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朝夕匪伊

3、校园失踪案（3）

　　晚饭已经做好了，关雅青轻轻敲门：“关良，出来吃饭。”

　　关良没有应声，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耳塞堵住耳朵，但无济于事，妈妈和那人的谈笑声还是像针扎一样灌入房间。

　　“关良，出来吃饭。客人还在外面，你这样做，很没礼貌，知道吗？”

　　关雅青再次敲门，力道比上次加重了些。若是往常，她对关良这种表现一定会严厉指责，并且用各种办法让关良开门后道歉。

　　但今天不一样，她总觉得心里有些发虚，平日里脱口而出的责怪，这次怎么都开不了口。

　　“孩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那个男人来了，他声音很轻，很温柔，安慰中带着关切。关良抹了一把眼泪，将耳塞摘下来扔到垃圾桶里，打开了门。

　　“我胃疼，不想吃饭了。你们随意，别管我。”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关良躲在被子里闷声大哭，他边哭边留意着房间外的动静，直到关雅青和那个男人的谈话声渐渐消失，然后慢慢坐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间门口，可以肯定的是，房间外面没有人了。

　　难道……妈妈真的不管自己了？

　　赶紧打开房门，客厅里没有人。

　　关雅青被摔坏的碎屏手机斜扔在沙发上，家里除了那条快要睡着的狗，只有冰冷的灯光照在地板上，这一切安静得让关良心里发慌。

　　关良走到座机前，拨出了易美烟的号码，“美烟姐，我妈妈不在家，我害怕，你能过来吗？”

　　从小到大，这已经成为了关良的习惯。关雅青是班主任，一直很忙，经常不在家或者回家很晚，非常无聊或者害怕的时候，他就会打电话给易美烟。不同于往日，这次易美烟没有答应来家里陪他，竟然直接拒绝了。

　　“关良，我现在和丁浩奇看电影呢，现在直接走开的话，我怕他不开心。”电话里传来了易美烟轻声的解释。

　　“……哦，好吧，那美烟姐，明天妈妈说要带我去海洋馆玩，你要不要一起？”

　　“不行诶，明天我要和丁浩奇一起去市里新开的书店挑资料呢，”易美烟不太好意思地瞥了一眼身边的丁浩奇，甜甜微笑着说，“到时候也给你捎一份，送到你家里去。”

　　关良只好识趣地挂掉电话，坐在沙发上出神，总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初秋的晚上阴凉，一阵风吹过客厅，他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看向地下室的方向，头皮就控制不住地发麻。他收回视线，见到自己胳膊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门锁轻轻转动，关雅青铁着脸回来了。

　　两个人相顾无言，金毛闻着桌子上快要凉掉的饭香，低声呜呜叫了几声，提醒主人该开饭了。关雅青开口：“吃饭。”

　　菜凉了也很美味，但关良没胃口，闷声巴拉了几口，就去盛了点汤，慢慢喝着。

　　关雅青忍不住道：“今天去买菜，路上一个酒驾的闯红灯……你差点就没妈了，还好我命大。给你买菜做饭，你还闹脾气。那个魏叔叔就是以前比较要好的老同学，十多年没见过了，人家刚来你就甩脸子。”

　　关良喝汤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关雅青。

　　“那他说，打不通你电话才急匆匆赶来的，这不是说明你俩还有联系吗。还有，他怎么知道咱家地址的？”

　　关雅青听后沉默了几秒，然后才说：“大人的事情，你就别多问了，只管好好学习。关良，妈妈不会离开你的，你放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不管你什么意思，我就说一句话，在你没有考上大学之前，我是不会考虑那些事情的。”这是母子之间第一次敞开了谈论这些东西，关雅青有些哽咽，“你好好学习，比什么都强。”

　　关良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只好点点头，大口吃饭。

　　忽然，他心中一动。

　　“妈妈，我想跟你说个事儿。就是美烟姐，她好像、好像谈恋爱了……”

　　关良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妈才能将迷途的美烟姐拉回正常轨道，“就是那个丁浩奇，老缠着美烟姐，还装作好好学习的样子骗她。”

　　果然，关雅青听后脸都扭曲了。

　　空气凝结了足足十几秒中，关雅青咬着牙说：“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简直，简直是荒唐，可笑至极！”

　　惊讶和怒意分不清哪个更多，关雅青并不相信易美烟这种好孩子竟然会谈恋爱，就斩钉截铁道：“一定是丁浩奇，这个差生，当初就不应该把他收进来。混蛋！”

　　关良也说：“他就是混蛋。”

　　晚上十点多的X县广场还聚集着很多人，关良绕过跳广场舞的一群大妈大爷，避开了玩滑板的飞流们，走到一个摆摊卖唱的流浪歌手身边。那个歌手给经过的男男女女们增强恋爱氛围，但唱得大多是苦情歌，所以没人给他钱。

　　但是关良却心情不错地坐在阶梯上听着苦情歌，妈妈已经去电影院抓丁浩奇了，他扬起了微笑。

　　旁边，一罐可乐递了过来。

　　顺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望去，顾言穿着宽松的暗色系卫衣，静静地站在他身后。金丝眼镜下是一双柔亮的眸子，与广场上的五光十色形成恰如其分的映衬，他像是凭空出现，又仿佛没有来过。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顾言坐在关良身旁，慢悠悠道：“今晚的电影院格外热闹，我还看见关老师了。”

　　关良把可乐拿在手里来回把玩，他还记得白天发生的那些不愉快，以为顾言这是在向自己示弱，就越发幸灾乐祸起来，说：“你等着丁浩奇被收拾吧，敢打美烟姐的主意，真是蠢而不自知。”

　　顾言看似失落地“哦”了一声，然后作出一副讨好的模样，委屈巴巴道：“白天的事情是我不对，请你别放在心上。我保证，以后一定不跟丁浩奇瞎混了，跟着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关良些许得意，他扭脸望向天空，开始喋喋不休地惋惜：“你知道错了就好，以后把聪明放到正道上，考上好大学，才能有个好前途。跟着丁浩奇一时半会儿挺爽的，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顾言突然打断他，指了指广场对面的电影院门口，“那是不是关老师？”

　　远处的人群忽然密集起来，不少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都围在一起，指指点点。关良站起来，在台阶上踮起了脚尖，看到妈妈和丁浩奇正在拉扯，场面一度混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