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偶像出道前》萧及雨

1、第 1 章

　　沈易莘在六楼手术室外的走廊上，用输着液的手将自己的长发塞进手术帽里。
　　走廊墙壁上静了音的电视正在播放娱乐新闻，一个面容精心修饰的年轻男人坐在麦克风前笑着演讲，字幕显示——直播：男子偶像组合Neo-R队长白世成退队声明。
　　沈易莘不熟悉娱乐圈，觉得电视上的人笑的真好看，她问护士道：“退队声明？”
　　“就是不当偶像？”护士瞟了一眼，反问沈易莘道：“不通知你家长吗？”
　　“哦。”沈易莘道：“不是小手术吗？而且，我成年了啊。”
　　“成年一个月。”护士纠正道。
　　沈易莘吐了吐舌头：“反正成年就是成年了。”
　　“小手术也有风险。”护士道。
　　“我相信这么有爱心的护士姐姐肯定不会让我出事的。”沈易莘道：“那他怎么还那么开心啊？”
　　护士抬头看了眼电视：“工作需要吧。”
　　沈易莘道：“不是，你看他，真心的。”
　　护士道：“你看人家隐退都这么开心，你做手术能不能开心一点？”
　　沈易莘做出一张苦脸。
　　手术室门打开，一个小护士探出头来，对两人勾了勾手指。
　　护士拍拍沈易莘道：“走吧，送你上路。”
　　走到手术室门口，沈易莘作势扒住门框。她看到电视，猛地又被电视上的男人的笑容震慑住。
　　他是真的很开心。
　　直到躺在手术室里时，沈易莘仍然在想这个未解之谜。
　　他为什么那么开心？
　　沈易莘闭上眼睛，随着麻醉药的深入，觉得自己的意识迷迷糊糊的飘走，飘到手术室上方，看到躺在手术台上的自己接受手术。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手术完成后，沈易莘凑近自己伤口看缝合的情况，却见她的身体因为她的接近而蜷曲起来，接着开始抽搐。
　　医生指示护士给她注射，眼前的画面就像被按了静音的电视一样，她能看到他们动作，却听不到声音。
　　一只针管扎进了沈易莘挂着的吊瓶里，随着液体的推进，沈易莘突然不断向后飘走。
　　她穿过手术室的墙壁，穿过走廊，医院窗户、街道、大路在她眼前不断远去，飞逝的风景逐渐变成一道光，周围的景物已经不再清晰，只剩一片白色。
　　一声汽车喇叭声响起，所有白光全部消失，露出夜晚的街道风景来。
　　沈易莘正站在一个无人的十字路口，一辆车从她面前呼啸而过。
　　“这是……哪儿？”街上亮着路灯，沈易莘站在人行道一侧，似乎在等红灯。
　　不管是哪，反正不是她熟悉的地方，看起来也不像地府。
　　沈易莘准备等绿灯亮了先过个马路看看，一个拎着一塑料袋雪糕的小孩却突然从她身后跑来，穿过她闯到亮着红灯的斑马线上。
　　一辆破破烂烂的老旧摩托车和一辆高档轿车同时从转弯处开过来，已经在路中央的小男孩被汽车和摩托车夹在中间，还没意识到危险，毫不犹豫的继续往前跑。
　　“别跑！”沈易莘飞快上前去抓小孩，结果整个人从他手臂处穿了过去。
　　摩托车手看到小孩，一个急刹车摔倒在地，汽车按住喇叭，没有减速，想让小男孩知难而退。
　　眼见小孩和车要撞到一起，穿着外卖员衣服的摩托车手从车下滚出来，拦腰抓住小男孩，将他抱到身后。
　　那辆跑车“嗖——”的开了过去。
　　“对不起。”小男孩一站稳就道歉道。
　　“很危险啊，红灯不能过马路！”摩托车手拍了拍自己蹭破的膝盖道，“就算是绿灯，你也不能跑着过啊。”
　　“嗯，再也不敢了。”绿灯亮起，小男孩穿过马路，怕被继续训话，跑的飞快。
　　车手无语扶起摩托车，打开后座盖子，里面等待送达的外卖盒摔碎了，汤汁漏的到处都是。
　　沈易莘凑热闹的过去看了一眼，外卖是麻辣香锅，肉还点了不少，怪可惜的。
　　车手给点外卖的打了电话，告知他路上出了点事故，可能要晚一点到，接着给店家打电话，说因为自己个人原因导致外卖盒摔了，麻烦再做一份一模一样的，他付钱。
　　两个电话打完，车手将摔碎了的外卖盒盖子打开，开始吃东西。他吃的很快，沈易莘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的功夫，他已经将后座清理干净，垃圾都扔掉了。他一点时间也不耽误，收拾好，骑上摩托，便朝着店家的方向去了。
　　沈易莘看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摸了摸还感觉到了触感，忽然被一股力量带着飞了起来，接着被拖行在马路中间，听着周围车辆呼啸而过。她不知怎么，好像上了过山车，停不下来，只能把自己缩成一团。一辆车迎面开来，沈易莘躲闪不及，从前车窗穿进车里，看到哼着歌开车的驾驶员，和后座哭闹的小孩互瞪了一眼，又从后车窗穿了出去。
　　沈易莘这样穿了几辆车，终于学会控制身体躲闪时，忽然感觉自己像撞了一堵墙，没办法前进，只能停了下来。
　　停下的对面是一家麻辣香锅店，她低头看到之前看见的那个骑手将摩托车停下，进去取外卖。
　　沈易莘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却发现自己又不受控制的跟着车手往前飘，一直飘过店门进入了店里。
　　穿过玻璃的一瞬间，沈易莘感觉自己被分成了两半。
　　等候多时的店长将已经做好的外卖隔着窗口递给车手，在他付钱的时候问：“怎么摔了？”
　　“哦……有个小孩嘛，闯红灯，我刹车没控制好，就摔了。”
