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种一颗星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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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虔一不得不承认，她有一点点后悔了。
或许认识俞影并不需要这么大的牺牲吧！
尤其是当她此刻看着节目组给自己安排的人设建议，什么鬼的“萝莉学霸”，什么叫“言辞要犀利但是表情要娇俏”？！
她已经开始脑补，在偌大的演播厅里，诸多嘴强王者逻辑怪在那唇枪舌剑八面玲珑，而她，穿着粉红蓬蓬裙或是JK或是Lolita娇滴滴地站起来，然后一脸娇俏地来一句：“老娘觉得你说的不对！”
画风走偏了吧？！
“stop！叫你犀利没叫你粗犷！”
舒姚果断打断了这不着边际的设想。
“我只想霸气侧漏地一声吼……”许虔一无奈地摇摇头。
“害，它就只是人设建议，节目组为了让观众记住你的宣传手段而已，辅助性的，你就做你自己，直接在开场就推翻这个人设就行。”舒姚很耐心地劝导她，“而且，这个人设其实很带感。”
“我知道，但是和我本人不太符合啊……这给人期望太高了，我只想录完第一期走人，后面的还要给褚胖胖见女神用呢。”
“其实……”舒姚欲言又止。
“你说。”
“萝莉学霸挺符合你的，只是你自己没get到你的萌点。”
许虔一那边安静了几秒，然后不好意思道：“其实……”
“你说。”
“我知道我很萌，但是……我犹疑的是……我不是学霸……”
“……”
舒姚掐断了电话。
舒窈纠兮：【你的人设确实有偏误，应该改为凡尔赛本赛】
——：【……】
许虔一万万没想到，原来，见偶像要从立人设开始。
——
阳光掠过H城的一角，慢慢从东方笼罩下来，把一部分暖意照常投射进那座摩天大楼。
楼内的某间会议室里，少年把最后一段录音上传完成，随着律动的音符全部放完，少年终于松了口气。
对面坐着的几个老师展开了讨论，少年趁机看了一眼手机——原来已经八点了。
“今天先这样吧，下午六点前会给你答复。好好休息一下，下午一点飞B城，录完We Talk之后咱跟费导吃个饭，商量一下企鹅盛典的节目。”
俞影点点头。
“你现在单簧管还经常练吗？”经纪团队冷不防问了句。
“怎么？”俞影刚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
“小道消息，单簧管演奏师许远先生正在招收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
“是啊，跟许老师预约了下周一晚上，所以最近有空就练一练，没空就算了，选不上也没关系，毕竟你现在也在上升期，要真成了关门弟子说不定还得退圈一段时间，别到时候乐器没学成事业也凉了。”
“……”
俞影关上了门。
——
演播厅比许虔一想象的还要大许多，LED屏幕上显示着全新的《We Talk 6》的logo，整个舞台呈椭圆形，前方的观众席人声鼎沸，四位有经验的导师落座在设好的舞台右边的导师席上。
开场乐起，震耳欲聋的应援声只属于此刻走进来的那个人。
热闹中，许虔一也乘机瞄了一眼。
尽管来之前早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再次看到眼前活生生的俞影时，许虔一的心跳还是漏了半拍。
他今天穿了套黑色运动服，白色衬衫内搭，黑色领带半系着，黑发慵懒，在流转变幻的镁光灯下肤色更显透亮，他面向镜头，神色淡淡，嘴角微微上扬，像个不羁狂傲的高校学长。
眼前的画面中光影在变形，四年前的男孩和眼前的少年悄无声息地重合在了一起，时间的城墙在无声地坍塌……
所有的熟悉感和紧张感都糅合在一起扑面而来，堵在许虔一错乱的脑海里，一时间居然发不出声来。
主持人已经念完了比赛规则。
许虔一立即收回目光，跟着其他选手落座到参赛区。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不一会儿，许虔一身边的一位女生已经被抽中上场了。
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戳了一下，许虔一转过头，眼前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生，平头，黑镜框。
“怎么了？”许虔一小声问。
“我们俩一组，一会儿上去辩论的时候你可以站左边吗？我左脸比较好看。”猝不及防，男生朝她来了一个wink。
许虔一无语了。
“兄弟，左边是正方，我应该站右边。”
“可是左右都只是个形式啊，一会儿上去跟导演说一下就好啦。”
许虔一觉得好笑，懒得再和他解释，“那你去跟导演说，导演同意我就同意。”
男生不再说话了，坐回原来的姿势，嘴里还念念有词。
