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朝夕匪伊

15、结局

　　关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睡着。

　　趁着关雅青没有回来，他偷偷拿起床头柜里藏着的手机。连上网，打开消消乐，开始第38关，不亦乐乎。

　　窗口上忽然弹出新闻：“震惊！某公寓发现一具女尸，凶手竟然是……”

　　他手一滑，点开了。

　　“相信大家都很关心这名死者的详细信息，警方已经在现场勘查，那么，死者到底是何人，死因又是什么，这也是十分必要查清楚的事情，那么具体的情况呢，欢迎大家评论留言……”

　　说了跟没说，又有什么区别？

　　但是他还是从图片里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从被打码的模糊里，隐隐约约露出了关雅青的衣角。那是他和关雅青上周在商场里刚买的……那里的电梯很是精修，就是丁浩奇的住所……打电话给关雅青，已经关机。

　　他立刻跳下床，要去找人。

　　电话忽然响了，是易美烟打来的。

　　“关良，我从丁浩奇的公寓回来了，他一直没在，我饿了，能去你家吃点东西吗？我已经在你家门口了，开一下门吧。”

　　关良魂不守舍地小跑着给她打开了门。

　　“美烟姐……我妈她……”关良拿起手机，示意让易美烟看。

　　“我来的时候遇见你妈妈了，那里出事了，听说有个小三被原配抓了，还闹出了人命。她是目击者，去警局做笔录了。”

　　易美烟进门，瘫坐在沙发上。

　　“哦对了，关老师让我告诉你，她手机没电了。打电话要是关机，别担心。我来陪着你。”

　　关良对易美烟的话深信不疑，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深呼一口气。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出事儿的是我妈妈呢……”

　　“傻瓜，想什么呢。”

　　易美烟似笑非笑地看着关良，她伸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随手扯下那个粉红色的发卡，扔到了垃圾桶里，漫不经心道：“对了，你知道李叔叔在电影院被杀人犯捅伤，现在还待在医院里生死未卜吗？”

　　“啊？什么时候？”

　　“今晚。”

　　易美烟歇够了，从桌子上拿起冰冷的水果刀，瞧了片刻，顺手削了一个苹果。

　　“你知道丁浩奇的舅舅吗？刚赶到丁浩奇的公寓，就出车祸了。”

　　“……今晚可真是多事之秋，美烟姐，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平日里你最不喜欢关心别人的事情了。”

　　不知怎地，关良总觉得易美烟怪怪的，说不清楚地让人背后生凉。

　　尤其是她盯着那把水果刀的时候，眼里根本就没有瞧着苹果，险些划到手，也似乎没有觉察，她笑得也很不对劲。

　　关良打了一个寒颤，转身走到厨房，为她热了一杯牛奶。

　　“姐，先喝了这杯牛奶，垫垫肚子，等我妈妈回来了，再做饭。冰箱里也没啥吃的了，你喝点牛奶就着水果凑合一下。”

　　关良头也不抬，等着关雅青回家。

　　“不关心别人的事情，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她轻轻咬了一口苹果，全神贯注地望着关良，“有些事情，看上去是不搭边，其实都是一个事儿。”

　　关良挠了挠后脑勺，笑笑，没说话。

　　“你喜欢我吗？”易美烟把苹果放下，直接搂过关良，躺在他怀里，“做我男朋友吧，顾言欺负我，帮我杀了他。”

　　关良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半响，才吞吞吐吐憋出一句话：“你……你疯了，我才不要呢！杀人……犯法！”

　　易美烟的眸子瞬刻冷了下来，松开他，直视道：“你果然和关雅青是一类人，平日里说什么对我好，关键时候却极其自私。你不要作出这种无辜的模样，地下室里的那两具干尸，你不是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见关良一直装傻充愣，易美烟气笑了，她伸手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脑门，放在以前，是姐姐一样的宠溺，但是现在看来，却有种恶毒的阴森，让关良头皮发麻。

　　“我知道，你什么都知道。”

　　易美烟的眸子开始散发出幽幽的绿光，像是带了恐怖电影里的女鬼美瞳，长大了嘴巴笑着看向关良。

　　他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将凝固。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易美烟。

