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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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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重逢
一出机场,闷热的空气朝尤京呼啸而来,气势汹汹。
尤京用胳膊擦了擦汗,都说是七月流火,现在都八月了,却也还是那么热。
在机场门口一眼望去,安城虽说现在摇身一变,万丈高楼平地起,比当时她出国时科技化了不止一点半点,但那种城市骨子里的江南味犹存。
青绿的树叶,还没有开始变黄,片片舒展,树欲静而风不止,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尤京站在街边上,排队等到了一辆出租车。
她自己把行李箱搬上后备箱,长腿一跨往里一坐:“师傅,去安城一中。”
出租车开了一会就离开了机场的郊区范围,开到了海边。
碧蓝的海水反射着银光,一棵棵棕榈树在窗外呼啸而过。
尤京给自己在英国的监护人报告顺利抵达后无意往窗外一瞥。
整个人僵住。
“你好,我叫顾虞。”
“你那个奶糖还有没有,给我一个。”
“我们还要看一辈子的海…”
模糊的记忆碎片在她的脑海里穿梭,无序随机地显现。
还会…再见到她吗。
她现在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呢。
到了一中,尤京用之前自己在机场用自己仅剩的英镑换的人民币付了钱,朝师傅道谢后就下车了。
她拖出自己的行李箱,往校门走去。
一中就是标准的公立,学校建筑中规中矩,四四方方的火柴盒。
校园不大,但建筑挺多。巨大的露天操场坐落在两栋楼中间。此时有零零散散几个同学在操场上走着。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刺耳的铃声响个不停。
尤京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后皱了皱眉。
“喂?尤京啊,我是爸爸。”
都离婚多少年了,现在过来说是自己的爸爸,当初离婚争抚养权的时候怎么不说。
“有事吗?”尤京踢着路上的石子。
“是这样的,你不是回国了吗?之前爸给你妈垫付的医药费,是不是可以...”
原来是来要债的。
“我现在没钱,等周末和放假我想办法去打工,会尽快给你还上的。”尤京耐心地说。这毕竟是自己欠的钱。
“我知道,我也理解你,只是你弟弟现在要上小学了,你这个做姐姐的……”,尤京受不了对方惺惺作态的声音:“我肯定会还钱的,10万,我都记得,你放心吧。”
“行,那个房子不是不给你住。主要是本来就是我的名下。再说了,你住在家里,阿姨也会不高兴。你要体谅体谅爸爸啊......”男人还要絮絮叨叨地说下去。尤京实在受不了不想让这个男人,匆匆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哪里有她说得那么轻松,一个高二生,上哪去找那么多钱。尤京把手机放回兜里,咬牙继续往前走。
“天,怎么这么晒...”她扯着短袖的领子,微喘着气拖着行李箱走在校园里,强烈的阳光把奶白色的皮肤晒得变为粉色,一头长发在脑后飘荡。
闷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流浪狗趴在路边店面遮阳棚的阴影下吐着舌头。
此时快要入秋,校园也陆续开学。一中作为安城最好的高中,迎来了一批新尖子生。尤京便是其中之一,不过她是插班生,高二的。
她的所有住宿学费还是学校垫付的,加上奖学金。
新生入学时,邮件里说要先把行李搬去宿舍楼五楼的储藏室。
尤京拖着行李箱在宿舍楼楼梯前停下来,绝望地望着一阶阶台阶。冰冷的瓷砖泛着冷光,像是在嘲笑尤京和她的行李箱。
爬到一半,尤京听到一阵脚步声—有人在下楼。她先把行李箱放在一边,侧身让开路,方便另外一个人过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不禁抬头。
只见一位身着蓝白校服,皮肤白若初雪,唇红齿白,一头黑发规矩地束在脑后的美女走了下来。她纤细的手臂上缠绕着一抹鲜艳的红色,红底黄字写着“学生会”。
尤京看得晃了神,“挺好看的”,她在心里想。
学生会,应该是高三的吧。
怪眼熟的。
美女显然也看到了她,微微一怔,但尤京并没有多想。
等那位美女走下台阶,尤京深吸一口气,准备一鼓作气把行李箱搬上去。
在她把手放在提手上时,突然被叫住:
“同学?”声音清冷,有着这个年纪的少女独有的轻快。十分顺耳。
尤京顺着声音回头看,发现就是那位学生会美女叫住了她。
“怎么了?”尤京回答。
“请问,你的名字叫尤京吗?如果说错了还请原谅。”
尤京挑了挑眉,难道是学生会有新生入学名单?
“是的,有什么事吗?”
