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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篇即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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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小年失业了,宅在出租屋里已经两月有余。像所有死宅一样,黄小年不爱出门,能在床上待多久就待多久,不到快死的地步绝对不会想要出去,仿佛外边空气有毒一样。但她依旧会三天出去一次采购食物。她黄小年的确懒,但还没懒到要把自己饿死在出租屋的地步。要是你问她为什么不点外卖,好歹连出门都省了。黄小年一定会苦哈哈地看着你,顺便捏捏自己的钱包,哭着喊穷。懒是一种病,穷是一种命。但穷不仅能治懒病,还能治拖延症。
黄小年顶着一坨油头,戴上眼镜,在床上坐起身后,拿起放在床头旁边的包,掏出一支笔在白捡的日历上画了一个圈,还很用力地写了三个感叹号。
“等到这个月月底,我就去找工作!”
但是离月底还有两星期,还是先在床上再躺会儿吧。说完,她的头便倒在了枕头上。黄小年盯着眼前的天花板,思考着自己为什么当初那么有种,能跟领导大吵一架。被连人带桌地踢出公司呢,有够丢脸的。为什么呢?黄小年皱了皱眉,哦,想起来了,领导要她加班,结果她不干,回了几句嘴后就被炒鱿鱼了。她现在一想到这件事就心烦,于是把枕头抽出来盖在自己脸上。
“我不想年纪轻轻就猝死,这有什么错?加班了也不给工资,还想要我卖命,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好不容易赚的钱,转头就给了医生,那赚钱还有个屁用!”
“要是天上掉钱就好了。”
要是她妈听到,一定会冷哼一声,然后骂一句“做梦去!”黄小年一想到她妈的表情,嫌弃地撇了撇嘴,把枕头放好,准备继续睡她的觉。刚合眼“咚咚咚”,一阵短促的敲门声传进她的耳朵里。黄小年翻了个白眼,使出一招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一边揉头发,一边嘟囔:
“谁啊?不会是包租婆吧?上个星期刚交的房租,不至于现在又来要吧?”
除非有哪个好心人送她一顿外卖,但想想都不可能,黄小年对自己的痴心妄想很是鄙夷。她走到门边,通过门上的猫眼打探着外边的情况。
是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休闲装,长着一张她不认识的脸。黄小年眼前闪过无数有关陌生女子开门被抢劫、侵犯、拐卖的新闻,不禁打了个寒颤。虽然是大白天,但该有的警惕还是得有。黄小年清了清嗓子,躲在门后大喊道:
“谁啊?”
“屋里的同志,请你开一下门,我有事情跟你说。”
“你让我开我就开啊,你当自己是谁?你走不走,不走我报警了。”
黄小年似乎听到门外有人笑了一声,但不清晰,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见外边没声,她顺着猫眼往外看,没人,心想那人估计是被自己吓走了。
“看来不是什么好人。”
黄小年正想走回去睡觉,却看见门底下缓缓伸出一张纸条来。她拿起来一看,上边写着几个大字:同志你好,我是便衣警察。希望你能把门打开,我有事跟你说,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你说自己是警察就是了?”
黄小年虽然嘴硬,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害怕。正犹豫着要不要开门时,脚边突然有了动静。男人把他的警察证也递过来了。黄小年看着皱巴巴的证件,眨了眨眼,不知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倒是挺能塞的。
她把证件看了又看,觉得没啥问题后,怂怂地开了门。她一边狗腿地把证件双手递过去,一边跟人道歉:
“对不起啊,警察同志,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你的态度有些不好。但你要相信,我绝对是良民!良民!”
秦风一进门就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像是没有梳洗的样子。他扫视了一圈屋子,虽然不乱,但也能看出主人不勤快。狭小的出租屋本来就没什么地方放东西,最乱的估计就是那张床。秦风面无表情地看了黄小年一眼后,收回自己的证件。
“这位同志,你的警惕性不错,这是件好事。”
“警察同志,我应该没犯什么事吧?我可以跟你保证,我连红灯都没闯过!”
“同志你不用担心,你既没违法,也没犯法。我来这里,是为了跟你了解一下住户情况。”
黄小年小鸡啄米式地点头,转念一想,既然要问话,得请人坐下吧,只是她屋里好像,没有凳子。秦风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只是笔直地挺着腰,没有说什么。
“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我这儿太小,没地方做,要不你坐床上?”
