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飞非凤》方方并不方

36、太子收了一个重要的小弟

　　接下来三天我们往西又走了几个镇子，遇到不少同二丫他们村差不多条件的村子，少有较为繁荣的大镇。
　　难得下起了大雨，我们只得就近找了个客栈先住下，此时我们离京城已经有五六百里路，我琢磨着差不多就该领着太子回家了。
　　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叫庆云镇，这是个相对落后的小镇，街上的大部分建筑都有一定程度的老化破损，百里宁愈免不了又是一顿嫌弃吐槽。
　　“小二，有没有两间连在一起的客房。”百里宁愈这个人简直有被害妄想症，每次都要跟我住一起，还说什么墨青墨兰同他出来都是随身服侍的，要求我也寸步不离，简直不可理喻。他在太子府还不是自己一个人乖乖睡觉，出来后反倒如此娇气。
　　“本店正好有一间，只是这个价钱……”
　　“价钱好说，带路吧。”我点了点头，付完定金后跟着小二上楼。
　　虽说建筑有些老旧，结构还是不错的，还能看到楼外景色，我个人还是很满意的。
　　“不知这雨要下几天？”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看这天灰色的程度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下来，已是入冬的气候，该去添几件厚衣服。
　　“你要出去？”百里宁愈这会正趴在桌案前奋笔疾书，看到我走动，总算抬起了高贵的小脑袋。
　　“有些冷，我想去买件厚衣服穿。”顺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嘿嘿。
　　“我也去。”百里宁愈放下毛笔，整理了一下衣摆也跟上来。
　　“行吧。”就算我说不用大少爷也是不会听的，反正逛街他们男性的存在感一般都是很弱的。
　　我同掌柜的借了把大伞两个人就出门了。
　　“你会不会打伞，本少爷袖子都淋湿了。”百里宁愈暴躁的声音传来，我嫌弃地看了看他，就不该让他跟来。我自己都不够撑，还要为了照顾他故意把伞往他那倾斜，小委屈，我能忍。
　　“你等着，我再去买把伞。”一人一把总好了吧！
　　“你是让本少爷自己打伞吗？”百里宁愈傲娇道。
　　您是没手吗？自己打伞会死吗！当然我是不能这么说的，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抓着百里宁愈的手挽上自己的胳膊，让两个人距离更靠近一些。
　　“你……你干嘛？”百里宁愈被我突然的动作搞懵了。
　　“这样就不会淋到袖子了呀，别废话了赶紧走吧，怪冷的！”我忍住想甩他一个白眼的冲动，加快了脚步。
　　在百里宁愈高贵眼光的洗礼下，我俩逛了一整条街也没买到一件冬衣，严重怀疑百里宁愈是故意找茬来的。
　　“前面是最后一家，不管你看不看得上，我反正是一定要买的！”要不是百里宁愈我早就回去了何至于在外面吹冷风淋凉雨。
　　“二位买点什么？”老板娘坐在店里百无聊赖地涂脂抹粉，看到我们也仅是懒懒的招呼。
　　这家店里衣服的质量款式还没前几家的好，我记得前一家店里的小软毛披风还是很好看的，正琢磨着绕回去。
　　但是看着老板殷切的眼神，我最后还是花了五十文钱买了件小袄子。
　　刚出门就被一个小瘦子撞了个满怀，那孩子一声不吭一溜烟跑进了巷子，没过几秒钟，来了一群小屁孩也跟着冲进了巷子，嘴里还大喊着:“别跑！”
　　有热闹看了，“瞧瞧去不？”我看了一眼百里宁愈，两人心照不宣地迈开脚步朝他们跑的方向走去。
　　“这边。”我循声拐进几个弯，有个破败的院子，好几个十来岁的孩子正在群殴一个人，被打的那个正好是撞到我的小孩。他紧紧地用胳膊护着脑袋，雨落在地上，和他的血混在一起，慢慢地淌到漆黑的石板路上。
　　“不是很能跑吗？看我不把你这小狗崽子的腿打断！”一个胖胖的大个子从墙边找了根木棒，眼看着就要打到那孩子身上。
　　“住手！”我看不下去，把伞扔给百里宁愈，立刻将众小孩分开。
　　“赶紧滚蛋！”一群小孩被我打了手臂，拿木棒的那个甚至直接被我把棒子夺了过来，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小狗崽子竟然找了帮手，你给我们等着！”那胖子一看打不过，立刻领着众熊孩子跑了。
　　“你没事吧？”小孩的衣服很破，额头受伤了，手臂和小腿露在外面也被踢得青紫，必须马上就医。
　　“我带你去看大夫。”我想要背他去医馆，谁知刚把他扶起来就被甩开了手。
　　“不用你管。”明明都站不稳了，还在逞强，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想的。
　　“凤栖桐你真的没救了，对着一个小乞丐都能同情心泛滥。”百里宁愈冷眼旁观着，露出不屑的笑容。
　　“你不是想让本少爷给你撑伞吧？”那小孩一瘸一拐地走出了院子，百里宁愈看我还不放心，有些不耐烦道。
　　“你先回吧，我跟上去看看。”刚才被打的这么惨，我是狠不下心让那么小的孩子自己走，说不定那群打人的并未走远。
　　“蠢货！”百里宁愈跺了跺脚，不甘心地跟了过来。
　　小孩受了伤走的极慢，我怕被发现就远远地跟在后头。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出了镇子，走到一个孤零零的茅草屋前，他拿泥巴往脸上糊了糊，用破破的衣服尽量遮住受伤的皮肤，挤出一个微笑的表情才进了屋。
　　“娘亲，我回来了。”小孩因受伤声音显得有些无力，看他们家这条件，估计饭都吃不饱。
　　“乔儿你回来啦……咳咳我锅里煮了点粥，你快去喝了暖暖肚子。你这孩子，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虚弱的女声传来，一听就是重病之人。
　　这令人熟悉的桥段突然又是怎么回事，要不是本作者知道这部书的主角是谁，这小孩的设定妥妥男主角！
　　“发什么愣？走近看看。”百里宁愈对我主动跟来现在又莫名发呆的行为很不满意，拉着我绕到床窗边偷看。
