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囚》郑且文ice

3、善茬

　　林俞白今年就要毕业了，再加上他以毕业季为由推掉了很多工作，从出道以来到现在难得有了些空闲的时间。
　　陈横：白儿～你放假啦～
　　林俞白：没空。
　　陈横是大林俞白三届的高中师兄，师大附中至今红榜上都贴有他陈横清华大学 720分的红底单人照 ，照片下面的座右铭是：艺高人胆大。林俞白的班主任刚好是陈横的班主任，陈横回母校发言的时候在班主任办公室遇到了问题的林俞白。
　　那个时候的林俞白已经很出名了，但从来没有人去他的位置上打扰他学习，他回学校上课的时间很少，大多数都是回来拿个卷子很快就离开去赶通告，附中的师生都自发的帮助他学习，有什么笔记也会给他整理一份摆在桌面上。但这样看起来的林俞白总是形单影只，队长赵铮禹和陈横一届，那个时候已经是大学生。陈阚是国家队游泳队的预备队员队员，莫赠阳和乔宇燃在北京上大学，只有林俞白一个人还留在渔川上学。
　　所以当陈横靠过去想跟林俞白搭话的时候被班主任警告说不要打扰林俞白学习，孩子身份特殊学习时间很珍贵。不过班主任一直在忙优秀毕业生回校发言的活动，中途去开会还让陈横等着她晚上一起吃饭，于是陈横趁林俞白接水的空隙插上了话。
　　“那个…你好哇，我是16级189班的陈横。你的师兄。”
　　“嗯。我是216班的林俞白。”
　　陈横突然觉得林俞白不像电视上那么阳光，果然明星都是有人设的吧。陈横突然觉得没趣，便转过身拿起一本书来看，上面没有笔记但能看出主人翻了很多遍，这时陈横才在扉页的角落里看到书的名字《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
　　“那本书放在那里很久了。”
　　陈横识趣的把书放回原来的位置，没想到林俞白又开了口：“我高一的时候读的第一篇范文是你写的灯火阑珊，当年的文科高考状元，很厉害。”
　　陈横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夸自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笑道：“能被你记住，我确实很厉害。”
　　但林俞白好像没再准备开口，陈横看着他的侧脸，在脑海里的另一个人的侧脸重合，“你家里有别的小孩吗？哥哥姐姐什么的，感觉你常年在外父母总会担心的。”陈横鬼使神差的问，实在和那个人太像了，连爱沉默的习惯都很像。
　　林俞白确实点点头，“是有一个姐姐。”
　　“是正溪一中的林子渝吗？”
　　林俞白嗯了一声，却没有停在手中在纸上演算的笔，“你是怎么认识我姐姐的？”
　　“我高一是省附中的升旗手，她常常在国旗下演讲，升旗手和主持人还有她在后台永远站在一起，你姐姐很高，又瘦又白，很瞩目。”陈横想起了什么，笑了笑，“我的好哥们还暗恋过她三个月，听到她转去正溪一中难过了好久呢。”又做出一副八卦的样子，“你姐姐现在有男朋友吗？我替我哥们儿问问，没有的话好让他查漏补缺一下。”继而冲林俞白挑了挑眉，但林俞白并没有get到陈横失落的点。心里嘀咕了一句这个啊文科状元学长怎么会比乔宇燃还八卦，简直和自家队长差不多…想到赵铮禹心里又燃起一股无名之火。
　　“我姐姐啊…快结婚了。”
　　陈横倒是没想到林俞白真的会回答这个看起来就很无聊的问题，更没想到当年那个留着短头发，站在冬天的暖阳里沉默的好像冰块一样的人居然仅仅过了三年都要结婚了。
　　“那她的男朋友一定很帅吧？一定很优秀。”陈横几乎是肯定的语气说出来这句话，他迫切的想得到林俞白肯定的答案。他希望，不，他认为，那个人至少会比自己厉害。
　　但林俞白只是摇了摇头，“没有…也不算是吧。我觉得你们俩都很厉害。”
　　“那她后来去了哪个大学？我以为以她的成绩至少是正溪的市状元，但我在清华从没有见过她。”