话刚说完,黄小年就想赶紧咬掉自己的舌头,叫你多嘴,叫你多嘴,请人坐床,你缺脑了吧!
秦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摆了摆手,
“不必了,我站着就行。”
黄小年这才开始认真打量秦风,一听到自己没犯事,胆子就大了不少。她的目光灼灼,逼得秦风躲过眼神。黄小年越看越觉得,这人民警察长得正气,就是标准的人民警察的长相。犯罪分子见到他,都得躲着走的那种。熟悉黄小年的人稍微瞥一眼就知道,她又在胡说八道,脑子永远想不到正道。
“请问,你三天前出门的时候,有没有感受到楼道以及附近的异常?”
黄小年顿时毛骨悚然,连回答的声音都颤抖了几分。
“你怎么知道我三天前出过门?”
“同志你别害怕,我们调取了楼道里的监控,刚好发现你在三天前出过门。最近出了几桩性侵案,局里一路排查下来,觉得接下来的这几周嫌疑人很可能会再次作案。因为不能排除他在这栋楼的嫌疑,我们需要在这里安插眼线。经过一番调查,局里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让我作为你的亲属,时常在这里出入,打消嫌疑人的疑虑。”
黄小年越听越觉得扯蛋,但她不敢说。人都已经请进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她还能怎么样?
“那个,你们为什么不怀疑我啊?”
秦风嘴角抽了抽,“你应该没有作案动机和作案工具。”
作案工具?黄小年皱着眉想了想,哦,作案工具,她的确没有。
“如果真的闹那么大,那为什么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秦风眼下是真的无语了,虽然这么想有些不好,但他依旧很怀疑眼前人的脑袋其实是个摆设。
“同志,我没记错的话,楼下的告示板就贴着一张公告,上边写着:最近性侵案多发,女性住户尽量避免晚上单独出门。”
黄小年觉得自己可以滚出地球了,她的面子在人民警察面前已经丢得一丝不剩。
秦风跟她说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情,黄小年原本打算拿只笔写下来,却被他制止了。
“你要是不记得可以随时问我。记在本子上的话,如果有人进入这间房子,恐怕会引起怀疑。”
黄小年连忙把笔放回去。
“同志,你有多余的钥匙吗?在这桩案子没破之前,我恐怕要常来这里走动。你放心,我不会乱动你东西。”
黄小年不自在地扭着手指,看了自己的屋子一眼后,叹口气。她掏出钱包,取了一枚钥匙递给秦风。秦风道了谢就想走,被黄小年拦住。
“警察同志,我送你出去吧。你不是要巡查吗,我在旁边还能帮你打打马虎眼。”
秦风虽然感情上迟钝,却还是能感受到黄小年的情绪有些低落。黄小年的主意不错,他没有思考多久便答应了。黄小年跟着秦风出了门,回头看了眼,心底似沉了块石头。谁能想到才一日光景,自己原本熟悉的东西统统戴上了危险的面罩。谁知道她哪天会被拖去某个角落,不知生死呢?
“你怎么了?我看你从刚才开始就有些不对劲。”
秦风一出门就换了口吻,不再喊她同志。黄小年没放在心上,低着头跟他一起走着。
“正常的生活节奏突然被打破,谁也不会好受吧。”
“请你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这个是——”
人民警察的职责。秦风没说完的话,黄小年懂。但人心里的恐惧,并非一两句话就能抹消。她强打起士气,将眼睛睁得大大的,大步地朝前方走去。秦风虽然心里过意不去,却又没有什么好办法。
“哟,小年,这是谁啊?”
一个中年女人带着探究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又转。黄小年顿时打了个激灵,一把拽紧身旁人的胳膊,声音还比平时提高了八个度。
“张姐,这是我男朋友。”
秦风僵直了身体,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这小伙子长得不错。怎么之前不见你带回来?”
黄小年愣了两秒,随后笑得像一朵花一样。
“这不是因为最近才好上的嘛!他非要来我住的地方看看,我拗不过他。”
中年女人看了两眼秦风,问道: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这问题可就超纲了。人民警察的名字,她没记住。
“秦风。”
他说完还看了眼黄小年,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她没记住他的名字,事实证明也是如此。女人聊了两句之后便走了,留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她是我的房东,附近唯一跟我熟的人。”
“你的交际圈挺小的。”
黄小年抬头看了看天,没跟他对视。
“现在的人不都这样,抬头相见不相识?”