　　房间中有些昏暗，一根蜡烛也没点，这家里是穷成什么样了。一个妇人躺在木板床上形容枯槁，还不停地咳嗽，看着怪可怜的。那小孩去盛了粥来，小心地用勺子递到妇人嘴边，“娘亲，你吃。”
　　“好孩子，娘亲吃过了，你快吃吧。咳咳，都是娘没用，你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出去干活，是娘对不起你……”
　　“娘亲，我不怕苦，你放心，我一定挣到钱给你买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娘俩的眼睛都闪着泪花。
　　“看不了就别看。”百里宁愈嫌弃地丢给我一块帕子，太丢脸了，怎么还掉眼泪了。
　　“我们走吧。”我是真看不了这个，拉着百里宁愈赶紧走了。
　　我顾不上买衣服了，急着回去帮这个孩子买药，还顺带拿了一些吃的一股脑儿包起来。
　　“你这个样子出去也不怕吓死人？”百里宁愈拦住我将我推到镜子前，因为之前淋了雨脸上的妆花了一半现在怎么看怎么诡异。要不是他提醒我还没注意到，衣服也是湿的，这么出去确实不太妥当。
　　“东西我让暗卫去送，你立刻马上给我洗干净！”正好小二提着热水进来了。
　　“客官，水安排好了，小的先去忙了。”说完还往我这边瞟了一眼，百里宁愈自觉地挡在我身前隔绝的外面的视线。
　　“我还是送了再回来吧，反正也不远，来去很快的。”别人送多少有些不放心。
　　“你这是不相信本太子？”百里宁愈有些不爽，朝我一步步逼近，我不自觉地后退。
　　“倒也不是，就是自己亲自送比较安心。”我尬笑着解释。
　　“凤栖桐你什么毛病，羡华宫哪个不是心狠手辣，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蠢的这般天真？”百里宁愈是真的不懂，刚刚才淋了雨，不赶紧洗澡换衣服是想染上风寒传染自己吗！不过是个萍水相逢的无礼小子，竟也值得她如此在意？
　　“你形容的能不能准确一点，我这明明是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好不好！”天真跟蠢啥时候搭上的边？
　　“人家求你帮忙了吗？”百里宁愈冷冷道，“本太子允许你多管闲事了吗？”
　　“之前二丫他们的事不也是你默认帮忙的嘛，人家也没求咱们呀！”虽然他说的没错，但是我还是想嘴硬一下。
　　“默认？本太子何时说过要帮了，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自作主张带着本太子来回奔波，我懒得同你计较可不代表你可以任性妄为。”百里宁愈把我一步步逼退到了浴室，“听话，赶紧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再说别的。”说完极为僵硬地拍了拍我的脑袋，他现在都敢摸我头了！
　　湿哒哒的确实不舒服，或许该听听百里宁愈这个小屁孩的。毛巾热水花瓣都准备好了，放着也是浪费。
　　我脱下衣服进入浴桶，好几天都没好好梳洗过，真的太舒服了。还是家里好啊，没事还能在百里孤那里泡泡温泉，一出来就整得灰头土脸。搞不懂百里宁愈为何如此想不开，外面就是再好还能比得上他的东宫？
　　泡了能有半个小时，水温有些低了，我从架子上拿起毛巾擦干身体才发现没带换洗衣服。是了，刚才被百里宁愈诱导进来的，没想到这个事，难不成还得再换回原来的湿衣服？
　　“洗好了没？”我正犹豫着是否要去捡地上的脏衣服，屏风后传来百里宁愈的声音。
　　“有……有什么事情吗？”我赶紧缩回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衣服给你放哪里？”
　　“能不能帮我拿进来？你放心，我藏好了。”屏风离我有一米多远我根本够不到，还是拿到我浴桶旁的架子上比较合适。
　　于是，百里宁愈抱着一叠衣服走了进来，“放这里？”走到我旁边时，瞥了我一眼道，吓得我赶紧把头也藏进了水里。
　　“显得你好像多有看头似的……”百里宁愈有些无语，衣服一放就出去了。
　　“你才没看头！”等他走后我才探出头来朝他扮了个鬼脸。
　　百里宁愈拿来的衣服很好看，不是我包袱里的，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果然还是不化妆看着顺眼。”百里宁愈还在桌案上写文书，听到动静抬头瞧了我一眼。
　　“你要不要也洗一下，我去让小二换水？”我边擦着自己的湿头发边说道。
　　“不用了，隔壁有澡堂，我刚才去洗过了。”他动作倒是挺快，刚才洗的太专心都没注意到。
　　“东西我已经让人送到了，你不用担心，那小子身份不简单没这么容易死。”百里宁愈似乎知道我的心思，率先说道。
　　“难道他不只是个小乞丐还有别的身份？你不会是故意走的那条路吧。”我现在怀疑我们出来这么远一切都是百里宁愈预定好的路线。
　　“差不多。”好家伙，还真是啊，我还以为就是看着地图随便走的，果然他们这种人心思都深沉地很。
　　“你饿吗，下楼吃点东西？”不管他饿不饿，反正我是饿了。
　　“我已经让人送上来了，你一会把我的妆也卸了，难受。”
　　鉴于我们俩的面部变化，百里宁愈特意让小二把饭菜放在门口就回去了，我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把食盒拎了进来。虽说算不得精致，鸡鸭鱼肉蔬菜还是挺齐全的，甚至还有饭后甜品。
　　第二日依旧下雨，在我的坚持下，争取到了出门看小乞丐的机会。出于节约时间的考虑，最后决定套个斗笠了事，难得百里宁愈竟然没有要求跟着一起，我也乐得一个人自在。
　　我凭着记忆走到昨日的茅草屋，敲了敲门，无人应声，又有些不放心，便自作主张推门进入。
　　屋子里有一股木头腐败的味道，加上下雨，让人感觉很不舒服。茅草屋里有两间屋子，一间是厨房，没什么烟火气，另一间就是那妇人住的屋子。
　　我慢慢靠近床边，可以看到床上躺着人，但是唤她却没有任何反应，我走到她身边探了探她的气息，呼吸很微弱，面色蜡黄，任谁看了都知道状态非常不好。