学生会美女瞬间红了眼眶:“没事,就是想问问你,还记不记得我。”
“顾虞?!”尤京瞪大双眼,没想到天意难测,缘分就是如此奇妙。
——很久之前,尤京还是个孩子,热爱大海的孩子。古时的文人雅客大多有观星癖,人们经常站在星空下,夜观星象做占卜,或是寻星问月抒深情。而尤京自认为星空太过于飘渺,看得到摸不着。月光下的海面上闪着凌波,又何不是一种“星空。”
所以她没日没夜地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望着蔚蓝色,无边无际的大海。看书或画画,总是海浪作伴,海风同行。
又是平凡的一天,尤京一如既往地坐在潮湿的岩石上,望着橙紫色的晚霞倒映在海面,波涛汹涌,澎湃着。不知何时,身后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在平静的海浪声中格外明显——是相机按下快门的声音。尤京回头望去,看到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穿着蓝白条纹衬衫,藏青色短裤的少女,举着一台富士康,对着她。
阳光洒在她的面庞和镜头上,一头黑发飘散在背后,身段笔挺,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拿下镜头,一双如墨似的双眸望着尤京。尤京回望着,一不小心坠入那深渊般的眸,一眼万年。
我叫顾虞,少女说。
此后,尤京再不一个人孤独地看海。
可后来,尤京的母亲把她送出了国。
尤京在临走前,在她们初遇的海边,对着顾虞说:“我马上就回来了。我一定永远不会忘记你,我还要跟你看一辈子的海。”
可世事难料,尤京这一去便是五年。在这期间,她母亲没有让她回过一次国。
但造化弄人,第五年时尤京母亲病故,花了一大笔钱医治,可依旧没能坚持住。没有人能继续承担她留学的费用。她只好又一人回国。
顾虞见她想起来自己是谁,知道不是自己认错了,这才上前一步激动地抱住她。周遭本来寒气逼人的气氛被两个相拥的炙热的身体撕破。
尤京也环抱着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孩,她不禁红了眼眶,把下巴搁在对方脖颈处。“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哽咽着说。没想到这些年眼前的少女长这么高了,五官也舒展开来,十分惊艳,怪不得她一眼没认出。
顾虞双手收紧,把怀里的人结结实实地抱住。“你刚刚都没认出我……”话里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尤京把头抬起来跟顾虞对视:“谁知道你变化那么大啊,竟然比我还高了。”尤京本就不算矮,168的身高硬是比顾虞矮了半个头,目测有172。
顾虞注视着尤京的眼眸,加重语气说:“难道不是因为你五年来杳无音讯跟失踪了一样?”顾虞的声音低沉,周身气息又阴冷了许多。
尤京自知理亏,瘪了瘪嘴:“那我也不是故意的,又没留你电话号码,当时通讯哪有这么方便呐。”
顾虞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被一道清冷的女声打破:“顾虞?这就是我们班的新生吗?”
两人一齐拉开距离并回头望,入眼的是一位黑长发黑眼镜框白衬衫西装裤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
顾虞点点头对着老师恭恭敬敬地说:“对的徐老师,这是尤京。”
女人点了点头:“尤同学你好,我是你以后的班主任,徐白。是你们的语文老师。既然你们都碰到了,那正好,顾虞你带她去新宿舍吧,我记得是312。”
顾虞点点头:”好的徐老师。”徐白嗯了一声,先一步离开了楼梯间。
她一出楼梯间,尤京就松了口气。
“你们师生关系这么紧张?”她问。
“没有啊,徐老师挺好的,但是比较严肃。”顾虞边走边说。
徐白一出楼梯间,就把手机掏了出来。对着一个备注是“死傲娇”的人进行信息狂轰滥炸。
——苏老师!我刚刚看到新同学了!挺好看的诶!
——她一会应该要来班级报到。
——你怎么不理我呜呜呜。
——快回我!
徐白半天没等到回信,默默把手机收了起来,又恢复了本来的面瘫脸。
三楼寝室层。
尤京一只脚迈进三楼区域后,第一印象就是:有钱真好。这配置对于一般公立学校来说是真的一应俱全了,不愧是市政府拨款打造的尖子中学。
深蓝色的地毯铺在地上,走廊双侧都有木头房门,门牌号是烫金了的数字。墙上还贴着软木贴,上面还残留着端午节的海报。
顾虞帮尤京拖着行李箱,给尤京介绍新校园:“女生寝室都在三,四楼,男生寝室在一,二楼。宿舍带独立卫生间,一间宿舍两个人住。各年级一共有六个班,都在旁边的教学楼。高一在一楼,高二在二楼,高三也就在三楼。操场在教学楼跟寝室楼的中间,食堂在操场边上,小卖部也在食堂里。嗯...伙食还可以,可以自己选要吃什么。下午五点半放学,六点半到八点晚自习。”
尤京都要听傻了,她从来没见过顾虞说过那么多句话。
她转过身摸了摸顾虞的脸颊:“你被魂穿了吗?”
顾虞斜着眼看了一眼尤京,抿了抿嘴。“后怕吧。”
尤京用小拇指勾了勾顾虞的手,捂在手里。
她们往走廊深处走着,308...310...312。
两人在312门前站定,顾虞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在尤京疑惑的目光下插入了锁孔,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慢慢说道:“我也住这里。”
尤京:?!
顾虞打开门,把尤京的行李箱放在空床的旁边,对尤京说:“你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去班级里报道。”
尤京点了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
宿舍很干净也很宽敞,地板上铺了深蓝色的地毯,木头和床都是木制的。尤京坐在椅子上,说:“不愧是一中,这配置真是下了大手笔,我以前听别人说有些学校的宿舍是四个人六个人甚至八个人”。
顾虞把窗户打开透气:“一中就是特殊一点的公立吧,传说宿舍楼那么好是因为有一个同学捐了一栋楼才进来,教学楼和设备什么的倒是挺烂的。”
尤京有些诧异,但也可以理解。
她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行李。
简单的把书本叠起来放在桌子的左上角,又把衣服一件一件挂进衣柜里。顾虞也没闲着,早就帮她铺好了床,此时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观察她的行李箱:一个简单粗暴的黑色箱子,只不过上面贴满了各种各样的贴纸,和一个小兔子挂坠,倒是有些与黑色的简约格格不入。
看着差不多了,尤京跟着顾虞走出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