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一如年华》五倍子

1、当时初见

　　荞萁，哦，我的荞萁。
　　我不自觉用手背抵住下鄂，收紧，使劲地，使劲地，连脚尖也绷紧，恍惚间脑海里依稀浮现出荞萁的样子。当时初见，黑裤，白衫，安静的眼睛，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了，然经年，亦不过如此，恰如一幅留白的山水，经久愈见其深远高妙，又或者是那年岁静待流转的年华时光。太久以后了，旧时同学重又相聚，几巡酒过，话及荞萁，有女性同学以低低地生息暗谓他性感，居然言辞间不甚流畅，神色间犹有怅惘。或许吧，一如我每每凝神于那青白的足踝，纤长的手指于心头感到的一阵阵欢快又压抑的颤栗。于我，彼时，却总是焦虑、憔悴，带深度近视眼镜，手肘夹两三本巨型文学书本，捧一大号灰黑色水瓶，疾走于学院小路上，眼神涣散，发梢凌乱，疲惫不堪。后来，忆及于此，长有悔恨。
　　初见面，是在大学的课堂，隔一位邻座。我有问他时间，答，语气疏离，然后，静默。我疑心人际间的场并隔绝。老师走进来，哦，亲爱的同学们，为方便本学期学习的开展及加强同学间的配合，选一个partner吧。周遭都动起来，在封闭狭小的教室里，有嘈杂喧闹行于其间，态度蛮横。我仍旧坐着，低头，无力感沿着我的小腿腹向上滑行攀爬，渐渐感觉到我的场的寂静甚至边缘切割缝隙的静电，咝--咝--，无精打采，专心致志，似饶有兴致。绝望，无奈，举目扫视，于邻座着眼，然后一手兜住书，一手下压邻座的木质椅面，横向平移过去，靠拢，直楞楞地，目光坚定，其实身心都已僵硬。已经是后来了，荞萁总说，茹安你有一种平静的专横执着。教会的执事亦说过，我总于绝地有一种孤勇。只是，他不知道，他们不知道，这亦是我的懦弱，我的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