舞台中央的1V1辩论台上走下了一组又一组竞争对手，有的下来后一言不发，有的下来后握手谈笑，人类悲喜并不相通，许虔一此刻只有点担心一会儿会不会在俞影面前丢脸，以及节目结束后怎么去和俞影认识认识。
“下一组，许虔一和施施。”
许虔一往后看了一眼刚才那个男生，等着他一起上台。
不料男生二话不说径直走上辩论台右边，笑嘻嘻地解释道：“我和我的对手商量过了，我们都各自觉得自己的另一边脸好看，所以我们就换个位置，大家就当这边是正方好了。”
卧槽，这玩意儿搞偷袭。
导演组和导师都齐刷刷地看过来，这件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毕竟是一档极其重视仪式感的节目，到时候播出来不知道会被解读发酵成什么样子。
这种感觉很不好，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好像全世界都带着质疑，等着你说一句答话。
“商量过，但，我没答应。”
那就答。
莫名的脏水解释了都觉得恶心。
寂静。导演组和导师都安静如鸡，只有观众席在骚动。
“我说几句，”导师席中间的少年接过话筒，礼貌地对递话筒的姐姐鞠了鞠躬，声线低沉自信，“这种规则确实是个形式，但形式不见得会小于意义，况且，施施，你也不用太纠结于上镜问题，这是辩论类的节目，相信几位导师和观众最终还是会按照两位选手的辩论表现来投票的。”
——况且，如果你这么想要反方的位置，一开始自由选题的时候怎么不知道选个反方呢？还是你只能讲这一类辩题？
不过，这句话许虔一只敢在心里默默说出来，并且顺带在心里感谢一下俞影替她解围。
施施没有再说话，站到了左边。
辩论重新开始。
这么一个小插曲一闹，许虔一站到辩论台上的时候更加有了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尤其是来自导师席中间某人的目光，沉默的，强势的。
俞影对于对面那位久别重逢的小姑娘本是不抱太多期待的，光是刚才被泼了脏水时的那种无辜的眼神就告诉他，这个人没什么攻击性……直到正方施施说完，小姑娘清了清嗓子，白嫩的小脸上眼睛突然变得熠熠有光，眼神流转，举止大气得体，朱唇微启，嗓音清甜，传遍了整个演播厅，荡起了铿锵的回响。
每一个论点都字字珠玑，掷地有声。
两个环节过后，许虔一晋级，而施施待定。
有意思的是一开始看起来软弱无辜的许虔一在公布结果后，对施施做了一个嘚瑟的带wink的鬼脸，而这一幕，被少年恰巧捕捉。
第一期节目相当于海选，自然耗时许多，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动，缓缓划过十二点。
许虔一的脑袋已经基本上是半固定在脖子上摇摇欲坠了。
其实，她以往会在23点准时入睡，只是现在特殊情况，隔三差五还会被晋级音效吓醒，别说睡得安稳了，连入睡都成了奢侈，就是在这种极端萎靡的情况下，许虔一听到了结束的“喜讯”。
眼前的灯光屏幕等设备一个个关闭，观众席、选手席、导师席都纷纷离场。
散的稀稀拉拉，人头攒动。
许虔一迷迷糊糊地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找俞影，抓去做关门弟子，哦不，先交个朋友。
——
休息室内，冯松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
俞影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只见偌大的沙发上，油腻的中年男人翻着肚皮，呛人的烟气从他泛着油光的脸上弥漫出来。
出于礼貌和经验，俞影没有表现出直接的厌恶，并且得体地点了点头。
“小俞啊，你出道也有六年了吧。”
拖腔拿调，中年男人又吐了团烟。
俞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这空气，最好不要吸入。
“节目结束了，去喝个酒?”那张肥头大耳的油脸猥琐地笑了一下，“有些事情，要学会搭顺风车。”
“……”
空气的味道越来越叫人作呕，演播厅里还有其他节目要录，外面传来燥郁的音乐，强节奏和乱鼓点振得他心理生理双不适，发自心底的厌恶。
时间的流逝成了此刻最慢最煎熬的东西。
“小俞，我看在你是我带出道的份上跟你说这些话，现在像你这样正在上升期的爱豆多不多？简直一抓一大把，对不对？那怎么脱颖而出?那就看谁私下工作做的好，谁懂得把握机遇，人嘛，要懂得变通。”
他说一会儿就抽一口烟，乌烟瘴气。
“你现在呢，刚解散，能上的综艺有哪些呢？团里广告被温若骞那些人分掉的有多少？解散了就该为未来打算了呀……”
“我这里呢，有几个新的综艺，其他人咖不大，你来了就是主咖，当然，这些事情你今天跟我走，我们等下可以慢慢谈……”
外面的鼓点终于消停了些，这些人空学了点皮毛就在这里显摆，以为聒噪就是燃，实则只起到了扰民的效果。
俞影终于也不再沉默，他叹了口气，眼底仅存的一丝耐心也被蒙上一层冷意。