秦风没有回她,反而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说我是你的男友?”
黄小年起初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给人鞠了一躬。
“警察同志对不住,我没想到你已经有对象了,对不起对不起。”
秦风摇摇头,“我没有对象,你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不按照我之前跟你说的那样,对外宣称我是你的亲戚。”
“警察同志,你见过哪个异性亲戚会天天往单身女子公寓跑?一个男人进进出出的,还是说男友好一点。你要是不乐意,我再想想别的?”
“我无所谓,只是担心你的名誉而已。”
“名誉?”
黄小年不明白,一脸疑惑地看他。
“这个任务一完,我就会离开。到时候你要怎么跟房东说?”
她听完便摆摆手。“阿sir,这年头分分合合很正常的啦!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大家都见怪不怪,你就别操心了,早点抓到人为好。不管怎样,辛苦你们啦!”
黄小年朝秦风露出一个笑,挥手以示再见。秦风眼神微动,点点头,顺着大道走了。
“这个年头,居然还能遇见一个老古董式的人,不容易啊。”
没秦风相陪,黄小年提着心,一路跑着回了出租屋。不能怪她,她这人胆小,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想缩被窝躲起来,更别说她现在还是在办案第一线。晚上的时候,她还很没出息地哭了。一想到犯罪与死亡离她这么近,本就没有什么安全感的黄小年对夜晚的到来更加不安,每每闭上眼,一听见什么声音便吓得睁开,根本睡不着。
第二天秦风进门,看见睁着一双熊猫眼的黄小年,以及收拾到整整齐齐的房间。笑话,她黄小年只是懒,可不是脏好吧!有客人时常要来,总不能老是让他待在猪窝里头。为了避免造成她在家啃老的误解,黄小年还决定尽快把找工作这项议程尽快落实。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秦风从包里掏出来一件东西,递到她的手里。
“这是防身喷雾,你拿着的话,可以稍微安心一点。”
黄小年双手接过,心里淌过一股暖流。人民警察就是好,既认真负责,又细心。要是不在她家出现,那就更好了。
“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警察同志,您尽管讲,只要能做到的我一定帮。”
“我想请你带我到附近走一走。我一个外来人,这么随随便便晃悠肯定不行。但如果按照你昨天说的,以,”他顿了顿,“以情侣的身份做借口的话,应该不会被当成可疑人物给带走。”
黄小年听到“情侣”这两个字时,脸有些热。想她母胎单身二十多年,今天居然白送一个男朋友,真是惊喜加意外。她也没纠结多久,从床边柜里掏出一把伞后,大大方方地跟着秦风出了门。
秦风看似是随意乱逛,实则在往偏僻的地方走。黄小年见他总是走向奇怪的角落,不免有些好奇。在秦风停下的时候,黄小年揪了揪他的衣角,小声地问:
“警察同志,我们这是在干啥?”
“叫我秦风。”
“?”
“在外边就直接叫我名字。”
黄小年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
“我在找监控侦查不到的死角,看看有没有人为活动的痕迹。到晚上还得来一趟,确认哪几个地方灯光不好。犯罪分子如果想要作案,一般都会挑监控拍不到或者灯光暗黄的角落下手。”
“但这些地方这么偏,谁会来?”
秦风拨了拨半人高的杂草,摘下一朵花,别在了黄小年的耳朵后边,把她吓了一跳。她的心脏突突跳个不停,一双眼到处乱看,直到发现其实有人在盯着他们瞧,这才反应过来,摆出一个害羞的笑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犯罪分子会在什么时候,挑什么样的女性下手,根本无法下定论。我们不能排除受害者存在醉酒、精神恍惚或者熟人作案的情况,所以要万分小心,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如果能阻止最坏的事态发生,做再多的无用功也是好的。”
黄小年盯着秦风额上的细汗,察觉到他坚定的眼神后,有些动容。这个社会的治安在由像他一样的人维护者,就算犯罪分子可能就住在附近,似乎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而犯罪的人,一定会受到严惩。
在此之后,秦风大约每三天会来一次。黄小年不能每次都见到他,她找了份新工作,在办公室里帮人写文案,虽然工资少,好在休息正常,加班还会给工资。黄小年在那里上了两周的班,用计算器算了算自己将要到手的钱后,哀叹连连。就她那个穷样,买房是不可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秦风再来的时候,黄小年正在做饭。她抬起头看他,手上的刀闪着银光,看着有些吓人。黄小年做饭水平不高,反正是自己吃,吃不死就行。见秦风来,一时嘴快开口道:
“警察同志,吃饭了没?我在做饭,要不要来一份?”
