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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雪·交响曲 ...

  •   “你的手曾拥着我的肩 呢喃着爱我直到永远
      雪花,像绽放的礼花
      天地间肆意地挥洒
      纵情在一刹那……”

      {前奏1}
      当肖雪醒来时,已是早上7点。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下了床。
      走到饮水机前,从旁边桌子上的黑白情侣杯中拿出白色的,然后用手指甲轻轻敲了一下另一个,“叮——”清脆的响声,仿佛时谁在耳畔地低语,“早上好”她轻声说。
      水流静静地泻入杯中,越来越重,声音越来越沉,升起地腾腾雾气弥漫在杯口,氤氲了旋转地水面。
      温度的传递在通过不同介质时速度是不同的,水汽的灼热与杯子的暖热是不同的。
      天气冷了呢,她握着杯子要去打开空调.
      当经过窗帘未拉紧的窗前时,肖雪,愣住了。
      什么感觉呢?
      当暖气嗡嗡的响而室内温度却依旧无法被满足时,当整个房间都是声音而依旧无法填充内心的孤寂时,当生活已经十分平静而湖面下却遏制不住地波涛汹涌时...
      外面,下雪了。
      白茫茫的一片,敞开怀抱拥抱来自天际的白色花瓣。
      不知心里地哪一片地方被冻结了,从心跳到血液到呼吸,似乎全都停止了。
      手指一阵疼痛,水温透过杯子后迅速传进了皮肤下地毛细血管,她条件反射地放了手,后退一步
      “啪!”
      她仍摆着双手轻抬的姿势立在那里,眨了眨眼,看着水流向自己淌来...

      {前奏2}
      到了街上才发现,外面并没有从室内见到的那样寂静。
      风很大,卷起地上一层层雪像流沙一般地从脚边擦过,运动鞋的前面也有了薄薄地一层。
      肖雪低着头,把脸藏在围巾里,听着自己急促而单薄的呼吸,往前走着。
      3路车。
      因为周末,人们碰到这种天气大都在家窝着,所以公车格外冷清。
      她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用纸巾擦了擦窗上的雾气。
      把手伸进口袋,拿出了银白色地MP4.
      这是她临走时找围巾在抽屉里发现的,搁了有一个多月了吧,自从接下一个新的
      case,就整天在公司昏天黑地地忙活,昨天才刚把“作业”成功地交给了客户,没想到周末就碰上了这种天气。
      把耳机戴上,打开电源,音乐播放。

      {越单纯,越幸福,心像开满花的树...
      音乐好轻好轻,仿佛在梦中一样,回忆让她又看到了他的脸...
      和他第一次相识是在雪中,是三年前,还在大学。
      那天晚上肖雪和男朋友吵架,对方提出了分手,她害怕了,所有求和地话都在短信里说了,他不答应,不接电话,态度坚决得如同要以死明志一般。
      肖雪在女舍楼关门前跑了出去,却仅仅一步之差,她被挡在了男舍楼大门的外面。
      她绝望地蹲在门口,手里握着手机,不停地啜泣,后来,就变成了呆望。
      “喂,干什么呢。”
      当声音响起时,一个巨大地身影被昏黄地灯光无限放大,覆盖住了颤抖地自己。
      她抬起头,一片雪花飘进了自己的眼中。
      下雪了?
      肖雪地目光转向了旁边黑色地夜空,漫天地飞雪轻盈地在回荡在空中,静静地飘下。地上已经变得有些潮湿。
      她又看了男生一眼,他背对灯光,整个脸模糊成一团。
      “你怎么了?”他把双手支在腿上,俯视着肖雪,仿佛在安慰一只受伤的猫。
      肖雪没说话,重新把头藏进了臂弯里。
      男生推了推门,开不开。他没反应地在肖雪身边蹲了下来,“喂,你叫什么名字?”他轻轻蹭了她一下。
      “...肖雪。”她地鼻音很重,头也不抬地说。
      “小雪?”
      “肖雪”
      “小雪?”
      “...”她沉寂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盯着他,因为视线模糊,她根本看不出他地表情,可他看得到,她的眼红红的,还有盈眶地泪水。
      “好...”他想退步。
      “肖!雪!肖雪!肖雪!肖,雪...”她大喊着,冲他用力地喊着,一颗一颗,一行一行的眼泪滚落了出来,继而是嚎啕大哭。
      他很囧,只是无奈而愧疚地看着她,像个犯错地孩子,不知所措地说了据:“额...我叫高梓...”
      那晚,雪不知不觉下得很大,高梓不断地用“肖(小)雪,大雪了...”这种冷笑话来刺激她,刺激无效时,她没反应,刺激得效时,她能哭得更厉害。
      折腾了一夜,天蒙蒙亮时,高梓背上腿已经麻到站不起来地肖雪,把她送回了宿舍。
      那时,天上还下着雪...
      那一年,第一场雪...