　　“夫人你醒醒。”我伸手推了推面前的妇人，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眼神涣散，艰难的问道:“咳咳，是乔儿回来了吗……”
　　“我马上去寻大夫来，你坚持一下别睡太深。”应该一开始就带着医生一起过来的！
　　索性下雨天没有什么人，我轻功跑去倒也只需一会，大夫倒也爽快，听说情况危机跟着我就走，还特意借了隔壁店的马车用来赶路。
　　等我再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昨天那群欺负小乞丐的少年，几个人满脸得意地出门来。
　　“你们怎么在这里？”我拦住他们，意识到或许出事了，赶紧带着医生往屋子去。房间里被翻得很乱，妇人倒在地上正剧烈地咳嗽，仔细一看，地上似乎还有暗红色的血。
　　“大夫你快看看她！”我赶紧扶她回到床上，退开让大夫看诊。
　　“你们要对我娘亲做什么！”才刚刚摸了脉，小乞丐就回来了，看到屋子里的场景疯了似的推开了我们，双臂张开挡在他母亲面前警惕道，“这都是你们做的？”
　　“你先别激动，我们是来为你母亲看病的。”我赶紧解释，这小子像个刺猬对谁都凶的很。
　　“姑娘，恕我直言，这妇人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用了。在下无能为力，你们也尽量离远些，或许还会传染，告退。”大夫说完背起药箱就离开了。
　　“是你害得我娘亲病情加重的？你是谁！”他戒备又难过地质问我。
　　我就多余走这一趟。
　　“乔儿……咳咳……你回来了。”那妇人醒转过来，小乞丐听到声音立刻跪坐在床边，紧紧抓着妇人的手。
　　“娘亲，我带来了您爱吃的白米粥，您起来吃一口好不好。”其实他也清楚自己娘亲的情况吧？
　　我静静地退了出来，听见少年的悲伤哭泣，听见妇人的剧烈咳嗽。不管在什么地方，弱小都是原罪，贫穷有多无力，人与人的差距有多悬殊，在某些角落，显露无疑。
　　回到客栈的时候百里宁愈已经回来了，我心情极差，招呼也没打，直接进了自己屋鞋子一甩躺进了被窝里。
　　“又去看齐家那小子了？”百里宁愈走进来，坐到我床边一副全都了然的样子。
　　“你既然知道，何须问我。”我拿被子将整个人裹起来，换了个方向对着墙闷闷道。
　　“他叫齐远乔，年方十二，是前户部侍郎齐聚流的独子，三年前因遭人诬陷入狱，后被斩首，其家人被发配边疆无诏永不得回京，没想到竟暗中托了人将这小子调换了出来。那妇人也非他亲娘，不过是为了俺人耳目，这三年，过得苦却是真的。”
　　“这才一天，你就把人家老底都调查出来了？”办事效率也太高效了吧
　　“又不是什么难事，朝廷的耳目遍布天下，查个小孩子的底细又有何难。” 百里宁愈满脸的不以为然，这事他早就知道了。
　　“你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个？”他们这些男的一向瞧不起女子，往严重里说，这已经涉及到了朝廷的秘密，为何同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解释。
　　“齐远乔极具天赋，三岁能作诗，六岁能写赋，小小年纪对天下之事便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当年在学院里就是佼佼者，此等人才不可轻易错过。”百里宁愈又无视我的问题，自顾自说道。
　　“既如此，那你这回正好可以把他带回去留在身边作书童，顺便替他家翻个案，他定会死心塌地跟着你的。”说了这么多，还不是别有用心看上人家才华了。
　　“你就这么急着离开本太子？”百里宁愈皱着眉道。
　　“我迟早都是要走的，太子还是早做心理准备为好。”
　　“你的去留本太子说了算，别人说了不算，休要再提。”百里宁愈气鼓鼓的样子倒是可爱。
　　“这话你去百里孤面前说，跟我说有什么用！”果然，太子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百里宁愈甩了袖子负气离去，倒是比之前的脸红脖子粗非要跟百里孤面对面较真好了太多。这就对了，男子汉大丈夫就要能屈能伸，眼下百里孤还不把百里宁愈放在眼里呢，是要低调点，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希望这孩子能早点想通吧。
　　被齐远乔多次拒绝好意之后我就决定不再多管闲事，这几天下雨除了出了两次门我外都窝在房间里睡觉吃东西。第三天下午，雨停了，百里孤收到一个小纸条后突然问我要不要出门。看到我疑惑的眼神之后，他解释了一句:“那妇人去了。”
　　大夫说她命不久矣，竟然走的这么快……“走不走？”百里宁愈见我愣神，提醒道。
　　“走，带上帽子！”我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斗笠，一人一顶出门去。
　　门口停着辆马车，百里宁愈率先踏了上去，好家伙什么时候安排的！
　　“还不上车，要万事都交代你，本少爷必定会累死。”百里宁愈朝我伸手，把我拉上了马车，语气里全是嫌弃。
　　“那我又不是专业管事……”我撇了撇嘴，好委屈，本来也没人交代，这么个小镇还不是随便走走就到了，谁知道他这贵公子都出远门了还如此娇气。
　　到茅草屋的时候看到齐远乔正跪在他娘亲身前磕头。妇人被放在木头架子上，周围摆满了柴火，看来是要就地火葬，周围站了几个农民打扮的长辈，假惺惺地抹着眼泪。
　　我们围观了整个过程，齐远乔最后把妇人的骨灰放进一个小盒子里埋在了茅草屋旁。等人散了以后，他走到百里宁愈面前，郑重地给他跪下磕了个头。
　　“你可想好了？”百里宁愈摘下斗笠，问道。
　　“想好了，我要回京，翻案。”小孩的眼里隐藏了太多的不甘心，亲人的离去使他的决心再一次坚定。
　　不过这俩人又是何时碰过头，说了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她是？”齐远乔我似乎没认出我。
