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X对家[真不熟]》九尧倬

11、啊

　　“比如你”这三个字在耳边不停循环，谢汖的耳边就像是被摆放了一个录音机，不停地重复播放着这三个字。
　　冲完澡回到房间后，窗外的蝉仿佛也在叫着这三个字。

　　“比如你。”

　　谢汖觉得自己有病。
　　明明只有三个字，但却在他的心里引申出无数个意思，明明岑行已经加上了‘比如’这两个字，但心里却引申成了‘就是你’‘是你’。

　　最后再变成‘只能是你’。

　　关上灯后，耳边的声音却变得更加真实了，谢汖在床边愣了三秒，看着床头柜上近在咫尺的手机，手已经放上去了，却又收了回来。
　　不行，明天还要进行初筛，不能熬夜。

　　岑行要跟最强的人合作，而他想发挥自己最好的状态来证明自己配得上这句‘比如你’。谢汖把手从床头柜前收回，掀开毯子躺到床上。
　　一闭上眼，周围的声音变得更清晰，窗外的蝉叫声，海风吹过窗户的声音，树杈摇晃的声音，甚至能听见神像旁泉水流动的声音。

　　平时听不到的声音都变得如此让人注意，而在这一切声音里，最占据注意力的永远是脑海里一直循环着的“比如你”。不断循环，让人无法忽略。
　　谢汖翻了个身，蝉叫声更喧嚣，仿佛要撕破汝窑岛的夜空。

　　又翻了个身，这回喧嚣的却是神像旁的流水声，谢汖的脑海中甚至能想象得出鸡蛋花在泉水表层沉浮的模样，大脑皮层活跃到不像个正常的大脑。
　　再次翻起身的时候，谢汖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伸长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插上耳机，打开了平常保存在播放列表的视频。塞上耳机后，片场的杂音从耳机的另一头传来。
　　视频里的镜头一直在晃，从绿幕前晃过，镜头后的拍摄人员一边拍摄一边在说话，拿着相机的是一个人，但相机后显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的声音。

　　“今天是火种的四个小孩儿来拍广告，上午已经拍了一半，都表现得非常好。现在到了中午，她们都在吃中饭，我们来看看她们在吃什么。”

　　视频是剪辑版的，只有有关岑行的镜头，镜头很快对准伏在桌上吃东西的岑行。
　　先是一个远镜头，十五岁的岑行拿着勺子把麦片往嘴里送，动作有些迟缓，全身贯注地看着碗里的麦片。

　　远镜头被拉进。
　　“岑行你好，我们是火种的粉丝，我们特别喜欢你，来给你加油。”

　　“你们好。”
　　岑行转过头，对着镜头的笑还有些生涩，手中的勺子僵在半空。

　　“岑行，拍摄愉快吗？”

　　“还行。”

　　“岑行，你为什么又在吃麦片？”
　　说话的几个人显然都比视频里的岑行年龄要来得大。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好。”
　　岑行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除了麦片，还有牛奶。”

　　镜头外的人声越来越多。
　　“岑行，你吃这么多麦片都不腻吗，再这么吃下去麦片广告该找你代言了。”

　　“岑行，记得好好学习，练习的同时不要落下功课。”

　　“千万不要早恋，成年之后才能恋爱知不知道？”

　　岑行又吃了口麦片，声音太多她应答不及，干脆只对着镜头笑，回应的声音很小。
　　“好。”

　　她可能没想到这么多人来看她，朝着镜头招手，笑容不是那种经常在镜头前下意识的笑，或是故意装出来的笑，而是真挚的、带着些羞涩的笑。
　　“再见，大家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视频到这，进度条就已经拉到了结尾，最后定格在一张岑行拿起麦片碗喝麦片的图片，麦片碗很大，几乎罩住了岑行的整张脸，谢汖看着笑了起来。
　　这个视频在谢汖的播放列表里播放量排第二，让他一直移不开眼的就是岑行不怎么会在镜头前露出的羞涩，带着股像是被抓住做了什么坏事的紧张。

　　这条视频的下一个关联视频是有关岑行的非官方混剪，名字叫做《除了麦片，还有牛奶》。
　　视频里把岑行在各个地方吃麦片的画面剪辑下来，包括练习室里、舞台下、学校教室里还有片场，吃麦片的动作都卡在背景音乐的点上，背景人声是岑行不断重复的一句话。