　　付款成功，“到账32元”的电子声响起。
　　“那你早说啊，还用你付钱，我这点饭还送不起？”店长道。
　　“不光是刹车吧。”沈易莘在车手身后道，“你还救人了呢，干嘛不告诉人家。”
　　“反正那份我也吃了，吃饭当然要付钱嘛。”车手笑了笑出门骑上摩托车。他送到外卖，跟对方赔礼道歉，希望不要点差评，但对方并不理解，反而将他骂了一顿。他下楼倚在摩托车上，掏出手机点击已送达，打开头盔面罩喘了口气。
　　沈易莘又体验了一遍云中飞车的感觉，这次非常习惯了，她见车手掏出手机，就凑近观看，仗着对方看不到自己，她随口打抱不平道：“哦，来晚了还扣钱了。而且点外卖的人还这么没素质。”
　　车手笑了笑。
　　沈易莘看到他的笑容，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总觉得他好像在看自己。
　　“每个人都有每人的难处。”车手道。
　　沈易莘在车手面前挥了挥手，心想这应该是自言自语吧，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对我说的呢？
　　车手抓住沈易莘在他面前挥舞的手，碰到后，两人都吓了一跳。沈易莘立刻将他甩开，看着自己好像升温了的手道：“你怎么能碰到我？”
　　“就是，我怎么能——”
　　“不对！你怎么能看到我？”沈易莘道。
　　“我刚刚就能看到你。”
　　“刚刚？”
　　“那个小孩过马路的时候。”
　　“你都看到了？”沈易莘道，“你看到我了还假装看不到？”
　　“你是那个小孩家属吧？”
　　“家属？不是啊？”沈易莘道，“我不认识那个小孩。”说到这里，沈易莘看车手，觉得他倒是异常眼熟。
　　“不是吗？我还以为你是那小孩家属，因为他今天要出事故特地在那里保护他的。所以我才……我本来还想说你是不是跟错人了，我又不需要你报恩什么的。”
　　“不是，我长得就这么像鬼吗？你怎么看到我就觉得我是鬼啊。”
　　车手盯着沈易莘的衣服。沈易莘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身上的手术服。
　　“不是鬼，就是精神病了。”车手道，“而且我看到你从那孩子胳膊穿过去了。”
　　“行吧。”沈易莘认栽。
　　“但是我为什么能摸到你？”车手道。
　　沈易莘闻言摸了摸那辆摔过之后更加破烂的摩托车，手从起皮了的塑料车把上直接穿了过去。她耸耸肩。
　　“你是鬼没错吧？”
　　沈易莘道：“大概吧，可能吧，希望不是。”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鬼。”
　　“我以前也从来没变成鬼过。”沈易莘道。
　　车手闻言笑了起来，沈易莘感到一阵熟悉的战栗，叫道：“啊！是你！白世成！”
　　“嗯？你认识我？”
　　“我做手术之前，就是看到你在电视上发表什么退队声明，然后我就到这儿来了！”沈易莘激动道。
　　“嗯，那你大概认错人了。”白世成道，“我没上过电视。”
　　沈易莘道：“你笑一个。”
　　“干嘛啊？”
　　“我对你的笑容印象深刻。”她认真道。
　　白世成“噗呲”一声笑出来。
　　“就是你没错。”沈易莘道。
　　“嗯。”白世成道，“如果你不是鬼，我还以为这是什么搭讪手段呢。然后呢，退队，我退什么队啊？篮球队？足球队？”
　　“偶像组合。”沈易莘认真道。
　　白世成没忍住，笑的比刚才更厉害了。
　　“你笑起来很好看。”沈易莘为自己的“偶像组合”言论辩护道。
　　“嗯，谢谢。”白世成笑出了眼泪，“我可以再试试吗？”
　　“什么？”
　　“摸你。”
　　沈易莘红着脸抬起手。白世成绕过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脸。
　　沈易莘被碰到立刻后退一步捂脸道：“你干嘛！”
　　“不是同意了吗？”白世成道。
　　“同意了你也不能摸脸啊！”
　　“嗯。但是手不是摸过了。”白世成露右脸道，“那你摸回来？”
　　“你，你！”沈易莘红着脸泄了气，不跟他计较。
　　“话说你为什么跟着我？”白世成道。
　　“我没有。”沈易莘道。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你跟了我很久了。”白世成捂着胸口道。
　　明明是自己被占了便宜，怎么搞的好像自己在占他便宜一样。沈易莘愤愤想。她转身一个健步百米冲刺出去，不到五米，就轻飘飘的被拽了回来。
　　她摊摊手。
　　“你想说，不是你要跟着我？”白世成道。
　　沈易莘点点头。
　　“但是，为什么啊？我们也不认识吧？”
　　沈易莘继续点头。
　　“那你就要一直跟着我，跟我回家？”
　　沈易莘点头，猛觉不对，用力摇头。他这话怎么说的这么的……让人多想？
　　“那你要怎么办，你好像离不开我。”
　　“我要回自己家。”
　　“你家在哪？”
　　“这儿是哪儿？”
　　“哦，升桥。”
　　“升桥……路？”
　　“升桥县。”
　　“哪？”
　　“平化省渠北市升桥县。”
　　沈易莘回想了一下地理。
　　“所以，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白世成道。
　　“哦……”沈易莘想了想道，“坐高铁十个小时……应该就能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