　　“她是前两天被你好心当作驴肝肺的蠢女人，以后你就跟着我们吧，回去收拾东西，上路。”百里宁愈把我刚摘下的斗笠又套了回去，拽着我上了马车。
　　既然队伍里加入了新成员，那各种装备就得安排起来，我先领着他们俩买了两套衣服，然后去澡堂子给齐远乔洗的干干净净，再带着去饭馆饱餐一顿，最后回客栈的时候就已经是晚上了。考虑到小乔刚失去“至亲”，我们决定休息一晚再启程。于是晚上住宿就成了一个大问题，谁能想到这种偏远的山镇竟然也有客房住满的一天。
　　“这有什么的，本太子特地允许你同我睡一张床，你睡她的屋子。”百里宁愈叉着腰一顿指点。
　　“开玩笑，正常人都觉得你们俩男的应该睡一起吧！”我不解，百里宁愈怎么说也十五周岁了，是个大孩子了好吗，太不合适了！
　　“他也配？”百里宁愈颇为不齿地看了眼齐远乔，眼神里满是嫌弃。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姐姐你是殿下的通房吗？”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齐远乔瑟缩在角落里弱弱地举着手问。
　　“他也配！”
　　“她也配！”我俩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否认。
　　“你说什么？”百里宁愈眯着眼睛不爽地看着我，觉得我的话甚是可笑。
　　“不跟你废话，这大晚上的别吵到别人，就你俩睡！”说着我又去柜子里抱了一床被子扔给齐远乔，赶着俩人去休息。
　　多了一个人，难免睡得有些浅，还记着赶路的事情，天还没亮就醒了。起床去百里宁愈的房间，可怜的小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踹下的床，紧紧裹着被子这会睡得还熟。床上的那个倒是睡得香甜又规矩，不愧是多年贵公子教育出来的小屁孩。
　　时间还早，我先处理了一下自己的脸，尽量朝着刚进客栈时候的样子画，差不多快完成的时候百里宁愈和小乔也起了。
　　我手头的事情没忙完，便请小乔帮百里孤束发，是个好用的小工具人了。搞完自己的脸以后又给百里宁愈画，齐远乔在一旁好奇而专注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你化成这样真的很丑……”百里宁愈盯着我的脸突然说道。
　　“丑一点好，安全。”我也不生气，掰正他不安分的脑袋，“别动行不行？”
　　“不是有斗笠吗，为何还要易容？”齐远乔一边啃着小二刚送上来的包子一边不解。
　　“大白天戴个斗笠任谁看着都很可疑吧……”反正我觉得可疑。
　　“这位的身份可不是我这种小角色好比的，也不知道暗地里多少眼睛盯着呢，万一遇到危险我可担待不起。”我继续道。
　　“本太子不用你担待，我自己的安全自己负责。”百里宁愈双手抱胸有些不服气。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还负责？你在逗我吗？”我毫不客气地拆穿他，一个手下败将哪来的底气。
　　“要不要现在就来打一架？”听到这话他果然更加不服气了，就差跳起来跟我比划一下。
　　“坐好！”我皱了皱眉头把他按回原地，“马上好了，再忍忍，小乔你给他拿个馒头！”这嘴还是堵住比较好，出口就呛人的习惯真不知道跟谁学的。
　　为了便于出行，我们给齐远乔也买了匹马，三个人浩浩荡荡地往更远处出发。
　　走出很远，我才发现这个镇子穷不是没有原因的，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什么人家，更别说店铺了。白天只能寻个路边小茶铺喝几口水，吃点自带的干粮，百里宁愈整个人都不好了。
　　离开茶馆之后出现了一片大森林，地形不好骑马，只能下来步行，眼看太阳没多久就要下山，今天该不会要露宿森林了吧？而且从进了森林开始，暗卫的气息就消失了，希望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心里突然有些烦躁。
　　“你怎么了？”还是百里宁愈先发现我的异常。
　　“你的暗卫，好像没跟着我们了。”我看了看四周，只有鸟鸣和风声，一点其他人的气息都感受不到，同平时完全不一样。
　　百里宁愈皱了皱眉头，放了一个信号弹，果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三个人面面相觑，加快了脚步。
　　“蹲了三天总算有人送上门来了，还是两个鲜嫩的美少年，二当家肯定喜欢！”四面八方涌出来一群山贼打扮的男男女女，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看起来好钝的武器，脸上带着唱戏脸谱。
　　“公子，怎么办……”七彩脸谱靠近我们，将我们围的水泄不通。
　　“还能怎么办，跑呗。”百里宁愈看了看旁边的齐远乔，顿时觉得事情有些难办。
　　“禁止交头接耳，识相的赶紧放弃抵抗，乖乖跟着俺们回寨子！”这群人手里的刀挥来挥去，人太多了，我是没有办法带着两个拖油瓶突围的。
　　我和百里宁愈交换了一个眼神，非常配合地把包袱扔给了这帮土匪，趁着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撂倒了身旁的几个看押的拉起小乔拔腿就跑！
　　鉴于地上人实在太多，我撂倒几个之后就带着小乔施展轻功在在树林中穿梭，底下一群人边追边骂骂咧咧。
　　百里宁愈经过我的辛苦训练这会也能飞起来了，但是速度还远远不够，我只能放慢了步伐，好在这群人只会爬树，即使跟得上关键时候踹一脚问题也不大。
　　“怎么办，甩不掉啊。”百里宁愈同我站在一根树干上，看着锲而不舍还在爬树的土匪，有些头疼。
　　“眼下我们还有优势，只能继续消耗。”小乔还算冷静地抓着我的手臂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我们快走吧。”我一脚踹下想来够我们的大汉，脚一蹬继续前进。
　　“小心！”我刚飞出十多米远就有一个大网朝我们飞来，我反应及时侧身躲开了，结果迎面就把后头的百里宁愈套上了，可怜的太子殿下被套在网里动弹不得。