　　“除了麦片，还有牛奶。”

　　视频里的岑行把这句话说了不下五遍，但其实是从不同年龄段里剪辑下来拼凑在一起的，说这话的她像是真的就只靠麦片和牛奶就能活下去一样。
　　视频循环了几遍之后，谢汖终于有了睡意，戴着耳机重新闭上了眼睛。睡梦带着股麦片的味道，梦中也许还能看到生涩的笑。

　　隔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海风依旧拍打着窗帘扣。
　　因为是初筛的日子，所有人都聚集到最大的练习室里，练习室的正中央有一台大的立型摄像机，所有选手都穿着节目组统一发的训练衫，大家席地而坐。

　　谢汖走进去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岑行，练习室里的人沿着墙的边际线散开而盘腿坐下，岑行的身旁已经有人了，谢汖的脚步顿了顿，坐到了练习室靠门口的地方。
　　人到齐后，导演先拍了几个宣讲节目规则的镜头，然后就正式开始录制初筛。

　　选手按照节目组定下的顺序走到大型摄像机前，展示这两周准备的编曲和编舞，虽然评委没有到场，但毕竟在这么多人的观看、尤其是同行的围观下，显然让人有些紧张。
　　要把镜头当成正式演出的镜头，还要在没有服化道的情况下展露出专业的素养，基本上这种情况下很多人发挥的会没有在正式舞台上的好。

　　有的人忘词，有的人的舞步错开拍子，但大家都不是新手，忘词的基本都现场编了新词来弥补，错开舞步的也很快就调整回来。
　　明明只是一个立型摄像机，但是盯着镜头的时候，就像是盯着一个黑洞，注意力无限被周围的环境分散，脸不由自主地胀红，少了面对真实的认真感，却多了被围观和评判的紧张感。

　　但谢汖知道岑行会做得很好。
　　自从他坐下后，眼神就没有从低下头的岑行身上离开。岑行就算是穿着训练服也好看，训练服是亮色，衬托得岑行带上了几分鲜活，看上去没那么漠然。上次谢汖看见岑行穿这么亮色的衣服，还是那个在滑雪场拍摄时她穿的红色羽绒服。

　　新颜色的岑行让人移不开眼。
　　岑行站到立型摄像机前，谢汖的身体往前倾，跟着屏住呼吸，虽然他知道岑行会做得很好，但还是不禁跟着眼神缩紧。

　　岑行的状态其实比在汝窑屋里他看到的状态放松很多，音乐响起之前，那种准备状态就已经到达了一个松弛的地步，所以当鼓点响起的时候，动作才能一下有了对比。
　　岑行看着镜头的时候会笑，跟私下里的笑不同，这种笑是跟着音乐动的、带着表演性质的，唱歌的时候也会笑，这种笑会让谢汖跟着笑起来，也会感染着练习室的其他人笑起来。

　　这是一首比较轻松的陷阱风歌曲，谢汖知道这首歌的背景其实没有曲风那么轻松，但是岑行选择用一种轻快的节奏来叙述稍显沉重的故事，举重若轻，于是松弛感和笑便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岑行的编舞已经到达一个和歌曲融合到最好的程度，即使穿得不是能凸显力度的训练服，也能让人从动作中看出有所克制而调节的框架。

　　最后一个鼓点落下后，岑行朝镜头鞠躬，在掌声中离开，周围人开始低声议论。
　　“岑行真不是盖的啊。”

　　“我怎么觉得她的歌比三年前又有进步了，而且没那么混杂了，干净了很多。”

　　“舞蹈也进步了很多。”

　　“有点可怕了啊，跟前面那些人对比也太强烈了。”

　　离开镜头后，岑行脸上的笑消失，又变成了习惯的没有表情，让人看不出想法来。谢汖看到她走下场后就站起了身，岑行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抬起了手。
　　岑行被他拦住，盯着他的手，显然没明白什么意思。

　　“表现得很棒。”
　　谢汖低头看向岑行，嘴角露出不明显的弧度。

　　他又晃了晃自己的手。
　　“击个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