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童渡海》夸父吃桃

2、第 2 章

　　岳童记得她把郑子端吃干抹净完那天，是大四。学生会聚餐，老学姐们要走下历史舞台，新人登场，本来她这种已经彻底离开历史舞台的人根本不会出现，可架不住学生会群里狂轰乱炸。她那段时间找工作找的着急上火，对着ktv里的酒瓶子就喝，后半晌，都是她一个人窝在角落里抱着瓶子。

　　不过她那破锣嗓子，唱歌那么要命，就不献丑了。ktv里灯光昏暗,她出门找厕所没找到，倒是碰到了郑子端，男孩穿着干干净净的白T恤，站在走廊处，睁着一双大眼瞧着她“岳童姐？”

　　她今天出门穿得随意，度假风吊带长裙，窝在沙发里半晌皱了吧唧。

　　借着醉意，她招了招手“哎呦，你怎么在这？”

　　她的手搭在男孩的肩膀上，半个身子靠着。

　　郑子端把她扶好，说“社团组织……”她忘了，郑子端今年刚上大学，就在她学校隔壁的体育大学。大学城里比较好的KTV也就那么几处，碰上了不稀奇。“好好玩……”她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转过头赶紧找厕所去了！

　　从小到大她跟郑舟星的关系好过郑子端，主要是因为一路一起上学过来。郑家父母跟自家父母是至交，郑阿姨跟自己母上是一个导师教导出来的同门，最后都落脚东大教书。他们三人都是东大附属学校一路上过来。不过郑舟星跟自己一级，郑子端这个小豆苗晚了三年才出他妈肚子。

　　一眨眼，郑子端也上大学了，岳童一边感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一边找回去的路。突然又有些晕，想来是酒喝得有些多，岳童赶紧靠着墙根蹲下。

　　“姐……”暗光下伸过来的胳膊泛着古铜色，显得年轻又健康。

　　岳童抬起头，走廊里灯光暗，显得少年人皮肉匀称，半掩在灯光下的半张脸棱角分明，暗影落在眼窝里，显出眼底的澄净。

　　岳童暗地里咽口唾沫，扯出一脸皮笑“喝多了……”接过郑子端递过来的矿泉水，一仰头喝了个精光。

　　“你喝慢点……”水从岳童的脖子上倒灌进衣领里，郑子端忙不迭地伸出手想要帮女孩擦，手伸到半截，似乎想到了什么收了回去。

　　郑子端一把拉起她递上卫生纸，岳童愣愣怔怔地瞧了眼他，甩了甩手里的纸巾，一脸迷蒙。

　　水顺着脖颈倒灌下去，前襟上水光一片，郑子端俯下身，牵着她的手摸索着趁那些水还没晕染得更开之前赶紧搽干净。

　　岳童的手心底温热，反握住少年人的手，她的脸痒痒，拉着郑子端的手顺着脖子一路向上，少年的手冰冰凉凉带着一股子甘菊的清冽，岳童歪着鼻子嗅了嗅他的手心。

　　“你……”她喝得有些多，瞧见郑子端有些迷蒙，可还是笑着说“你别跟我妈说……说我喝酒……”

　　她是真醉了，手有些不着边际，牵着少年冰凉的手又拢到自己脖颈后。

　　郑子端的手搭在姑娘的耳朵后，耳垂温暖滑嫩，他胸腔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眼前姑娘喝得一脸跎红，可眼底却有着几乎清澈的欲望，他有些拿不准，眼前人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他的手被岳童把着，一动也不敢动。

　　岳童脸酡红着歪靠在墙上，锁骨上都是水渍，走廊上五光十色的灯映着。

　　不能再这么下去，郑子端有这个觉悟，他一把揽过岳童“我送你回学校吧！”

　　出了KTV，夜风一吹，岳童清醒了些，从郑子端肩膀上抬起头“到了？”她眼睛眨巴扎巴分外清澈，一瞬间郑子端也以为她酒醒了，谁知她直接一脚踩空，郑子端一把没拉住，得亏台阶不高，她也只是摔得坐在地上。

　　血顺着膝盖开始流，岳童倒像是没感觉，瞧着他笑盈盈。郑子端小时候听说过岳童的战绩，跟人打架摔破皮是常事，被亲妈拎到别人家道歉也是常事，俗称没皮没脸！他笑了笑，抱起他这位喝醉酒的姐姐塞进车里。