　　我见状赶紧跑到他身边，正想用匕首把网割开，一把弯刀悄无声息地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再动，姑奶奶这刀可不长眼。”清脆利落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非常识相地扔掉了匕首，慢悠悠地转身，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大妹子，脑袋上梳着很多辫子，脸上用颜料画了图案，长相颇有些异域风情。
　　“不敢动，不敢动。”我讪讪笑道，早知道他们还有后手，就不费这么大力气逃跑了。
　　“你们把她绑严实了，”她指挥人将我绑了，然后看似随意地挥了挥弯刀把百里宁愈的网割了个四分五裂，好刀法！
　　“原以为是两个美少年，就这长相还需要老娘亲自出马吗！不过这个小孩，倒是还可以。”她看到化过妆的百里宁愈有些失望，转过来瞧我身边的小乔，打量了两眼还算满意，不由分说拎起小乔绝尘而去。
　　我和百里宁愈两个人被一群大老粗土匪架着徒步上了寨子。这个土匪窝叫做繁星寨，虽说是山寨，规模相当于一个普通村庄，农田房屋一应俱全，民风淳朴且开放。
　　我们一路到了他们的老巢，随后被扔进了一个类似柴房的屋子，带我们过来的俩土匪恶狠狠道:“乖乖待着，是杀是留等大当家回来再做定夺！”说完便落了锁，还留了俩小喽啰看门。
　　“呼……”我长吁了一口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柱子上，碰了碰一直沉默的百里宁愈，这小子不会被吓坏了吧？
　　“做什么。”他抬了抬眼皮，一脸的不爽。
　　“你就不担心小乔吗？他可是被那个女土匪带走了呢。”不会直接带去给人家当童养夫了吧，这孩子命也忒苦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没看到那女的很喜欢他吗？”
　　“听你这意思，你不会是在吃醋吧？这有什么的，你易容了，颜值没小乔高，人家没看上你也很正常。”我看他这委屈的小表情差点笑出声。
　　“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啊？”百里宁愈一脸无语地看着我。
　　“好了说正事，等到晚上他们都睡了，我们就能溜出去了，这绑着怪难受的，还是先松一下吧”我轻松地挣脱了麻绳，扔到一边，舒服多了。
　　“你怎么做到的？”百里宁愈看呆了，疑惑道。
　　“这有什么难的，快起活动活动。”我帮他的绳子也解了下来。
　　“你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联系到暗卫吗？”我在窗边张望了一下，外面到处都有人在巡逻，还真不太好脱身。
　　“没有。”百里宁愈坐在地上有些懊恼，“之前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怕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们好像是突然没了气息的，这种情况我只能想到两个可能，要么是他们故意为之，要么就是遇到了不测。”我看着百里宁愈，心情有些沉重。
　　“不会，本太子的暗卫是由天同宫训练，忠诚度和身手都远高于平均水平，不可能轻易被杀害或是被人调动。”百里宁愈沉吟道。
　　“那这个事情就奇了怪了。”我摸着下巴，一时琢磨不透是怎么回事
　　“有人来了。”我赶紧回到原来的位置，将绳子麻利地绑好，装作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吃饭了！”送饭的是一个小姑娘，她先是探了探头，看到我们都好端端被绑着才进来把饭菜放到我们面前。
　　“小妹妹，你不给我们松绑怎么吃饭啊？”我赶紧叫住她，语气温柔道，有肉有菜还有汤，伙食可以啊！
　　“可是二寨主只让我送饭，没让我给你们松绑啊……”她有些犹豫道。
　　“那这样吧，你先给我们松绑，我们吃好再绑回去就好了呀。”我继续提议。
　　“不行的，你们自己想办法，我要出去了，二寨主不让我同你们说话！”眼看着要被我说动，小姑娘摇了摇头，又坚决地拒绝了我。
　　“小妹妹，我也不为难你，只问你一句，有没有看到过一个瘦瘦弱弱的男孩，就是被你们二寨主带回来的那个？他是我们的同伴。”我退而求其次，先打探一下小乔的情况再说。
　　“看到了，他之前陪着二寨主在吃饭呢，这个娃一点用都没有，都不会喝酒，才两口就倒了，这会在二寨主房里睡觉呢！”说起小乔，这妹子脸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那请问你们二寨主的房间在哪里啊？”我心里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
　　“就在拐角……你套路我！”她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被套话了，红着脸跺了跺脚生气地跑了出去，哈哈怎么这么可爱。
　　“世上竟然有比你还蠢的人……”百里宁愈真的是大开眼界。
　　“反正小乔现在没事，我们先吃饭吧！”
　　“快吃啊，吃饱了才有力气跑！”百里宁愈刚开始还不想动，看我吃的香才勉强动了几筷子。
　　一直到入夜都没有人搭理我们，我透过窗户缝隙观察了一下情况，广场上燃起了篝火，大部分人都在那边。
　　我们所在的房间，窗户和门都锁着，若是强行突破，必然会被发现。我能想到唯一的方法就是趁着他们来人的时候打晕之后趁机逃跑。
　　过了半夜门锁似有响动，我猫着腰守在门边，打算趁机偷袭。
　　“吱呀～”门开了，一个蒙着脸的小个子左顾右盼之后走了进来，我赶紧出手勒住他的脖子，轻声威胁道:“别动！”
　　“凤姐姐，是我，小乔。”小个子赶紧出声，扯下面巾道。
　　“你怎么会有钥匙？”百里宁愈也不再演戏，直起身子问道。