　　林俞白想到了姐姐高考那一年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摇了摇头，“姐姐没去清华，跟寂初姐去了上海。”然后又补了一句，“寂初姐，就是姐姐的结婚对象。”
　　陈横恍然大悟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她以前眼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孩子，连如今火的如日中天的陆瞮也没见过她正眼看过一眼。看了看面前的林俞白，陈横觉得倒也不完全是，家里早就已经有了这一个大明星，对外面的男人没情趣倒也在情理之中，恍如又觉得寂初这两个字怎么那么耳熟。
　　“寂初姐…是林寂初吧？”
　　然而不用林俞白回答，陈横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林寂初啊。陈横高三打省辩论赛的时候林寂初就是对方辩手，当然，代表正溪一中出战的话，林子渝也在，只不过是去观赛的。陈横记得很清楚，林子渝没说过一句话，但目光从来没有移开过展示台，隔得很远，但那是陈横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
　　怎么形容呢，她像春日暖阳里逐渐融化的冰雪。而对方最佳辩手林寂初最为瞩目，一口一个典故，意识到陈横分神在看观众席的人，针锋相对打个陈横和队友都措手不及，结局是自然输掉了比赛。但一中赢得很理所当然，因为林寂初站在领奖台上应对主持人的提问也是从容不迫，赢得师大附中心服口服。

　　下课铃响，班主任的敲门终止了两个人的谈话。陈横和班主任讨论了演讲的大致内容流程后就打算离开，林俞白也没再抬过头，两个人就这样草率的再没见过面，直到三年前林俞白来美国上学。

　　彼时的林俞白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陈横还只是个赴美留学的普通贫穷留学生。林俞白小时候很贪吃，后来为了嗓子又为了保持身材变得不再吃小时候爱吃的那些食物，来美国上学倒是给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于是音乐人林俞白又变成了美食家林俞白。
　　林俞白很少在国外吃到正宗的辣菜，正溪以辣菜闻名全国乃至世界，林俞白挑食的嘴也没能在这里吃到正宗的正溪菜。
　　但这天中文社的活动是做一顿中国火锅，林俞白正在头疼自己作为唯一一个正溪人是不是应该带火锅底料时，社长詹姆斯向他眨眨眼睛，表示自由办法。
　　“嘿，Leo。”
　　“嘿。”
　　“我们系的chen也是中国人，新加入了我们中文社，你们一定会有很多话说的！”
　　詹姆斯向远处指给林俞白看，林俞白笑了笑夸奖他的中文进步很大时候转了过去。
　　那个男人好像早就预料到林俞白会惊讶的表情，拎着两袋火锅底料就冲林俞白招手：“又见面了。”
　　要是想到后来的陈横能从社长嘴里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帅气做事一丝不苟如天神下凡般变成现在眼前这个如泼皮无赖般的人，林俞白一定当场转身就走。
　　对方正在输入中...下一秒陈横又发来一条消息
　　陈横：我可听说你们家小队长最近要来这边走秀，你就不赏脸去看看？
　　林俞白：不想去。
　　手机又震动了几下，但林俞白没再打开去看，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下一瓶葡萄味可乐和上次陈阚他们来的时候喝剩的酒。