　　疼痛让岳童清醒了一些，她靠在座位上，吹着外边的凉风。在郑子端面前喝醉酒，这一点认知让她觉得有些丢人，她把头埋在少年的外套底下。

　　郑子端瞧着身旁酣然甜睡的岳童，头半歪着靠在座位上，身子藏在自己的外套下，露出一张脸。窗外街市来来回回的车影映在车窗上，少年人侧过身，揽过姑娘的头，掖了掖外套。

　　城市里刚落了雨，道沿两侧有新鲜的草木香飘进了窗内，少年紧握的手心里一片潮热。

　　到了校门口，门关的严实，郑子端寻摸了一下，自己一个人翻墙说进就进了，可身边这个烂醉如泥的人也甩不脱。“岳童……你住哪栋？”身后背着的人已经睡的香了！

　　郑子端笑了笑，小时候他妈把他搁到岳童家，美其名曰去向岳童姐学习，可他们不知道，学习不过一个小时，岳童趴在桌子上就开始睡觉，她像是老缺觉。

　　凌晨三点钟，能开门的只有学校附近的小旅馆，郑子端拿身份证开了房，顺路买了些碘酒。

　　伤口已经结痂，郑子端瞧着躺在床上睡的坦然的姑娘，右腿磕得凶，膝盖小腿上全是血……郑子端去卫生间拧了个温毛巾，掀起裙子，帮姑娘擦血迹。

　　他已经好久没见到岳童，自从她上了大学，虽说也在一个城市，可真的很少再见到，她跟郑舟星一脚跨入那个五彩缤纷的大学生活，只有自己还天天在小区门口吃一模一样的豆浆油条，背着书包去上学。

　　他在学业上一向追不上岳童跟自家哥哥，从小身子孱弱，学了很多年的游泳跟篮球，算是有特长也就报了体育学校，他知道岳童的学校就在自己隔壁，心底里想着人群里说不定能碰上。

　　可没想到碰上是这样的光景，他笑着摇了摇头。

　　身上的衣服湿哒哒，岳童睡梦里不安稳，扯了扯胸口。郑子端这才注意到岳童胸口前有一半衣服都黏在身上，他刚要伸出手却又止住。

　　小旅馆昏黄的灯光下，少年半弯着腰蹲在床边，瞧着眼前，他的手停靠在姑娘身侧。

　　姑娘跎红着一张脸窝在雪白的被子里，眼神迷蒙地瞧着他“水……”

　　郑子端呆了三四秒回过神拿着开水壶去烧水，等到水烧好回到床边时，岳童半靠在床头上，郑子端以为她清醒了，把水递给她“给你，小心点喝!”

　　谁知岳童还是迷迷糊糊，手里的杯子没拿稳，一下子洒了自己半身，就连床单也湿透了一大片。

　　他要的是标间，两张床。郑子端叹口气，把人扛起来，准备扔到另一张床上。
　　岳童朦朦胧胧感到有人半揽着自己的腰，把自己放到柔软的床上，她努力睁大了眼，昏黄灯光下只能瞧见半个侧脸，嘴巴紧闭，下颌线分明。她脑子里突然升腾起莫名的喜悦，暗想，本姑娘这是什么好运，做梦也能梦到美男！

　　郑子端瞧着岳童睁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低头问道：“你还渴吗？”岳童迷蒙地点了点头，突然抬起手臂，半搂住他的脖颈，使劲睁大双眼，想要看清楚眼前的帅哥长什么样子，她想知道自己匮乏的想象力能在梦里给自己浮现出个什么样的帅哥来。

　　帅哥隐在暗光里，格外看不清，岳童使着大劲支棱起脖子。眼看着姑娘离自己越靠越近，郑子端脸唰一下变得通红。终于，岳童的脸挨着帅哥的脸，睡意渐渐袭来，她困了，蹭了蹭眼前的帅哥，心想着梦里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眼皮子一闭预备睡觉。

　　午夜，小旅馆的空调外机发出呼呼的声响，郑子端瞧着睡在自己怀里的姑娘，她上了大学之后只有逢年过节才见着自己，也只是打个招呼就钻进郑舟星房间里。他们两从小就合得来，玩得好，在外人看来，他们才合该是兄妹，一样的调皮捣蛋，一样的优秀。

　　郑子端弓着背，半抱着岳童，她的脸挨着自己的脸，皮肤柔白滑嫩，他鬼使神差地凑上去亲了亲姑娘的嘴唇，亲完之后自己傻在当下。他亲了岳童，不会天打五雷轰吧！少年有些局促地咽了咽唾沫，可心底里起了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