　　“我假装喝醉然后趁着他们睡着在库房里拿的，快走吧，这会守卫最少！”小乔也不多解释，拉着我们就出门，好家伙迎面碰上上完厕所回来的土匪！
　　“你们……”我赶紧跑上去给他来了一掌确认被劈的晕死过去后，带着两个小子贴着墙走。要不是小乔不会功夫，我们直接屋顶上走更安全。
　　这是个木质结构的山寨，占地面积还不小，好在有百里宁愈和小乔，他们俩的方向感都很好，意见不和的时候听他俩的，果然很快就溜到了大门口，再出去就是些普通人家了，半夜三更的根本不怕！
　　“有人。”正准备跳墙，不远处竟传来了马车的声音，赶紧拉着两个孩子在墙角阴影处躲好，其实这里根本没有什么隐蔽的地方，只能借着暗夜祈求运气好不会被发现了吧……
　　“停车。”一辆挂着铃铛的马车在寨子门口停了下来，一个穿着披风，戴着帽子，身材修长的男子下了车。
　　“看来，有几只不安分的小老鼠打算偷偷溜走……”男子的脸被帽子遮住了一半，只见他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弧度，往我们的方向走来。
　　完蛋，被发现了！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出手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寨子里的灯都亮了起来，显然是发现我们不见了。
　　“同我回去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你们可想好了？”他明显就是对着我们说的，我还在琢磨怎么办的时候，百里宁愈冷着脸出去了。
　　“放了我们，你们可以得到很多钱。”他走到那男子面前，开始谈条件了这是？
　　“好说，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那男子身形贼高，刚刚没有对比还不明显，这会同百里宁愈一对比，简直像个巨人，目测接近两米。
　　“可以。”他很平静地点了点头，看我们一直没动静，有些懊恼地转身对着我们说道:“还不赶紧出来！”
　　“来了来了。”我不情不愿地带着小乔走出来，三个人在这个高个土匪带领下重新回了山寨窝，好在这次是在大厅，待遇提高了些。
　　“大哥，你回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咦，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先前那弯刀女子热情地迎到男子身边，把他的斗篷摘下，嚯，还是个卷毛美男子。
　　“美云，你还是这么不懂事，我不是说过，来者是客，需给与双方基本的体面。来人，先带几位下去沐浴更衣。”百里宁愈刚想开口，高个就挥挥手给我们强制带去了浴室，说的好听是沐浴更衣，其实只是洗了个脸，把我们脸上的伪装洗的干干净净，大半夜的这到底是整啥呀！这年头谈个判还有这么大讲究吗，我的易容技术看来还是不行，这么轻易就被看出来了？
　　洗了脸以后的效果还算不错，那些土匪的态度前后对比相当明显。
　　“坐。”那男子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微笑着示意我们在他旁边落座。
　　原本强制抱着小乔的美云大姐这会又看上了百里宁愈，凑近了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位美少年，惹得百里宁愈相当厌烦。
　　“你开个价吧。”百里宁愈强忍住要把美云的脸拍开的冲动，沉着脸道。
　　“美云年纪也不小了，今次是想着下山找个夫家，却不想几位身上还携着好些银票，底下人不懂事，拿去分了，还望各位担待。”高个土匪一点也不急，缓缓说道。
　　“是啊，哥哥，我看这位小哥刚好配我，这女子也生的甚是美貌，要不哥哥你就收了吧！我们寨子也不差多养几个人。”敢情这伙土匪不光劫财还想劫色啊！
　　“咳咳，打断一下，”百里宁愈脸色特别不好看，为了他的健康着想，我忍不住道:“我们公子是京城户部侍郎独子，从小受得都是正统教育，既然美云姑娘看上了我家公子，那定要遵循礼数流程，万万不能如此草率。要是老爷知道少爷如此轻易就同您结了亲，我们怕是不好交代……”我面露难色，边说边观察兄妹二人的表情。
　　“这有什么的，我们江湖儿女从来不管那一套，我们这边先成婚，然后在去京城那个什么侍郎家见礼不就行了！”美云姑娘大大咧咧的一看就是没懂我的意思。
　　“区区山野村妇，竟敢如此无礼。”百里宁愈显然是忍无可忍，起身斥道。
　　“你敢骂我！”美云妹子当场就不开心了，俩人展开眼神交战。
　　“请问姑娘是何身份？”那男子彬彬有礼全不像他妹子一般冲动，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是少爷的贴身侍女。”
　　“没想到京城随便一个侍郎家的侍女都这么美，我等山野村夫果然见识浅薄。”他顺着百里宁愈的话似是自嘲。
　　“寨主一表人才，颜值气质凌驾于大部分男子之上，我也没见过您这么好看的土匪呢。”毕竟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土匪，不懂土匪的门槛。
　　“看来几位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谈……”他被我叫做土匪也不生气，唇角露出好看的弧度。
　　“哥哥不用跟他们废话，明日直接成婚，看他们还怎么犟。”美云向来由着性子做事，即使跟百里宁愈不对付还是想要同他成婚。
　　“就依美云的吧，时候也不早了，带三位下去休息。”高个男子起身不再同我们争论，眼神特别无情。
　　他们显然是人多不怕我们逃跑，竟然把我们关在一个房间里。身上又被搜了一遍，这下可真不剩什么东西了，除了手臂上的哨子。说起来，我从来没吹过这个，小川说我需要的时候吹一下他就会出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是什么？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百里宁愈也注意到了我的哨子，还被他发现了已经蔓延到手臂的唤心散副作用。