“谢谢,我已经吃过了。”
秦风话刚说完,黄小年就听到“咕”的一声,她看了眼自己的肚子,确认不是它干的。秦风有些尴尬,眼睛四处乱看,就是没敢看她。黄小年受不了这么安静的氛围,举着刀提议:
“要不来一点?”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似乎发着光。秦风一时不察,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黄小年的晚饭很简单,清水煮面加小葱炒蛋。这两样她最拿手,怎么做也不会翻车。因为有秦风在,她还特意掏了两个西红柿出来煮面汤。饭做完,黄小年坐在床上吃,秦风则坐在她新买的小板凳上吸面。她偷偷看了秦风一眼,觉得一个大男人缩在一张小板凳上吃面,实在有点滑稽。秦风察觉到她的目光,以为她在诧异他吃得快,不由得开口解释道:
“部队里吃饭要赶时间,习惯了。”
黄小年有些不明所以。
“我上大学的时候当过兵。”
黄小年很夸张地“哦”了一声,表示自己很捧场,虽然完全没明白他为什么那样说。
“警察同志,我不在的时候,你在我家都干些什么呀?”
秦风握着筷子的手停了,“我没动过你东西。”
“我知道。我只是好奇,你作为警察,侦查的时候都干些什么。”
“调监控,跟附近的商贩聊天,看看有没有可以人员出入,巡逻。”
“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吗?”
秦风沉默了,黄小年见状,赶忙转移话题。
“话说回来,我今天在楼道里走的时候,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估计是谁家厨房或者下水道炸了,可熏人了。”
秦风立马转向黄小年,盯着她的两只眼睛,表情凝重得仿佛是在审问犯人。
“你说的味道,大概是什么样的?能回忆起来吗?”
“好像有种金属的味道,估计是他们家铁锅爆了。”
“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像初高中化学实验室的那种气味?”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我不确定。”
黄小年被他问得害怕,声音有些抖。秦风见把她吓着了,不自觉地柔了神色,缓声道:
“什么时候闻到的?”
“我下班过楼道回来的时候。”
“我想请你明天在同样的时间段带我走那段楼道,可以吗?”
“好。”
黄小年下班的时候,给秦风打了个电话。他问了黄小年的工作地点后,说自己回来接她。
“不,不用了吧。”
这样不会太亲密了吗?搞得他们好像有些什么一样。黄小年知道警察的思考方式可能跟普通人不一样,她也不想自作多情,但秦风的做法对她来说实在太让人误会。
“就这样吧,陪你回去才不会引起过多的怀疑。而且,局里分析,犯罪分子可能会在这几周内再次作案。我陪你回去,也能有些保障。”
秦风来接她的时候,夕阳正好卡在两栋楼之间,照满了他的全身。从黄小年这边来看,整个人就像在发光一般。黄小年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秦风,心脏一点点地紧张起来,仿佛她跟他真的有什么一般,惊喜、期待之余同时掺杂着些许害羞。但她很快地清醒过来,心里默念:这不过是假象,假象而已。两人回去,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气氛尴尬得厉害。直到走到楼梯口,黄小年伸出一根手指,悄悄地指了个方向。秦风心领神会,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慢慢地往那边靠近。黄小年“哎呀”了一声,把秦风吓了一跳,连忙回头问道:
“怎么了?”
“我衣服上的扣子不见了,你快帮我找找。”
秦风看了看她的衬衫,果然少了个扣子,只是看着像是被人刚揪下来的。
“一个扣子而已,不用那么大惊小怪。”
“我不管,我就要那个扣子。你帮我找嘛!”
黄小年抓着他的手腕摇动,秦风感受到那枚扣子在自己的皮肤上滑动,痒痒的。他伸出手揉了揉黄小年的头发,笑道:
“好好好,我帮你找。”
说完他便弯下腰,一寸一寸地找起来。黄小年跟在他旁边,注意着周围动静的同时,时不时问几句。秦风摸到一个房间附近的时候,黄小年跺了跺脚,埋怨道:
“哎呀,你找到了没?”