“冯导，感谢您对后辈的关心，承蒙厚爱，只是，可能您和我们乔总的带艺人方式不太一样，我俞影清楚自己要什么，所以不需要一些多余的外行人来出谋划策。冯导，您是这个圈里有声望的人，您觉得呢？”
俞影嘴角噙着笑，神色淡薄。
外行人，多余，和乔思贤不太一样……字里行间都透露着鄙夷和不屑。
冯松哪里想过自己会吃瘪，听了俞影这一番话顿时觉得这小伙子不识好歹，表面上却还装作云淡风轻，和和气气的。
“行，小俞，你狂，狂就狂吧，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抖了抖烟灰，他摇摇晃晃地走出去。
目送着那道膘肥体壮的背影，俞影终于得以休息了。
房间里，难闻的味道弥久不散，但也差不多要收拾完了，提着电脑包刚走出门就看到靠着门边墙上的小姑娘。
像是八百年没睡过觉似的，小脑袋耷拉着，一晃一晃。
可能是被他开门带出来的烟味熏到，眉毛微皱，混合着鼻音发出了“啊啾”一声，眼神迷离的从下往上瞟，在看清来人后，蹭的一下站直身子。
四年来，倒是长高了不少。
“大晚上的，不早点回去？”
非常浑厚低沉的嗓音穿入许虔一的耳朵，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有些不知所措。
“……嗯？”
俞影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好像有似有若无的疏离感。
许虔一的困意随着俞影的眼神逐渐消散。
完了完了，来之前一时冲动，这样子显然是不认识她了。
俞影现在不会以为她是私生吧？！！！
……这确实很像很像很像尾随跟踪……
“我刚才不是故意偷听的，”许虔一站好，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的开始自我介绍，“我是来给我叔叔送谱子，他一会儿要彩排。”
俞影不知为何，明明今天也算是身心俱疲了，但看着眼前这个耳尖已经烧红的眼神慌乱的“老朋友”，莫名想逗逗她。
“行，演出厅在那边。”他冷着脸，指了指右边的方向。
许虔一大大的眼睛里的光慢慢地暗下去——真的，不认识了啊……
“你放心，你们的聊天内容我一个字也不会透露，而且，我也没有录音也没有拍照，这是我的手机，随便翻。”
话音未落，俞影就看到一只手机已经递到他面前，倒没有小女生的花里胡哨，连手机壳都没有，只是贴了防窥屏。
此刻经纪人不在，一般情况下这样检查别人手机也不礼貌，俞影按捺住最后一丝丝好奇，继续面无表情地抬手推辞了。
“不用了，”俞影见她无辜的样子莫名有一点于心不忍，也不吓她了，“你叔叔是谁？”
“我叔叔是许远，还挺有名的。”
“你说什么？！”
“就是吹单簧管的那个啊，最近刚回国，还叫我给他找关门弟子。”许虔一知道俞影会感兴趣的，他之前在节目里说过自己喜欢单簧管。
“让你找关门弟子？！”俞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就是我！怎么啦！”许虔一有点虚，但还是不服气地支棱起来。
“那！”俞影一减开始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向眼前的小姑娘低头，“那你看我行吗？”
“你？先加我微信吧。”
许虔一心里其实已经乐的不行，憋笑快憋出了内伤。
“我手机在经纪人那里，我把号码给你你记一下，”顿了几秒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说，“或者□□也行。”
“……”许虔一抬头，直愣愣地看着他。
这是……认出来了？
可这影沉沉的瞳孔看不出一点情绪，让她不敢多想。
许虔一也乖乖记下电话，收回手机，看到对面的经纪人正信步走来，也懒顾他是否认出自己，抓紧时间提了最后一句，“对了，那个人有眼不识泰山，自取其辱。还有今天谢谢你！怼的好！”
说罢，就着急忙慌跑走了。
跑了几米又回头冲他挥手，从口型可以看出她说的是拜拜……
目送着那道背影消失在视野里，俞影才不再克制自己的嘴角，看向经纪人薛薛。
薛薛看着俞影这幅表情的第一反应就是——
抹了把脸上的汗，欲言又止。
“别多想，”俞影看他那样儿就知道他已经脑补好了一场公关大戏，“对了，薛哥，这里一会儿还有单簧管演奏吗？”
“我只知道你后面还有一个通告”，薛薛划着手上的iPad，一边回合作方的消息一边带他往外面车上走，“一会儿你给我复述一下你和冯导的对话，听说他去了你休息室我就觉得有问题，这个人手脚不干净……”
薛薛是乔思贤带出来的，形事风格都有点乔思贤的风范，对自己的艺人还是很上心的。
也因此，获得了俞影对公司的信任和配合。
可今天，俞影在复述完之后，又加了句方才某人溜之大吉前说过的那句话。
“有眼不识泰山，自取其辱。”
薛薛噗嗤一声，“你倒是越来越自恋了。”
“过奖。”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种一颗星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