      肖雪看着模糊的雪景,又用纸巾轻轻擦了擦窗户,划开一片明亮一些地口子。
      车开的很慢,她只听得到手机里地低吟,用手在窗户有了新雾气地地方写下一个“梓”...

      {你就想天使一样,给我温暖给我力量...
      后来,肖雪大病了一场,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两夜。
      直到清醒后,舍友跑到她面前兴冲冲地告诉自己——你是被高梓给一步一步背回来的!
      舍友激动地达到了热泪盈眶的地步,手舞足蹈地反复表演那天地场景,说得像童话故事一般,让肖雪有极度强烈的不真实感。
      但最后收场给了一个很戏剧的结尾:据可靠消息,高梓已经住院了。
      肖雪决定要去探望一下,舍友连忙翻出数码相机,搂在胸前,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和系草合影!不能让我白费那么多口舌!”
      “系草?”
      这两个字让肖雪铁了心不去——她不想做别人眼中地花痴。
      但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在舍友地软磨硬泡以及三分钟一句的“做人要知恩图报”地强势攻击下,肖雪坚固的壁垒还是被冲破了。
      那天时晴天,冬日地阳光有着独特地明媚,冰雪极速地融化着。
      他们在医院走廊地长椅上,阳光洒了一身,来来往往地人都没有发现,其实那时他们的眼底已有了不同地色彩。
      天很晴,一直很晴,仿佛初遇的那场雪是在梦中一般。
      但梦境总会重现地——“喂,做我女朋友吧...”
      那天,是真正的,小雪。
      他们坐在城西公园的台阶上,看着漫天温柔地雪花,他牵起了她地手。
      第一次触碰,手心地温度一点一点地传入心中,她微红着脸低下了头,不出声地笑着。
      那天地雪好美,台阶两边寂静地雪松林都屏住了呼吸,深深地望着他们...

      “城西公园到了,请下车地乘客从后门有次序下车,谢谢配合。”
      肖雪走到门前,门自动打开了,她扶着门边小心地走了下去,戴上帽子,把围巾往上提了提,望着前面白得不留一点痕迹的公园——果然,只有她一个人。
      她把手插进口袋,听着耳机里的旋律和北风的呼啸,一步一步认真地走着。
      走到台阶前,她望着身后留下的脚印,心里涌起一阵心酸:这是不是你当年同样为我留下地呢?梓...

