分身无术。

　　“娘亲，灰桥跑了，灰桥跑了。”

　　苏茉兰吩咐几位婢子去找，然后带阿卓去参加筵席。

　　不一会儿，翠微匆匆过来，对苏茉兰耳语了几句。

　　苏茉兰站起身，跟云娘知会了一声，然后离开了筵席。

　　由着翠微的带领，苏茉兰朝柳府的东南边走去。

　　柳府的东南边是一鉴方塘，周边有个小园子，小园子没有植上姹紫嫣红的花朵，常年架着长藤。

　　这是老太爷以前常来的园子，自从他去世之后，这园子保留了原来的风貌，除了洒扫的下人，基本没人来。

　　此刻，有个眼生的小厮在和洒扫的小丫头说笑。

　　“大少奶奶，就是他，我老远看见他捉起兔子抱给另一个人，那人迅速往那个方向跑没影了，婢子过来问他，他又抵赖。”

　　翠微感觉刚才被冒犯到，说起话来还是有气。

　　苏茉兰也不跟这人废话，直接问道，“你们把兔子弄去哪儿了？”

　　这人看到苏茉兰过来，立刻变成一副躬身行礼的恭敬态度，“大少奶奶，小的让人把兔子送回您的院子了，您去瞧瞧，一根毛都没掉啊！”

　　翠微气不打一处来，“你刚刚明明说，你没看见兔子。”

　　“这位姐姐可是记错了，我可没这么说啊。”小厮不承认。

　　“你……”

　　“算了，翠微，你回去看看，是不是兔子送回去了。”苏茉兰又问小厮，“你是哪家的下人？”

　　“小的是二爷的小厮。”

　　二爷，就是柳景秀。平时柳景秀常带的人不是这个小厮。

　　苏茉兰又看了小厮一眼，转身走了。

　　苏茉兰走后不久，洒扫的小丫头也离开了。

　　小厮用石头在一方墙壁上敲了三下，不一会儿，一个男子从园子后面的青石道走了出来。

　　男子正是小厮的主子柳景秀。

　　柳景秀不急不忙地把发冠戴正，长袍的门襟捋平。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吵吵闹闹的？”

　　“爷，一点小事，大少奶奶的兔子跑到园子里来了，小的把它逮住了。”

　　柳景秀听了无甚所谓地笑笑。

　　“行，你干的不错。”

　　说完柳景秀便大踏步出了园子。

　　小园子后面有一条青石道，通往一个小竹林，因为园子没有多少人来，后面的林子更是无人问津。

　　柳景秀和他的小厮走后，小园子又恢复了安静。柳府的主子们都在前面吃宴席，下人们也在忙活，是以无人看见小园子随后出来了一位女子。

　　女子杨柳细腰，秾纤合度，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皎皎芙蓉面，端的是尤物媚人。

　　她是柳泠的其中一位美妾，名叫玉卿。

　　她就是冷眼瞅着苏茉兰的那位，她看到了柳景秀对苏茉兰投去的笑。

　　刚才在小竹林里，这是一场离别了数月之后的缠绵，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林间翠叶沙沙作响，震颤得让人心旌摇荡。

　　“许多日子不见，你这日子可是过得滋润。”女子声音娇嗲。

　　“没有你这汪水，我这日子哪有半点滋润可言？”男子语中带笑。

　　“巧舌如簧。”女子娇嗔道。

　　“我的舌头确实灵活，就是要勾住你这小狐狸精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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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间回响这两人之间的打情骂俏。树上的鸟儿听不进去，扑着翅膀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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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微回去之后，发现小兔子灰桥确实被送了回来。

　　苏茉兰则抄近路回前院的宴席，经过一个抄手游廊，听到转角那边传来声音，这声音分外熟悉。

　　苏茉兰停住脚步。

　　“柳三公子，两年前你替我解了围，当时我并不知你身份，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两年前，苏翡兰和妹妹苏云兰随母亲何氏去清明寺上香，俩人到后山赏花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公侯纨绔，那小郎君瞧见苏翡兰的俊俏模样，出言调戏，还欲动手动脚。

　　歇在大树上的柳景秀一跃而下，把那纨绔和他的两个小厮打趴了。

　　也为苏翡兰避了那登徒子的骚扰。

　　原来还有这样一桩事。

　　苏茉兰侧耳倾听，未听到有人回应。

　　约莫过了片刻，一个声音才悠悠响起，“姑娘，你若是为了这事跟我前来，那你便可回去了，因为我不记得你说的事。”

　　又是一阵沉默。

　　“不可能，你明明还回头看了我，还说姑娘小心着点，怎么可能不记得了呢？”苏翡兰的声调陡然提高。

　　怎么可能不记得我了呢？！

　　“我真的不记得了，没必要诓你。”柳景明神色淡淡，抬脚准备离开。

　　“柳公子……”苏翡兰看着柳景明绝然离去的背影跺脚，手里的帕子要捏碎了。

　　苏翡兰走了，苏茉兰抬起脚，后面传来动静。

　　“嫂嫂，你这壁角听得不高明啊！”

　　苏茉兰忙回过头，柳景明一手支楞在墙上，目光带着几分审视。

　　他的耳力很好，听到隔着一道墙壁传来的脚步声，而且这脚步声……

　　“嗯……我是无意撞见的，抱歉。”

　　“走吧，不是要去前院吗，还得去送客呢！”

　　“你不是……”

　　苏茉兰犹疑，柳景明不是要回自己的院子吗，怎么转而跟她同路了？

　　这疑问盘旋在她心里，没有问出口。

　　苏茉兰和柳景明之间隔着约莫两步距离，柳景明稍稍在前，苏茉兰余光能看见他靛蓝色的袍角。

　　突然，那片袍角没动了。

　　苏茉兰诧异地看过去。

　　“我们往那边走。”柳景明开口道。

　　“这过去就是前院了，干嘛绕路？”

　　“你没看见那里种了什么花吗？”

　　苏茉兰顺着柳景明的目光看过去，前面的花、径旁，大多大多的芍药花开了。

　　而她闻不得芍药花，会长癣子。

　　柳景明已经抬脚绕路了，苏茉兰愣了一刹跟上他的步伐，心里忽有千言万语，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苏茉兰就这么默默跟着柳景明回到了宴席。

　　“娘亲，兔子找到了吗？”阿卓立刻到苏茉兰身边问道，小家伙一心挂牵着他的兔子。

　　“找到了。”

　　阿卓这才放下心。

　　柳景明坐在苏茉兰邻桌，苏茉兰略一转头，便能看到他的侧影。

　　没想到他还记得……

　　她曾在曲荡山发作过一次，那时脸上长了不少癣子，好像过了一阵子才好。这些年再未曾发作过，她自己都几近遗忘，他居然还能记得？！

　　苏茉兰喝下一口果酒，却是尝不出是什么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