　　那次赵铮禹也没来，那个时候正在拍《征程》，是赵铮禹转型最关键的时候，林俞白翻墙看国内的消息时常常能看到粉丝拍的路透 ，赵铮禹在学修车，一身的修车工装扮，几乎一身都是洗不干净的机油污垢，头发剃的倒是平平整整，林俞白常常边翻边发着呆想小时候那么爱自己头发臭美的赵铮禹是怎么舍得让别人碰自己的头发的，想到自己小时候碰了一下他的头他就皱眉头林俞白突然关上手机倒了杯酒坐到宿舍的床边。
　　这个宿舍是他上大一前一周租下的，里面的东西都是他自己一件一件去商店扛回来的。
　　刚来国外的时候他什么人也不认识，不会自己做饭来的那天甚至来没来得及去商店给房间续上电费，就这样坐在录音室坐了一晚上，坐在他曾经日思夜想的只属于自己的录音棚里，那个话筒前。
　　嘴里的东西似乎有些苦涩，林俞白抿了抿嘴唇又走到冰箱里，拿出那瓶葡萄味汽水赌气般的打开了瓶盖，汽水次啦一声往上冒泡泡，林俞白往酒里倒了一半才又拿起酒喝了一口，不涩，是甜甜的葡萄味，赵铮禹好像是最喜欢这样喝的，陈阚他们才带了好几瓶来，但赵铮禹怎么样也没有来，哪怕是到现在杀青了好几个月赵铮禹也没有来过这里。林俞白缓了缓劲，把那杯酒一饮而尽，拿起手机回陈横的消息。
　　陈横：其实我觉得他报电影学院这事也不是他一个人决定的吧？也许是他当时被公司约谈强行要求转型呢？没告诉你也许是怕你担心呢？
　　陈横：白儿啊，我觉得他对你还是很在意的，那次电影节之后我可是被他查的家底儿都翻出来了，要不是我也是颁奖典礼受邀嘉宾我可真是有苦也说不出
　　陈横：要不咱还是去吧他不是跟那个罗苑媛传绯闻呢吧，两个人这次还是一块儿去的，你真的不去看看？
　　林俞白：他那么大个人了恋爱自己能负责
　　但最后还是跟陈横到一家火锅店点了四盘毛肚两个人喝了半箱啤酒。林俞白有些喝多了，喝多了的林俞白变得更不太爱说话，脸倒是红的像初恋十六岁的小姑娘，嘴里嘟嘟囔囔说了几句正溪话，陈横听不懂，买了单把人往他自己家扔，林俞白不愿意回家，靠在街头早已打烊的店铺的玻璃窗上发呆。
　　手机在林俞白左边裤兜里震动，这个点出了经纪人冲哥是没有人给他打电话的，以为是国内安排了行程正准备掏出来挂断，看到联系人是赵铮禹就更气不打一出来直接挂掉，手机又震了几次林俞白干脆直接不搭理把手机扔给了陈横，打了五六次之后赵铮禹也没再打过来，美国时间凌晨四点，林俞白的手机：
　　赵铮禹（未接来电：6）
　　微信赵铮禹：我在你宿舍门口
　　陈横真替这俩人别扭的慌，把半醉不醉的林俞白扔上车，开到了林俞白家门口。
　　陈横第一次见到赵铮禹本人，现在是初夏，但美国街头的风还是很不客气的乱窜，赵铮禹的头发早就已经有些乱，双手不断摩擦想要自己变得暖和一点，赵铮禹的五官在娱乐圈都算是各外出挑的那一种，陈导在合作之处还曾提过一嘴，最初选角的时候他最不赞成赵铮禹，赵铮禹的长相在他看来过于出类拔萃，没有表情的时候又过于凉薄，如何演的来沈复呢？但试角之后最赞成赵铮禹的也是他，连两个女副导都不及他喜欢赵铮禹。陈横笑了笑，这赵铮禹真是有两幅面孔，与荧幕里的那个不苟言笑的顶流明星毫不沾边，陈横发着呆才想起来林俞白还躺在后座的坐垫上，把林俞白从车上连拽带拉扯出来时赵铮禹已经走了过来，目光不太友善的看着陈横，顺带把林俞白拽到了自己旁边。
　　林俞白才不是什么善茬，靠着公寓的红砖墙就看着俩人的修罗场 ，哦不对，是赵铮禹自以为的修罗场。
　　两个人之后说了什么后来林俞白已经不记得了，但最后陈横还是妥协让赵铮禹扶他上的楼。林俞白坐在自家沙发上，赵铮禹把热毛巾敷在他脸上，林俞白扯下热毛巾甩在客厅的玻璃桌上，半醉半醒的指着赵铮禹问：“你当初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去上音乐学院。”
　　这句话说出来的林俞白好像回到了十八岁，那个时候他还喊赵铮禹是小队长，不是现在冷冰冰的一句赵铮禹。
　　但林俞白睡着了，好像没有听到赵铮禹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