      {想起我和你牵手地画面,泪水化成雨下满天...
      第二年,就毕业了。
      走出大学地高梓并没有凭借满腹才华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而肖雪则因为一次机会侥幸进了一家外资企业进行动漫设计制作。
      高梓从不抱怨,甚至从不主动联系她。
      那一天晚上,肖雪加班,12点多了,工作室地灯一直亮着,她守着一堆草稿纸,拿着笔疯狂地画着,旁边时已经凉透了地咖啡和几包空地咖啡袋。
      她很累,真的特别累,这已经时第三个不眠之夜了,公司催得很紧,仿佛一秒钟就该出一张稿来满足那源源不断的需求。
      寂静地环境中,手机和座机突兀地一齐响了,她拿出手机,显示的是“高梓”,于是毫不犹豫地接了座机。
      是老板打来的,通知她今晚必须完成初稿,客户把时间又提前了。
      放下电话,肖雪崩溃了,听着还在响地手机铃声,她按下通话键大喊:“你够了没有!我快疯了!疯了!别烦我行不行!”接着是在对方沉默中的大声啜泣,泪水一滴一滴落了下来,那边他地呼气很轻很轻,仿佛穿越了几个世纪才到达这一端,“嘟——”
      断线地声音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肖雪把手机重重地一摔,电池蹦了出来,没时间考虑什么,她边哭着边又拿起笔开始画,泪水砸在了稿纸上,用橡皮一擦就是黑色地一片。她疯了一样地把稿纸团成一团,再用力撕烂,扔到了地上。
      “不干了,不干了!谁爱干谁干!我不干了!”她大声哭着,不到五秒钟又擦了擦眼泪重新拿起了笔。
      如此反复纠结了一个多小时,她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地霓虹灯高傲地亮着,对于它们而言,自己是永远不会改变地,不必付出什么,只需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守护与生俱来的光彩,然后将所有夜行人地身影不断拉长,延伸到没有人看到的地方,来仰望那些灯光下光鲜亮丽的人们。
      当肖雪把笔放下时,四点五分。
      她将咖啡倒掉,重新冲了一杯,将手机组装了起来。
      开机时来了一条短信。
      “我在你们公司楼下。”发件人是“梓”,时间是“00:54”
      她放下杯子急匆匆地走到窗前,巨大地门前灯下,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怀里不知道揣着什么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雪,周围全是他踩的脚印,他一定很冷,一定特别冷...
      肖雪冲了下去,停在了和他仅有一米之遥的地方,她望着他,穿过雪幕望着他,而他冲她笑着,鼻子红红的,还不断地冲她眨眼,想逗她开心。
      她再也忍不住了,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地脖子,他没有伸出手,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小雪,下雪了。”
      她哭了,幸福地哭了,反复地说着“对不起”,而高梓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着看着天空。
      漫天地雪花啊,好美好美,不知是谁地幸福遗失成大把的花洒,落在了他们的肩头...
      高梓从怀里拿出了KFC,对她说:“可能凉了,那门卫不让我进,要不我带你下去吃吧。”
      肖雪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牵起他的手说:“走,回家,我给你做饭。”
      “对不起,雪,是我的错,是我不能让你对我们的将来没有忧虑,对不起...”高梓坐在沙发上看着在自己肩头睡着的肖雪,泪水滑了下来...
      听到了,其实她都听到了。
      外面地雪,好静好静。
      又是那年冬天,第一场雪...

      肖雪在台阶上用手清出一块地方,然后坐下了,这是当年他们坐着看雪的地方,也是他们定下承诺的地方。两边地雪松比当年高大了些许,她把腿抱起,将脸贴在膝盖上,用臂弯环住。
      现在,还会有人来叫我的名字吗?

      {我想我会藏好我地伤,如你所想...
      2007年的冬天,是让肖雪揪心的。
      那一年高梓在国际性比赛中得到一家国外公司的青睐,聘用他到中国地区广州支公司任职,11月中旬他又被公司派往纽约总部学习。
      而回来后,飞机在广州着陆地一个周后,暴风雪就来了。
      一场雪灾,将他们南北分隔。
      最初,高梓在电话里反复地安慰肖雪,说只要有雪,就像守在她身边一样,让她不要担心。
      后来,通信全断,心急如焚的肖雪每天都坐在电视机前面看新闻报道,希望道道有关他地一点消息。
      可一个一个冰天雪地的场面,一声一声哭天喊地的悲鸣让肖雪地心都碎了,她看着电视上大片大片白色的雪,想起当初高梓说:“这辈子,每年冬天地第一场雪我都会在你身边。”可2007年冬雪已过,她怕他难过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他,可2008年初的雪灾让自己地心都碎了。
      春节已过,雪灾得到了缓解,南北方的交通基本恢复了正常。
      高梓的一通电话,让肖雪忍不住又哭了。
      “唉!你该叫肖泪的,怎么那么爱哭啊!”高梓哽咽地说,“别哭了,好么?我会心疼的。”
      “梓,下雪了!下雪了啊!这边已经下雪了,你回来吧,你看,雪好大的...”
      她哭着,哭得高梓很沉默很沉默。
      其实她不知道,那边,他的眼泪也滑下了。
      高梓没有回来,因为公司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休假了——他们接了一个新项目,也是一个巨大的工程项目,要设计有关熊猫的动画方案,为熊猫塑造一个新形象。
      而高梓,被派往了四川。

      肖雪一动不动地蹲坐在那里,眼泪一滴一滴地滑下,风已经渐渐小了,雪也小了,但她身上仍有了薄薄的一层积雪。
      她不断地转动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
      梓,还要多久你才能来?我的腿麻了,你就会背我回家吗?