“在找了,别急。”
他在那个房间停住,把身子俯低,看见门缝没有透光的迹象,于是往旁边移了移,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地看向门缝。毛巾?秦风看了眼对面的房间号,又往前找了找。
“找到了,你看是不是这个?”
他站起身,手指捏着一枚扣子,朝黄小年招了招手。黄小年一脸兴奋地跑过去,握着他的手拼命地抖。
“就是这个。”
有人开门探出头来,看了眼这两个傻子。黄小年觉得背后有个陌生的视线在扫射她,有些心慌,而后僵直了身体。秦风牵过她的手,带着她往黄小年的房间走。
“找到了就走吧。回去以后赶紧给我做饭,我饿了。”
回到出租屋后,秦风关上门后,靠在门框后仔细听了一会儿外边的动静,见没什么异状后松了口气。黄小年呆呆地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害怕?”
黄小年点点头。
“万一他们发觉了什么,想要杀人灭口怎么办?”
“我们还没有确定那是什么,不要自己吓自己。现在可好,你倒是直接给人定罪了。”
秦风的眼神里透出温柔的光,让黄小年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更何况,这次楼道里什么味道都没有。。这说明,你之前闻到的气味很可能是从某个化工厂飘过来的产物。所以,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负担。要是实在害怕,我可以跟组织申请——”
“不不不,不必了,我不想因为自己胆小的念头作祟就浪费警力。再说了,你都说没什么了。我信你!让我缓缓就好了。”
“想吃什么?”
“?”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有心情做饭。我的手艺还行,尽管提。”
黄小年歪着脑袋想了想,摇摇头,“我没什么想吃的。”
秦风往“灶台”走去,看了眼屋里剩下的葱和鸡蛋,以及昨天留下来的剩饭,无奈地叹口气。
“那你可就没得挑了。”
什么都没有,只能做蛋炒饭了。
这几天风平浪静,只是秦风来得勤了一点,让黄小年很是诧异。秦风倒没觉得有什么,坐在小板凳上安安静静地写文件。
“有我在,你就不必担心那么多了。”
“可是这样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吗?”
秦风摇摇头,“这本来就是任务的一部分,说不上耽误。”
任务啊。黄小年挤出一个笑,没再看他,只是平静地看向窗外。只是任务而已。她本来觉得,他们已经处于那种算是很熟了的关系。可事实上,她只是他的任务对象,仅此而已。如果不是性侵案,两个人根本就不会有交集。案子一结束,互相道个别,一别说不定就是一辈子的事。秦风应该对她没意思吧,自作多情不是件好事,她不想自作多情。
又过了那么几天,黄小年下班回家时,秦风正站在房间门前等她。
“怎么不进去?”
秦风不好意思地别过头,“钥匙忘带了。”
黄小年愣了一下,没什么表情,随后用钥匙打开门,把人请了进去。这古怪的气氛,把人都给整魔怔了。黄小年正想把包扔在床上,突然感到一丝不对劲。秦风察觉到她脸色不好,往她靠近,问道:
“怎么了?”
她没说话,只是转过头,朝他走过去。她靠近他,把手搭在他的后背,身子稍微倾斜,附在他的耳边。秦风的喉结动了动,耳朵悄悄地红了。
“很奇怪,我感觉房间好像被人动过。”
秦风立刻警觉起来,小心地环视四周,同时跟她咬耳朵。
“能指出哪里不对吗?”
黄小年摇摇头,“对不起,我就是感觉不对劲。”
她说话的时候有些丧气,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大惊小怪了。秦风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慰,随后握着她的肩将她移开。
“你看你的房间那么乱,趁着明天放假,正好来个大扫除。”
听见他的话,黄小年的心里似是注入了光一般,胸腔暖烘烘的,莫名其妙地安定下来。。
“说什么呢!你才乱呢!”
“扫不扫?”
秦风晃晃左手的扫把,右手抓着一只抹布,冲她喊道。黄小年嘴一扁,装作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接过了秦风手里的扫把。两人忙活了一个小时,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一个卡在床头柜的针孔摄像头,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装饰。秦风朝黄小年使了个眼色,黄小年心领神会,把小板凳踢过来,盖住针孔摄像头的眼。
“辛苦了,给个小板凳你坐坐。”
他们排查了半天,确定屋里只有一个摄像头后放下心来,黄小年更是毫无顾忌地躺倒在床上。她的手机亮了亮,拿起一看,是秦风发过来的信息。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会尽快向上边申请将你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黄小年几乎要笑出声,她居然也有这么一天,真是世事难料。于是乎,黄小年以走亲戚为借口,跟房东交代好事项,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躲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秦风每天都来看她,跟她说说最新的进展。
“局里决定,明天就将那栋楼围起来,实施抓捕行动。”
“你们已经找到证据了?”
