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伏途》云吞枫茴

4、周家人

　　男孩被留下了,可能斯文的就是喜欢送到嘴边吧。
　　经理心里揣测着两位大人物的态度，带着其他人走了出去。
　　用晁圩的话就是闷骚。

　　“董厺请求添加您为朋友。”一条新消息弹出。
　　“Hi。”晁圩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你好。”董厺秒回，“今晚很开心，圣诞节快乐。”
　　董厺盯着屏幕，看不见对方的输入状态。
　　“嗯，架着个酒鬼回去收拾挺不容易的哈”
　　董厺坐在床头柜上，歪歪头看着黄昏灯下庄添烛的脸。
　　窗帘在庄添烛躺上床的一刻被董厺拉上，此时这个房间依赖这唯一光源。
　　半埋在枕头里的脸被困在床头这一隅暖色光晕里，为小体量的五官增添一抹柔和，锦上添花。
　　由于是趴睡，衣服被蹭起一角，露出腰腹美好的线条……
　　董厺的视线在肌肤上游走，在有限的视野无限延伸。
　　明明没有喝酒，神志却有点被酒鬼呼出的酒气氲得混沌。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消息提示音，董厺眼见着床上人睡得不踏实，把灯关了。
　　“轻松得hin，这面相跟吃饭。”手机开了静音，发送了聊天结束语模板。
　　“好。”虽然看不太懂，但说好总没错。
　　果然那边再没发来扰人的消息，董厺又翻出庄添烛手机开了静音，顺手解锁，关掉了闹钟。
　　手机那边再没回复，晁圩心里对董厺进行了简单的个人评估，盖了个肯定的印章。
　　不知道董厺给大庄收拾没，大庄那么爱干净的人，不收拾周身酒气，恐怕无法安睡。

　　周泾冷着脸，看着周尧在所有人出去之后把他安排的男孩挥到地上。
　　男孩坐在地上手足无措，他的大胆是建立在对自身魅力的肯定和自信上的，本来不明确拒绝的男人一下子让自己下不来台，另一位观望的还一下没了好脸色。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发出声音还害怕再惹人不高兴。
　　周尧看着匍匐脚下的弱者，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霸凌。
　　“到底是稚嫩，以为我不声不响他就野心得现了。”
　　周尧摁灭了烟，吐出一炬烟雾，冷睨着男孩。
　　听到声音的男孩殷切抬头，一点小心思早就被人看穿，阴鸷的目光注视下，男孩内心防线被击破，低着头，心如擂鼓。
　　周尧饶有兴致，男孩这副模样落在周尧眼里就是示弱的姿态。
　　下一秒就被咬下干净的耳垂，混着亮光静静地呆在地上。他想尖叫，但血液凝固般连带着失了声，身在炼狱，呼吸仿佛都可有可无。
　　周尧口袋里翻出一张卡，弹了弹，扔到男孩身上。
　　男孩呆若木鸡，未作反应。
　　“你这边耳垂不够好看，下次撩客用另一边。”同样是不疾不徐地发言，周尧拿自己当游戏人间主宰世界的主神，可他是可以让诸神黄昏的恶魔。
　　他心无旁骛，沉醉地品着酒。
　　混着血的酒果然更好喝，除此之外，吃惯了体盛的他对这里的其他东西都提不起兴趣。
　　屋内无形中分出了一道隔板，一边春暖花开，一边寒如冰窟。
　　周泾笑了。
　　这一招指桑骂槐干得好
　　“只是个没眼力见儿的，你气什么。”他开口解围，这冷血冷心的东西怎么会懂人的感情和定义。对一个小男孩来说，他这么做过于残忍。
　　会所的质量与收益成正比，但是同样选人挑人要求更加严格，这事一出，上边的人都会以为男孩惹了人不顺心，乐不可支地把他开除，右边的耳朵哪怕修复，也不能保证彻底无痕，大概率得带着一辈子了，恐怕对换工作也有影响。
　　男孩显然已经吓傻了，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遭遇这般。如果能重来，他绝不会为了点钱葬送自己的未来。
　　当然了，他现在被吓傻了，这些是他清醒以后的悔恨。很少有人能对过去的决定不后悔，哪怕决定落地之后的0.01秒。
　　可惜，后悔药只存在于童话中。
　　恃强凌弱，阴阳怪气，是周尧常规操作了，这么多年没一点长进。
　　在自己这个“亲弟弟”面前也好意思撒野。
　　亲兄弟的接风宴，只有享乐与不享乐之人，没有下属跟随。
　　周泾拦下周尧未来的动作，联系高健把人带去医院。
　　男孩有跟晁圩上学时穿衣相似的身形，顶着这样一张乖觉的脸被欺负，周泾不忍。
　　高健到的时候，包间内烟草呛味混着酒水夹着血腥味入鼻。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周泾，周尧这厮就爱抽呛人的烈烟，不知道周总能不能受得了……
　　“我叫底下人把他送走，人在这也是扫兴，你不介意吧，大哥？”
　　“啊，你带走”周尧脸上挂着随意的笑。
　　高健一向雷厉风行，带着两人把把男孩架走。
　　末了，高健又折回来，拿走了地上的卡迅速地离开，体贴地关上了包房的门，有意留了道缝。
　　“我看大哥兴致缺缺，不如换个地方？”
　　“海城最好的地方满足不了我了，那岂不是要等回东市了？”
　　“等明天大哥飞机一落地我一定奉上一批你如意的人，不过弟弟确实能力有限，如果找不到，那大哥得随便对付一下了。”周泾点头。
　　“没事，那你先走，我再待会，好久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了。”
　　周泾心里恶心，面上还是没表情，没出声走了。
　　周尧对着他的背影摆摆手，端着酒杯端详，猩红的液体做底板，上面插入了名叫周泾的图层。
　　周泾前脚刚走，后脚周尧就在杯子里倒满了酒洒在地上。
　　用好酒向我的好弟弟致敬。