　　“如你所见，是哨子。”说着我不动声色地放下袖子，将手腕凑到嘴边，吹了两下。不管有没有用，眼下只得死马当活马医，总比什么也不做然后明天白白给人当媳妇强。
　　“为何没有声音？”吹了好几下，都没有声音。
　　“你们先睡吧，我再想想办法。”我无奈地放下手臂，推着俩人去床上休息。距离我们被绑来已经过了一天一夜，难道朝廷真的不管百里宁愈了？这么想着，身体突然出现了异常，很明显是唤心散的副作用，已经到最后期限了。
　　“凤栖桐，你怎么了？”百里宁愈见状赶紧扶住我。
　　“解药，我需要解药，在包袱里。”我因为身体不适额头开始冒冷汗，说来也奇怪，我十天前已经服用过一次，怎么复发的如此之快。
　　“我去给你拿。”我们的包袱在土匪手上，不知被拿到哪里去了。
　　“扶我去刚才那个男子那里，他应该会帮忙。”
　　“我认得路。”小乔急忙在前面带路，拐过几个弯就到了美云的屋子。
　　“她这是怎么了？”看样子是刚打算睡又被我们搅和了。
　　“我旧病复发，请美云姑娘把包袱还给我，里面有药。”我的五脏六腑开始出现一阵一阵的剧烈刺痛，根本使不出力气。
　　“你先躺下，我马上派人去拿！”美云没有怀疑，立刻叫人去找包袱。
　　“出了何事？”高个男子听到响动也过来了。
　　“大哥你快看看她。”美云急忙抓着他来看我，“你别急，我哥医术很好的，你肯定会没事的！”
　　高个男子坐在床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沉声道:“是唤心散，你是羡华宫的人？”
　　嗯？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吗……“寨主好眼力。”我忍着痛苦笑。百里宁愈走过来将我同他隔开一阵距离，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包袱找到了，快看看有没有！”小喽喽将我们之前的东西全部拿了来，美云赶紧递给我。
　　百里宁愈将包袱铺开，除了银票，其他一概没动，甚至包袱都没有翻乱，这帮土匪还挺讲江湖道义的。我指了指衣服，“在衣服里，有个白色小瓶。”
　　百里宁愈闻言又是一阵翻找，不多时就找到了当时百里孤给我的那个瓶子。
　　“慢着，给我瞧瞧。”高个男子将瓶子接了去，到出一颗闻了闻。
　　“你做什么，没看见她这么难受，快点给她！”倒是第一次见如此着急的百里宁愈。
　　“吃吧。”高个男子这才慢吞吞地将碧绿的小药丸喂给我，又给我递了水。
　　“寨主若是对这个药丸感兴趣，不妨拿几颗去研究一下。”吃过药缓了一会之后，疼痛缓解了不少。幸好这对土匪兄妹没有多加为难，不然我的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
　　“我应该没事了，多谢两位。”我说着便起身，小乔和百里宁愈怕我出事，一左一右搀扶着我，谁知还未走到门口，腹部突然感觉被电击了一样，喉咙口一阵咸腥，暗红色的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呕……”我的身体因突如其来的剧痛开始抽搐，难道是药有问题？可是药是百里孤给的，他果然还是不肯放过我……
　　视线被满眼的血红遮蔽，五感好像被屏蔽了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我难道要死在这里了吗……
　　“凤栖桐！”百里宁愈被凤栖桐突如其来的变故整懵了，他摇晃着倒在地上的凤栖桐，感受到了无力和绝望。
　　“快将她带去静室！”单凡云反应最快，拨开人群抱起凤栖桐快步走出去。
　　众人正想跟着一起时却看到单凡云慢慢退了回来，他被一把刀指着喉咙，握着刀的是一个身穿黑衣，戴着面具的男子。
　　“把她放到床上，你们全部离开。”男子的声音冷冷的，面具中露出来的眼神冰冷无情，任谁看了都知道不好惹。百里宁愈本来不想走，最后也被小乔强拉着离开了。
　　凤临川摘下面具，不敢耽搁，将凤栖桐身体摆正，然后从身上掏出一枚同凤栖桐那瓶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药丸，轻轻喂了下去，之后运功为凤栖桐疗伤。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原本漫上凤栖桐脖子的黑色纹路渐渐褪去，她的脸上也重新恢复了血色。
　　“小川……你真的来了。”我睁开沉重的眼皮，对上少年清澈温暖的眼睛。
　　“缚儿，我说过，不管你在哪里，只要你需要，我定然出现。”他轻轻抓着我的手，又露出抱歉的神情，“对不起，我来晚了。”
　　“傻孩子说什么呢，要不是你，我这会怕是已经不在了吧？”我握紧他的手，好温暖啊。
　　“不会，即使我没来，你也不会死。”他摇了摇头，是肯定的语气。
　　“那我为什么会突然吐血，而且还晕过去了？”还以为百里孤要弄死我。
　　“唤心散解药不可服用太急，百里孤给你的那个是在没有蔓延痕迹的时候服用的，你的状况显然已经处于中后期了，所以才会急气攻心，出现刚才那种情况。”
　　“是这样啊……”连小川都知道的事情我竟然不清楚，被别人知道又该笑话我蠢了。
　　“缚儿，你再睡一会，我还有事，过几日我去太子府接你。”他替我掖好被角哄了我一会，才重新戴上面具出去了。
　　清晨公鸡开始打鸣，这一夜，对一直守在门口的百里宁愈来说可真是漫长。
　　看到面具男子出来，他立刻拦住凤临川，焦急地问道:“她怎么样了？”
　　“阿凤她凡事都习惯往好的方向想，太子殿下无需设局试探，霓虹建议，殿下还是早日回宫吧。”凤临川冷冷地看着眼前半大不小的人，有些生气，要不是他，缚儿也无需受这些伤害。
　　“我可以进去看她吗？”百里宁愈有些懊悔，一时竟忽略了眼前这个人对他的无礼。
　　霓虹没有说话，瞬间匿去了踪影。没有了挡路的人，百里宁愈推门进入了凤栖桐所在的房间。
　　“你感觉怎么样？”百里宁愈看我醒着，搬了个椅子坐在我身旁。
