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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印斯茅斯的阴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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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芬斯夫人跌倒在地,头发散乱,衣裙浸在一滩不知从哪儿来的积水里。
“它抓走了我的安妮!”她对赶来的船长哭道,十个手指头紧紧地扣在对方的手臂上,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船长把她扶到了床上——整个屋子唯一一个保持了原样的家具上,其他的物件都被一股野蛮之力粗鲁地扫翻了,靠墙的位置还裂开了一道两人宽的缝隙。史蒂芬斯夫人口中的“它”,应该就是从这里钻出来的。
“‘它’是什么?”
闻声而来的人们挤在离门口半米远的地方,一边朝里面投来探究的视线,一边畏惧着不肯再前进一步。船长也不想贸然出动史蒂芬斯夫人的神经,用不太纯正的英语安慰着她,暂时没有问“它”。
大和抚子就没有船长那么贴心了,她的武士刀分开了人群,带着伊赫乌蒂一起走了进来,开口便问:“谁抓走了你的女儿?”
史蒂芬斯夫人马上就发出了惨叫,揪住乱糟糟的头发,叫得歇斯底里,重复道:“它抓走了我的安妮!它把安妮抓走了!”
船长向大和抚子投去不赞同的目光,谴责道:“你怎么能如此刺激一位母亲。”
“难道我们应该对此缄口不言吗?”大和抚子毫无惧色地和他对视。
伊赫乌蒂在此时来到了那道缝隙的旁边,几片灰青的鱼鳞蹭到了边缘,被她悄悄捡了起来。
“夫人,您必须和我们说刚才发生了什么,否则我们无法救出您的女儿。”
船长因为大和抚子的话流露出了不耐烦和暴躁,显然觉得她很不识时务:“安妮小姐的事拉莱耶号会处理的,不用你操心。”
“我认为,”大和抚子回头扫了眼门外瑟缩的“羊群”,“身为乘客,我们都有责任‘处理’潜伏在船上的怪物。”
“怪物!”有人轻声叫道,“船上有怪物?什么怪物?”
大和抚子从和服宽大的振袖间,拎出了条血淋淋的东西,扔到人群边:“就是这个。”
一息尚存的触手,张开它那被拔掉了牙齿的圆口,弹起来咬住了一个人的手臂。
“哇啊啊!”被咬住的人拼命甩着手,触手却十分顽强地缠了上去,死死不肯放开。原本和他站到一起的人都恐惧地后退了好几步,几个胆子小的已经跑回房间锁上门了,根本没有人管他。
大和抚子也懒洋洋地不想理,只是再一次地问神情恍惚地史蒂芬斯夫人:“抓走你女儿的,是这个东西吗?”
史蒂芬斯夫人麻木地看了触手一眼,颠三倒四地说:“好像是……它,它很大,眼睛还会发光……一下子就从下面钻了出来……”
“它逃去了哪里?”
史蒂芬斯夫人看向那个缝隙。
一条似曾相识的触手跳出了裂口,“啪嗒”一声圈住了伊赫乌蒂的脚踝,将她往下面拉。
伊赫乌蒂扬起一直握在手上的尖刀,但因为过于身娇体弱,一刀砍偏了。
一声痛呼,另一条触手鞭子似的抽中她的手腕,那把刀也就脱手掉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门口的人都跑没了影,他们中的大部分从来没有见过血,只在报纸或者闲谈中听说过一些吸血鬼的事迹。
当然,还有本地独有的,印斯茅斯人的故事。
“趴下。”
伊赫乌蒂听到了大和抚子的声音,她刚一伏下身体,武士刀就呼啸而来,正正刺中了圈住脚踝的那条。
另一条还想继续缠住伊赫乌蒂拖走,却在半空中就被大和抚子掐住。
鲜血浇下,大和抚子竟然就这样,生生地扯断了它。
史蒂芬斯夫人腿都吓软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她这辈子大概都没见过大和抚子这样……独特的女子。
伊赫乌蒂擦去胳膊上的几滴黑血,万幸骰娘没有在“性格”上埋伏她,不然她现在就要矫揉造作地假装晕倒了。
大和抚子拉起了她,又拔出武士刀,凝视着下方的深渊。
伊赫乌蒂回头看了看,史蒂芬斯夫人还在双眼放空,船长却不知去了何处。
又一个巨浪拍上了轮船,一阵噼里啪啦的物品落地声后,前进的嗡嗡声停下了,船上的发动机发生了故障。
“怕黑吗?”大和抚子问。
伊赫乌蒂摇了摇头:“不怕。”不仅不怕,甚至因为常年居住在深不见底的地下,她的眼睛能够轻松地看穿一切暗黑迷雾——比如现在,她瞧见了一具死状惨烈的尸体。