　　“美烟姐……这个苹果好吃吗？我给你削一下吧！”

　　关良使趁着她没有防备，低低着头作出最好掌控的模样，随后使出全身力气扑向易美烟，水果刀划伤了她的胳膊，屋子里充满了她癫狂的尖叫。

　　因为顾言此前差点要了她半条命，她也没料想到唯唯诺诺的关良竟然会主动袭击。

　　一时大意，竟然被他跑了！

　　眼见着他夺门而出，易美烟却只能在房间里发疯，没有力气追赶。

　　关良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快被吓傻了……街上根本没有多少人，唯一的24小时营业超市也因故关闭，他绝望地跑进了小巷子里。

　　巷子里有许多废弃的柜子。

　　他打开，藏到了最里面的那个狭窄的空间。

　　“关良……你在哪？我闻到你的气味了，别躲了！”

　　巷子外，易美烟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关良捂住嘴巴，强迫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渐渐地，易美烟的声音消失了。

　　他还是不敢出去，怕是她故意的走开。

　　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他肯定能打得过她的。

　　他还是怕。

　　易美烟有病，他一直知道。

　　易美烟杀|人，他也知道。

　　关雅青帮忙藏尸，他还是知道。

　　一直不说，因为死得都是无关紧要的人。他时常安慰自己，跟自己没有关系，人不过是天地间的一蝼蚁，早晚都是死，不需要替谁悲哀，这都是命罢了。

　　然而真正到了他自己身上，方知那种浸入骨髓的恐惧。

　　没人来救他，正如他不去救别人。

　　面对精神失常的易美烟，就算他有把握冲出去和她殊死搏斗，总也能有活下去的希望，然而他始终不敢。刚才在沙发上将她划伤，已经耗尽了毕生的勇气，他对未知的事情，总有着天生的恐惧。

　　现在，逐渐冷静下来，关良怀疑那个死者是关雅青。

　　易美烟骗了他。

　　“关良，你在吗？”

　　巷子外，是顾言的声音。

　　“易美烟已经走了，你要是在这边，就赶紧出来，我报警了，警察在找你，快出来吧！”

　　听到顾言的话，关良哭着，从绝望中挣扎了一下，要相信他吗？

　　柜子里的空间极其狭宅，闷得人发慌。

　　他小声喘着气，犹豫着要不要走出去。忽然，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人朝着柜子走过来了，那人在打开柜子，用光照明。

　　关良竭尽全力地蜷缩在柜中，一言不发。

　　那声响与光照越来越近，他像只待宰的羔羊。

　　顾言拿着小手电照着那最后一个没有检查的柜子，一眼就看出里面藏了人。

　　但是，他想了想，随手在柜门上敲了敲，佯装打不开，竟然走了。

　　巷子又恢复了如初的死寂，关良不知道在里面呆了多久，决心要出去了，否则迟早会被闷死在柜中。

　　外面切切实实安静下来，没有任何动静，他终于肯将不太灵活的柜锁拨开。

　　果然没有人了。

　　关良要去报警，虽然心里急切地想要飞奔过去，但被吓破了胆子，走得异常慢，双腿不自觉地颤抖，巷子口有一些隐隐约约的光，他只当是路灯。

　　随即，他止住脚步——

　　一面血肉模糊的脸在墙上倒吊垂下，眼睛中发着幽幽绿光，假意笑着，直勾勾地盯着关良。

　　“啊——”

　　关良惊叫一声，双腿一软，几乎要昏过去。

　　那是等候许久的易美烟——她从嘴中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张开嘴巴，就要吃下去！

　　忽然胸口一闷，脖子又被该死的绳索紧紧勒住——顾言也没走，仍然在等她——烈焰灼烧中，易美烟挣扎着最后的反击。

　　然而，她已经很疲惫不堪了。

　　仅仅几秒钟的负隅顽抗，也撑不下去。易美烟的舌头往外伸，像是毒蛇在吐信子一样，随后，绿色的幽瞳也逐渐黯淡下去，彻底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