“嗯,根据线人汇报,那边的确是一个毒品据点,不仅贩毒,还制毒。”
“毒品啊,”黄小年心里五味杂陈,“你明天会跟他们一起吗?”
“嗯。”
“那,多加小心,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秦风听着黄小年真心的祝愿,还有那灿烂的笑容,心动了动,跟着回了一个笑。
警察将居民楼控制住,把那个房间的门踹开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场景:
屋子天花板大面积焦黑,各种制毒器具散落在地上。窗户被关得死紧,洗手台处放着几个大桶,装满了水。空气里全是金属味,一闻就知道里边有□□。有两个人冲上来想要破防,几招就被警察拿下。房间里的人被制服后,秦风他们在屋子里四处搜寻,检查是否还有可疑人员。然而什么都没有,同行的人见状做了个手势,准备收队。秦风没动,他觉得不对劲,像黄小年时常说的那样,感觉不对劲,却说不上来为什么。他不放心,于是四处看看,伸出手来敲墙壁。他摸到一个地方,像是暗门一样的东西。秦风见有情况,正要按下去时,暗门突然开了,一个人握着刀冲出来,对着秦风就是一刺。秦风躲闪不及,手臂被划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哗啦啦地流。剩余的人反应过来,纷纷围上去,将歹人手里的刀打掉,将人用手铐靠住,同时把暗门踹开。原来两个房间已经打通,里边装了半屋子的毒品和钞票。角落里躺着几个人,脸色发青,面上各种奇怪的半点,双眼无神,身体硬邦邦的没有肉,只剩下一副骨架。
同事里有人啐了一口,“他奶奶的,吸毒吸掉半条命了。”
秦风他们把东西清点完毕后,局里又派了一拨人过来押送毒资。他接到命令,开始对整栋楼进行搜查。秦风想到,黄小年的房间锁没有被撬开的痕迹。制毒与储存毒资的地方相连,房东却半点不知情,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他留了个心眼,打了个电话上报,调查房东的动静。等人被找到时,房间里只剩下一具死尸,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线索断了。房东是被人胁迫,还是贩毒集团的傀儡,无法再从她口中证实。但从扫楼的结果来看,她应该是傀儡。因为黄小年住的那一层里,二十个住户中,吸毒的有九户。秦风调查的时候还发现,楼里发生过不少伤人事件,极大可能是因瘾君子犯毒瘾,无法控制行为造成。但由于他们做贼心虚,所以没人报警。幸亏黄小年是个爱宅的,一回到出租屋以后,除了快要饿死以外,根本不出去,以至于对外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这才平安无事地住了两年。还有一点,这地方太偏,租金便宜,住户顾及到房租的问题,就算察觉到不对的地方也不会轻易出声。能把一个制毒处藏两年,死去的房东,怕是本事不错。秦风想到黄小年还好端端地在宾馆里待着,对此感到十分庆幸。她能平安无事,实在太好。
黄小年一开门就看见打着绷带的秦风,心紧了紧,忙搀着人进去。人刚坐定,她便忍不住念起来:
“都伤成这样了,不好好在家休息,来这儿干什么呀?”
我就想见你一面。
这话秦风不敢说,他看着黄小年担忧的脸,怕自己会错意,急忙低了头:
“我来给你汇报一下情况,好让你放心。”
黄小年给他倒了一杯水,坐在床上。
“人都抓完了?”
“那栋房子里的抓完了,但房东死了。”
黄小年惊讶地捂住嘴。
“我们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监控显示屏,连着你的房间。从日期来看,是最近才装的。我们推测,楼道里找扣子那次,可能让他们起了疑心。好在只有房东认得你,她死了,你也就安全了。毕竟,你跟我们这次行动没有直接关系。就算他们查,也不会查到你身上。”
秦风信誓旦旦的模样好看得让黄小年发懵,她连忙缓过神,戏谑道:
“你就这么确定?”
“我确定!请你相信我,相信我们人民警察。”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过几天就能回去了。”
“房东没有了,房租怎么交?”