大和抚子提刀跳了下去,确定高度不高后,对上面的她说道:“来,我会接住你。”
尴尬地从萦绕着鹿茸香气的美少女怀抱中离开,伊赫乌蒂将委婉询问大和抚子性取向提上了日程,打算找个好时机问一问,然后再表明自己性别女爱好男。
大和抚子在墙上摸索到了开关,按下之后,整个房间的全貌就呈现在了她们眼前。
是一间属于水手的卧室,两张架子床靠墙放着,衣柜和矮桌在它们的对面,过道处扔着杂七杂八的各种东西,以及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从尸体身下已经凝固的血迹来看,他死去的时间并不短,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被人发现。
大和抚子用刀尖挑开了下面两张床的被褥,又是两具。
奇怪的是,上面两张床干干净净。桌上的杯子和洗漱用品都是四份,除了地上的以外,应该还有一个才对。
或许,正是“消失”的这一个杀了室友们。
要么“他”就是怪物伪装的,要么他是怪物的帮凶。
伊赫乌蒂更肯定后一个,而且那人八成还是玩家,这样游戏才会有趣和刺激。
虽然游戏还未刷出通关任务,但她已经可以大致确定,通关的方法有两个。
大和抚子检查了屋内的三具尸体,在地上的这个身上发现一些线索:一本字迹潦草的日记,一条使用过的粗麻绳。
她将绳子与他脖子上的勒痕比了比,正好吻合。
是先勒晕或是勒死,再被怪物吃掉心脏的。
伊赫乌蒂头皮发麻地看着大和抚子将手伸到尸体左胸的血洞中,血肉被搅动的声音让她这个非人类都有些受不了。
“其他的器官都在。”
抽出自己的手臂,轻描淡写地用一块帕子擦着上面的血迹,大和抚子的语调依然从容。
海上,只吃心脏的怪物。
是“海神”。
作为一个海滨城市,吉尔德和对海洋有着与生俱来的敬畏,由此衍生了无数的禁忌传说。
随着工业革命的发展,这些被打上“迷信”色彩的故事都渐渐消失在街头巷尾,只剩下“海神”,还流传于人们的口中。
这个故事来自印斯茅斯,那个早已沦为死城的小镇。
起先,它不过是毫不起眼的小渔村,某日却突然“得到了海神的垂怜”,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迅速成为了附近最富有的渔业城市。
代价是每次出海,都要准备活人祭祀,一天一个,特别有野心的还会翻倍。
祭品都是奴隶、流浪汉、乞丐之类的,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所以最初没有人注意到印斯茅斯繁荣之下的森森白骨。直到他们的贪欲越来越大,开始诱惑拐卖来到本地的外地人,终于惊动了政府。
警察和调查员们发现,几乎所有的印斯茅斯人都变成了似鱼非人的怪物,当晚他们还遇到了一条庞大的、可怕的巨蛇。
最后,在军队的炮火声中,印斯茅斯化为废墟,官方说他们消灭了每一个“鱼人”,但究竟有没有漏网之鱼,就不得而知了。
水手们的房间从外面被锁上了,大和抚子用发间的小簪子撬开,门轴转动的嘎吱声响在在寂静的走廊上,分外显眼。
地板断断续续地拖着条水渍,到中部位置却戛然而止,不知去了哪里。
伊赫乌蒂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完好无损,其他的地方也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它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走吧。”大和抚子收起了武器,“它今天不会再出现了。”
顺着楼梯回到居民区,这里却和下面一层同样安静,只有史蒂芬斯夫人还呆愣在床上。
因为忌惮脚底下未知的怪物,船长把他们聚集到舞会大厅去了。
“史蒂芬斯夫人?”
史蒂芬斯夫人机械般地转头,失去光彩的眼睛渗人地盯着出声的伊赫乌蒂看。
她站了起来,但什么都没有说,用一种僵硬的姿态走了出去,踩上楼梯。
两人跟在她的后面来到了大厅,上百号人保持着诡异的安静,失去血色的苍白脸庞上,带着惶惶不安的惊恐。
他们望着圆台,望着不久前才在这上面发表过祝词的船长,望着他怀里血肉模糊的船长夫人,海德拉·弗坦。
伊赫乌蒂送给她的项链掉在一旁,被不知名的可怕力量扯断成了好几截。
任务栏传来了完成的滴答声。
伊赫乌蒂向落地圆窗望去,暴雨过后的朝阳被冲刷地鲜红如血,在逐渐弥漫起来的海雾间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