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烬风华》不若言

38、乘间投隙

　　绰那靖池被拖着扔到一间地牢内，他感觉身体的温度在一点点流失。

　　他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眼睛艰难地睁着，朦胧间看见墙角爬出一只老鼠，它正从洞里探头探脑的跑出来，也许是他身上流出的血吸引着它，它正慢慢靠近绰那靖池。

　　当老鼠离他越来越近，他已经能清晰感受到它毛茸茸的身体挤在脸旁边，突然，地牢外仓促的脚步声，使它受了惊吓，一溜烟地躲进洞里。

　　模糊间他感觉被人翻过身，胸口阵阵剧痛，当恢复神智时，看到自己还是躺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内，只是他的胸口被结结实实的包扎好。

　　他看着屋顶，叹口气：闵珩的出现，让他无所适从。

　　不知她身旁的男人是何人，看起来很关心她，也在尽力配合他们演戏。现在只希望闵珩能尽快离开。与宋凌和李歆如此扭曲的人周旋，太过危险。

　　但他知道以她的固执，是绝不会轻易放弃营救自己的，可谈何容易。

　　云舒阁内，夏蓁言木然地回到房间，她关上门背靠着，突然觉得胸口血气翻涌，她急忙拿出手帕捂着嘴，随后一口鲜血呕出，洁白的手帕瞬间染成暗红，她直起身子长出一口气，将嘴角的血渍擦干净，走到桌前就着茶水漱了漱口。

　　她身上的毒有压抑不住的症状，在雾云寨就发过一次，她隐隐觉得此次的症状和以往不太一样，每月的毒药都有按时服用，之前那么多年都能平安无虞。

　　但这两次的发作，明显不同，星舞给的药有些压不住的势头，也因此她才会来宋家堡，她想再见见绰那靖池。

　　也许她时日无多，不想他孤身涉险，也许只想陪在他身边，总之，自己就是独自离开了雾云寨，朝宋家堡而来。

　　路上还捡了个傅楚南，想想也许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这人竟然正好和宋凌有些交情，他也愿意帮自己，便一起进了宋家堡，却没想到当她见到绰那靖池时，他已经被关在水牢里了。

　　此时，敲门声响起，她急忙将手帕揣回袖中，平静的端起茶水呡了一口。

　　推门而入的傅楚南，看着明显已经平静下来的夏蓁言，终于松了口气。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这个营救计划要从长计议。

　　他走到她旁边的座位坐下，瞅着她苍白的脸色，轻声劝说：“他暂时不会有事，明显李歆还想继续折磨他，我们要好好寻思寻思，这事急不来。”

　　“嗯，我明白，以后不会冲动了。”夏蓁言平静的回道。

　　傅楚南疑惑的看着夏蓁言，她什么时候这么听话过，一路走来，他们二人像是八字不合，总是针锋相对，她少有如此配合的时候，也许真是被绰那靖池命悬一线的惊险所吓到？

　　他为自己倒了杯水，却是不喝，而是拿在手里把玩着。

　　想他流浪多年，早已脱离自己的部族，虽是祭司却从未插手族内事宜，因为生性不羁，族长将他流放。要他去切身体会世间百态，体会人间滋味，什么时候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回去，而这一走就走了十年。

　　最近一年，他总在梦中莫名看到一些奇异的场景，醒来只记得一张陌生女人的脸，日复一日未曾断过。

　　他想要找到答案，便循着梦里依稀记得的景致，一处一处寻找，终于在白水县找到相关线索，一路来到宣国。

　　未曾想，他借住在草原部落时，因揭穿了巫医骗人的把戏，被人群起而攻之。他虽有武功，却不能对一群老弱妇孺动手，马匹又被人控制住，他只能被身后的女人、老人追着打。正当他忍无可忍之际，迎面一女子骑马而来，竟然是他梦里见过的那个女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趁女子骑到身前的功夫，翻身上马，一夹马肚，终于逃离追打他的人群。

　　得知她要来宋家堡，他正好有些关系，便和她一同前来。

　　他要知道她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即便他们部落每代祭司都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在他身上从未显现过，直到这个怪异的梦出现。

　　她和自己有何关系？和未来有何关系？这是他要查明的。

　　夏蓁言见傅楚南沉默不语，甚是奇怪，这人整日聒噪竟也有安静的时候。

　　“你说的内部攻破要如何破？以他现在的身体我们要尽快。”

　　“嗯，我自有打算，不过需要你配合。”

　　夏蓁言不自觉回了句：“我不是一直在配合你演戏吗？”

　　傅楚南放下杯子，歪着头看向她：“那不一样，我需要你变成另一个人。”

　　夏蓁言回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你又要做什么？

　　傅楚南起身，朝房外走，临到门口转头对她神秘笑笑：“你且等等，我回房拿些东西过来。”

　　夏蓁言摇摇头，她对这个傅楚南甚是无奈，几乎每件事他们都有分歧。本来她对这个人还是有些顾虑的，毕竟路上随手捡的人，怎么就正好和宋凌有关系，这也太巧了。

　　但经过刚刚的一切，夏蓁言认为傅楚南至少现在不会出卖她，至于最后能走到哪一步，顺其自然，现在她只想将绰那靖池救出来。

　　不一会，傅楚南手里拿着个包袱走进来，看他两眼放光，满脸得意的样子，夏蓁言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傅楚南从包袱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些女人用的脂粉，这是要给她化妆？

　　夏蓁言皱着眉头，低声说：“你要给我化妆？”

　　傅楚南笑着摇摇头：“非也非也，是易容！我需要你变成李歆，变成离间他二人的刀。”

　　夏蓁言冷哼一声：“你会易容？别逞能啊！这可不是简单的江湖手艺.......”