“局里接手了那栋房子。而你配合有功,上级决定,只要你住在那里,这辈子的房租都不必交了。”
“真的?”
黄小年瞪圆了眼睛,像一只兔子,紧巴巴地盯着秦风看。秦风忍俊不禁,点点头,
“真的。”
黄小年一想到以后住房不愁,兴奋了好几天。连着两周没有出勤,她被老板很愉快地炒了。这又让她有些沮丧。更让她难过的是,秦风已经一周没来了,也没联系过她。也就是说,他的任务结束了,他们两个人,散伙了。她心里钝钝地疼,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本来两个人只是萍水相逢,时间到了就说再见,有什么好心痛的?黄小年拼命地安慰着自己,却发现无济于事。
“没有男人就去挣钱,钱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黄小年再次踏上找工作的旅程。但由于她没干几周便无故且理直气壮跑去缺勤的光荣事迹,黄小年连连被拒,拒到整个人都没了脾气。
“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狠命地踹了脚路边的石子,石子骨碌碌地滚远了,似乎还踢到了某个人身上。那人四处张望,找不到嫌疑人,对天骂了两句便走了。然而这么发泄也不是办法,工作还是得找。因为太过绝望,她也不挑了,什么活儿都能干,只要有人要她就行。等到她好不容易搞定了工作,出门一看,天已经黑了,再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回到出租屋,恐怕要到十点多。
“生活,怎么就那么没劲呢!”
黄小年低头,看见石子就踹。她也没什么供以娱乐的东西,干脆一路踹石子回去。就当她沉迷于石子无法自拔时,有人悄悄地靠近她,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同时把她往草丛里边拖。黄小年傻掉了,整个人害怕得发抖,脑子乱糟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甚至忘了反抗。等到反应过来时,黄小年开始剧烈地挣扎,拼命用指甲抠那人的手掌,同时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下去。那人受不住痛,手稍微松了些,黄小年趁机后仰,用头撞他,迷糊之际,颤抖着掏出包里的防身喷雾,朝那人的眼睛喷去。他大叫了一声便捂着眼睛,黄小年一边喊救命,一边往后退,努力往光亮人多的地方走,同时掏手机开始打110报警。正当那人捂着眼睛朝她冲过来时,秦风赶过来,给了那人一拳。黄小年一见到秦风便忍不住流泪,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一片朦胧中,她看见秦风把歹徒制住,踢了两脚后,朝她走过来,紧紧地抱住她。
不同于打人时候的威风,他显得十分脆弱,浑身都在发抖。
“对不起,我来晚了。”
“对不起。”
他不停地道歉,像是永远不会中断一样。黄小年忽然就不怕了,抽噎着问出声:
“是不是,抓到性侵案的犯人了?要是的话,我可就又立功了。”
她缓缓露出一个笑,秦风有些生气。
“你还关心这个?你知道我刚才有多害怕吗?要是你出了事,我要怎么办?”
黄小年定定地看着他,很认真地问:
“要是我出了事,你要怎么办?”
秦风语气突然变狠,眼神扫过在旁边呻吟的歹徒。
“那我就把他剁了!”
好可怕。黄小年不自觉地抖了抖。
秦风的同事把人带走了,经过DNA比对后,确认歹徒就是连环性侵案的犯罪嫌疑人,案子最终告破。
“案子都破了呢!”
黄小年指认完嫌犯后心情莫名变得很好,冲秦风开心地笑着。秦风心神微动,张口道:
“还没有完全告破。”
“?”
“犯罪集团的主谋还没有找出来,所以不能说完全告破。”
“那怎么办?我会不会变得很危险?”
黄小年紧张地看着秦风,害怕得咽了咽口水。秦风揉了揉她松软的头发,一字一句地说道:
“会吧。你需要一个人民警察来时时保护你。所以,和我在一起好不好,一辈子的那种。”
黄小年羞了脸,不敢看他,小声地说了句:“好。”
秦风的眼睛亮了亮,高兴地把她搂在怀里。
“天南地北,无论你到哪里,我都会一直保护你,哪怕末日来临。这不仅是对你的承诺,也是对这个国家的承诺。以警察的身份,守卫这个国家,守护你,直到永远。”
黄小年埋怨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秦风想了想,摇摇头,“不会。”
她揍了他一拳。两人就这么贴着,一起朝着夕阳的方向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