　　周泾出门驱车直奔晁圩住处而去。
　　周尧的人都在东市等着，今天海城一宴，是周泾特意安排的，把周尧拦在这一晚。当然了，他也有私心，会所里都是他的人在盯着周尧，自己终于有时间去看看他了。
　　为了防止晁圩被周尧盯上，特意挑的离他住处最远的地方。
　　等驱车到达，看看表上指针，差不多到了哥睡觉的时间。
　　他的房间没有亮灯。
　　周泾熄了车的火。
　　黑色的车停在正对窗子的位置，避着路灯隐藏在黑夜里。
　　大雾弥漫，小区的路灯定时熄灭，今晚没有星星。
　　跟以往无数个思念疯长的夜晚没太大区别，除了距离拉近而心安。

　　周泾第二天早早坐了飞机回去，依着昨天说的，给周尧办了个接风宴，请了不少老熟人，包括董厺。
　　董厺不想周家人看见自己眼圈乌青的憔悴模样，特意在飞机上好好补了一觉，下地就找了个化妆师捯饬，让自己恢复一下昔日光华。

　　庄添烛睁开眼时已是中午，整个房子里都没了董厺的踪迹。
　　退役多年军人的生物钟也无法与酒精的精神麻痹能力相抗衡。
　　这一觉睡得并不好，好在噩梦的发汗效果非常可观，酒气都邆了出去。
　　除了存在感极强的头眦欲裂——身体的警告。
　　好在是周末，这些没有对生活产生严重影响。
　　“不是，到快过年了你们公司还让你加班？”
　　“不是我，是我们”
　　“生产队驴也不带这样的啊。”
　　“没办法，我们这边已经算好了，东市那边忙得都没假放。”
　　“……行了行了，一会老子给你带饭。”
　　屋子里已然没有太多储备粮，又不想炸厨房，晁圩又在忙工作，庄添烛简单收拾了一下，吃口药出门吃饭。
　　高珉本来想跟晁圩一起吃饭，晁圩以点了外卖为理由拒绝了。
　　没办法，有个体贴的朋友，就是好啊！

　　周家的宴会由承办方安排人主持着，人群熙熙攘攘，人头攒动，都想见证一下周家的归国大公子。周父逢人就介绍周尧，眼中自豪难掩。
　　周尧乖觉地站在他的身边，迎接来玩打照面宾客的寒暄。
　　今天的周尧穿着一套浅灰色的西装，勾勒出自己颀长的身材，鼻梁上架着多边框架，嘴角端着笑，以无缺的学者的姿态周旋在人群中，顶着精致的华灯。
　　今天到场的都是商界政界名流，给足了周家面子，也是父亲给足了自己面子，是个拓展人脉的好时机。
　　周家是自己的跳板，他以后的事业，绝不不能仅仅止步于铭品的水平。
　　华灯下赫然有一只狼的影子，披着周尧的外皮。

　　董厺的名字不在受邀名单之上，进来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他无心与东市的人纠缠，找了个外围的角落安静坐下，一般这种宴会分布很有讲究，通过分区，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至于别人……董厺压低了帽子，自己本就是精英，不需要包装和证明。他今日的光鲜也只是为了看看回国的周尧和周家，给自己再见周尧的时候添一分底气。
　　周尧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麻秆似的，肌肉量少得可怜，盯着一张鞋拔子脸，习惯性半睁眼睛，无论从面相还是神情，和斯文败类的形容完全符合。
　　他爸还是那么护着他。至于周泾······看了半天也没看见。
　　这么重要的场合，虽然他不是主角，但顾着一家人的情面也不应该缺席啊。
　　自己坐的已经很边缘了，身后应该没有位置了。
　　“在找谁？”一只手从身后伸来，搭在他的肩上。
　　big胆！
　　身后的人夺下了他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
　　“？”真是见鬼了，这都能被认出来！
　　“找我二哥呢？”
　　来人赫然是周觅，周家幺女，面上化着国内并不流行的妆容，穿衣大胆。
　　都说面由心生，周家人的长相真的都与性格不符，董厺心里暗叹。
　　那么清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走了欧美路线？
　　如果周觅听见这话，一定会用新练的肌肉教他做人，他懂什么，不同风格有不同的美——死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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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相跟”是内蒙古方言，意思是“一起”，“zei面”是“以后”。
我们董厺小少爷时内蒙古人，他的主场在大内蒙，不屑与这边的人周旋。
每个女生都有不同的美，一个国家的强盛不单体现在经济上，还有文化的包容性，百花盛放好过于一枝独秀。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这个适合范围就广了，比如说合眼缘、可行性高……之类的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