　　“死不了，你看我身上的黑痕都褪下去了，别担心啦。”我笑了笑，伸出手臂撩起袖子给他看。
　　“对不起，要不是我非要让你带我出来，你也不会变成这样。”他垂着脑袋，一脸的自责，估计这次真的吓坏了。
　　“你别听小川瞎说，是我自己忘记按时吃药，怪不着你。”
　　“小川？他自称霓虹……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百里宁愈有些疑惑，羡华宫的事情和人事调动他没有权限知道。
　　“他是我从山洞里捡回来的，也没比你大几岁呢……”这个应该可以说吧，没牵涉到啥机密来着。
　　“我想过了，等你身体恢复我们就回宫，我以后不会任性了，你放心。”他握着我的手，一脸的真诚，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这群土匪肯放我们走了？”我有些疑惑，昨天半夜不还吵着要娶百里宁愈？
　　“嗯，这事你别管了，好好休息，我去跟他们谈。”
　　我看着百里宁愈的背影，不由感叹这出来一趟的效果还真的极好，早知道体验生活有助于帮人改邪归正，那我应该早点带他出来！
　　此时，寨子大厅，罗美云和单云凡领着全寨的人跪了一地，百里宁愈看着这些人，恨不得全拉去回炉重造。
　　“本太子打算等凤栖桐身体恢复之后带她回宫，你们知道怎么办吧？千万别叫她看出破绽。”没错，凤临川说得对，这次的事件全都是百里宁愈自己搞出来的，这寨子的人全都是宫里的，云凡、美云及其他一部分人是他的暗卫。他就是想试探一下自己在凤栖桐心里有多大分量，没想到差点害死她。
　　“属下明白。”单云凡恭敬地行了一礼，同之前懒散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殿下，凤姐姐一路都对我们照顾有加，你这样试探她良心不痛吗？”齐远乔刚开始也不知道，后来凤临川来了以后才发现不太对劲，没想到竟然是个局，要是凤姐姐没出这个意外，太子到底打算如何收场？
　　“你闭嘴。”计划才一半就被打断了，百里宁愈心中烦得很。
　　小川回去以后我的身体就已经没事了，所以我收拾完后就想去找寨主求求情让他放我们走，毕竟他也知道我的身份了，软的不行就拿羡华宫威胁他。结果我刚提这个事，还啥都没说呢，他们就顺水推舟地直接让我们走了，还把我们的银票都还了回来，让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原本还想问问他们为啥态度如此反常，结果百里宁愈一直催着我走，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好在一切都是有惊无险。半道上，百里宁愈大概是觉得这一路我带他出来辛苦了，竟然许了我一个条件，这简直是掉馅饼的大好事，回宫的当天晚上，我就守在百里宁愈的门口，准备提条件。
　　太子殿下一回来就进宫作汇报去了，亏我还特地炖了汤在门口等他，结果一等就是两个时辰，直接从白天等到了晚上，汤凉的都不能再凉了。
　　我等的手冷脚也冷，便想着运动一下暖暖身体，随手折了一根枯枝练习密室墙上刻着的动作。
　　弯月缓缓升起，我听到动静，想是百里宁愈回来了，赶紧停下来候在门口等他。
　　“为何不进去，在门口吹冷风？”百里宁愈看我可怜兮兮的样子，皱着眉道，“你在等我？”
　　“是啊，我们进屋说。”我点了点头让开道推着他进门。
　　“何事？”他表情很平静，看来这次进宫没受他父皇气，是个提条件的好机会。
　　“殿下先喝口汤。”我先给他盛了一小碗殷勤地递到他面前。
　　“怎么冷掉了？”他尝了一口，显然不太满意。
　　“那我给你去热一下，你等等。”刚才忙着练剑忘记热汤了，真是思虑不周！
　　“不必了，有话就说。”他拉住我，疑惑地瞥了我一眼。
　　“殿下之前说过我能提一个要求，我想好了。”说着我便将之前百里孤给我的那块白玉递到百里宁愈眼皮底下。
　　“凤栖桐，你当真想好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显然明白我的意思。
　　“本太子给你机会，不是让你找死。你可以请求朝廷给你家翻案，让你摆脱羡华宫的禁锢甚至可以请求赐婚，你确定要这样吗？”他这气生的突然，我这要求难道很过分吗？
　　“可是，我要是提了那些要求，殿下也会很难办吧……”不敢想象百里宁愈和羡华宫对抗的样子，我怕毁了他。
　　“我真的想好了，我只有这一个要求。”我看着他的眼睛，“请太子成全。”
　　“你别后悔！”他扯下腰间的玉佩扔到我脚边，摔门而去。
　　“我明日便要回羡华宫，殿下保重。”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这么久了，他还是对我有些同情之心的吧，都想着要给我翻案了……
　　我醒的很早，原想着一个人静悄悄离开，没想到百里孤一大早就摆了很大一个排场在宫门口逮我，“还看什么，走了。”他接过我的小包袱，连同百里宁愈他们告别的机会都没给我。我回头望着这气势恢宏的宫殿，百里宁愈他日后定能有一番作为，我相信他。
　　凤栖桐离开的时候百里宁愈正带着墨青墨兰在后山早练。“殿下，凤栖桐她走了。”墨兰眼力极好，望着远处的车架道。
　　“殿下，你不去同她告个别吗？以后再见估计就难了。”墨青收起手中的剑，看着面无表情的百里宁愈，这样的太子殿下，才是她们一直跟着的人。凤栖桐来的这段时间，一切的嬉笑怒骂仿佛都只是一场虚影，她离开的同时也带走了所有的欢乐。
　　百里宁愈走在偌大的宫殿中，以后不会看见凤栖桐在墙角喂流浪猫，不会听到她毫不顾忌的笑声，厨房里也不会再有她忙碌的身影，上课再也不会有人突然恶作剧送好吃的给他，也没人再跟他比赛九连环谁解得更快，不会再有人把自己放在同他人平等的位置交流谈心，讨论自己的人生价值观，她的古琴，是奏的好听，自己还未来得及夸她……
　　“殿下，你在想凤姐姐吗？”齐远乔看着举着笔半晌也没动静的百里宁愈忍不住道。
　　“这里到处都充斥着她的气息，就好像她还在这里一样……”百里宁愈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