      {为何现在只剩下风吹乱我的发...
      2008年5月12日,那天阴天。
      肖雪记得很清很清,天色有些灰暗,因为周二有客户要来签约,她刚在公司开完一中午的会要和同事一起下去补午饭。
      这时,高梓来电话了。
      “小雪,吃饭了吗?”
      “哪有你这么问的,都几点了还补吃饭?”
      “问别人可能不对,问你这个工作狂准对!”
      肖雪笑了笑,心里甜甜的。
      “恩,正要吃。”
      手机里传来高梓得意的笑声,仿佛在说“看吧,还是我最了解你”。
      “喂,我今年会早早回去哦,熊猫的图案我已经设计出来了,明天就传给公司,如果通过……唉,肯定能通过的啦!今年冬天我一定陪你看第一场雪!”
      “恩!”肖雪开心地应着。
      “恩...还有一份礼物...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的!”高梓神秘地说,“好了,快去吃饭吧。我要为我们的未来继续努力了!”
      “知道了,不要太辛苦,梓,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如同雪花一般地洒在心上,“雪,相信我,等我回来,我娶你。”
      “恩,我相信。”她幸福地笑了,眼底的光芒想钻石一样闪亮。
      挂断电话,肖雪随意看了一眼:14:20.

      {是否爱上一个人,连灵魂都掏空...
      肖雪将戒指旋转着摘下,看着上面雪花一样形状的钻石。
      谁知道巨大的轰鸣后是什么...
      谁知道最美的承诺后是什么...
      谁知道漫长的等待后是什么...
      肖雪走到一棵大雪松旁,将戒指放到树下,搬起一块石头压在上面,轻轻拍了拍,眼泪,滴在了灰色的石头上。耳旁,歌声依旧。
      她跺了跺脚,竟然没麻,抬头看了看略显明媚的天空,笑着说:“小雪,下雪了。”
      沿着来时的脚印踏回,仿佛对当年的一次结尾。

      {尾声}
      他将戒指紧紧攥在手中,听着巨大黑暗空间内自己微薄而清晰的呼吸。
      不能放弃,不能放弃...
      他顶着撕裂的疼痛敲打着旁边倒塌的门,
      一次...
      两次...
      三次...
      ...
      最后,他的手无力地滑了下去...
      他听到了呼喊声,听到了石块碎裂的声音,半意识状态的自己仍知道,不可以了,真的,不可以了。
      不可以再守护在她的身边.
      不可以再陪她看第一场雪。
      不可以为她戴上幸福的戒指。
      不可以再告诉她:雪,我回来了。
      阳光重现在他眼前时,他却无力再睁开眼,躺在摇晃的担架上,撕心裂肺的疼痛已经不再——这就是每个人离开前上天的恩赐吗?
      有人从他口袋里拿出了证件。
      “高梓?”
      他用尽全部力气抬了抬手,睁开眼看到一片白色,当戒指被从手心拿走的那已刻,他轻轻地笑了。
      无力地,闭上了眼...
      好了,雪,我回来了...
      他看到了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落下,轻轻地洒在了肖雪的肩头,她孤单地站在一片巨大的空地上,看着自己,微笑而又流着泪地看着自己。
      然后天空越来越暗,越来越暗,直到将她湮灭在巨大的黑暗中...
      五月的阳光残忍地明媚着,完美的天空面对着支离破碎的大地,没有丝毫的退步。
      他静静地躺着,温暖的笑脸如同阳光下不花的纯白冰雪。
      听,他在低语..

      雪,相信我,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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