　　“闭嘴！”傅楚南话音刚落，便将一块不黄不白的东西往她脸上糊，吓得她差点跳起来，结果被他一把压住肩膀，将那东西按在脸上，她“呜呜呜”挣扎半天，毫无用处，便只能放弃挣扎，任他揉搓自己的脸。

　　傅楚南认真在她脸上揉面，将近半盏茶功夫后，他终于满意地看着夏蓁言：“大功告成，你去照照镜子。”

　　夏蓁言无奈起身，坐到镜子前，她忐忑地扫了眼镜子，整个人直接像被点穴般，呆愣一会后，她缓缓凑到镜前，真的看到李歆的脸，她不自觉用手摸着脸，这还是自己的脸吗？她真的变成李歆了！

　　站在身后的傅楚南得意地说：“你应该对我多点信任，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如何？”

　　夏蓁言转过身吃惊地说：“真的很像，但身形不是很像，要惟妙惟肖有些难，还是能看出破绽。”

　　傅楚南坐回座位上：“要求还真高，不过你说的不无道理，我只要你让宋凌远远看到李歆就成，以你现在的功力，是绝不能近距离接触的。”

　　夏蓁言听完，松了口气，她和李歆怎样看都不是一个人，周身气质差异太大，唯恐穿帮。如果是远观，那她就多了几分把握。

　　她兴奋的看向傅楚南：“你的计划如何？什么时候开始？”

　　看着瞬间恢复活力的夏蓁言，傅楚南心里顿觉好笑，这人也变的太快了，只要涉及绰那靖池她就可以无所顾忌，勇往直前，他对她而言确实很重要啊！

　　“不急，明日我先去探探李歆的行程。”傅楚南喝了口茶，“方才我夜观天象，明日亥时乌云遮月，正好光线不明，便于我们行事。你的任务是尽量模仿李歆的行为举止，你模仿的越像，我们离成功就越近。”

　　夏蓁言回过身子，看着镜子里的脸，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

　　第二日午间，为避免和李歆再有冲突，傅楚南对宋凌二人声称，夏蓁言昨夜被吓着了，精神不振，在屋里休息，今日就不来会客了。

　　宋凌和李歆二人，心里各自嗤笑着傅楚南竟看上这么个徒有其表的货色。

　　三人共用过午饭后，傅楚南也探得李歆的行踪，便找了理由回到房内，和夏蓁言认真商讨晚上的细节。

　　转眼到了黄昏，傅楚南将夏蓁言易容成李歆的样子，鼓励地看着她：“相信自己，你只要把自己想成李歆就成。”

　　夏蓁言长舒一口气，看着傅楚南露出不可一世的笑容，此时，她就是李歆。

　　亥时一到，果然乌云密布，夏蓁言站在湖心亭里迎风而立，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对她俯首说：“夫人，小的听候差遣。”

　　夏蓁言转过身，面色冷厉，不发一语，伸手将一个纸包交给他。

　　男子抬眼看了夏蓁言一眼，双手接过，小声说：“奴才定当办好差事，请夫人放心。”

　　夏蓁言故作镇定的说了声：“嗯，去吧！”

　　男子领命退下。

　　她知道此时，宋凌正和傅楚南一起，在湖边的过道里看向这里。按照之前的安排，傅楚南将宋凌引到湖边，而她当着他的面演这出戏。

　　背对着他们，夏蓁言挺直身子，拿出李歆俾睨众生的傲慢，缓步走出湖心亭。

　　而湖边过道里，只有宋凌。傅楚南在关键时刻，故意弄脏了裤子，回去更衣。他只是提了一嘴，引导宋凌自己去了湖边的过道。

　　宋凌眯着眼睛，看着夏蓁言离开的背影，眼中流出讥讽，他苦涩一笑，回身走向后院。

　　当夏蓁言走出宋凌的视线时，终于长舒一口气，浑身顿时像散了架般，还是太紧张了，她边想着，边急步往云舒阁走去。

　　而就在此时，傅楚南也从栈道往云舒阁赶，他远远看到夏蓁言正准备上前，却看到另一边的走廊里正主李歆，正和夏蓁言迎面遭遇，两人之间就隔着一个拐角，眼见着越来越近，傅楚南身上惊起一身冷汗。

　　傅楚南正准备跑向她们，肩膀却被人拍了拍，他惊得浑身一颤，猛然回头，竟看到喝得满脸通红的宋凌，正醉眼朦胧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