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大粤湾(GL)》澜羲

26、一种心流

　　爬山回来后，沈冉曦就给彭嘉丽打了视频电话，详细地询问了在法国学习葡萄酒的相关情况。

　　彭嘉丽看到视频中坐在沈冉曦身边的林诺依，一眼就认出来是那天品酒会上让人印象深刻的女孩，寒暄过后，自然也是言无不尽。

　　通话完毕后，江一岚当天就联系了彭嘉丽推荐的一家留法中介机构。经过留学顾问的一番详细介绍和深入沟通之后，林诺依的留学事宜就算是正式确定了下来。

　　周末回到家的林诺依，当天晚上就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详细的学习计划。

　　如果说，十八岁之前，林诺依的日子过得有些浑浑噩噩，大部分时间都处在自己的小世界和小情绪里，那么，过了十八岁生日之后的林诺依，绝对像是换了一个人——她变得更独立和果敢了。这让江一岚不禁感叹，人的成长和改变，有时候还真是在一瞬间啊。

　　当然，林诺依最大的变化，从她备考法语的作息时间上就能看出来：早上5点，准时起床；5点10分，到公园跑步；6点10分，洗漱；6点30，背单词；7点，早餐；7：30坐车去法语培训班上课；下午做模拟题，练习阅读和速记、精听和泛听；晚上复习。

　　而在近三个月的大部分时间里，林诺依不管是吃饭、洗澡、走路还是坐车，不是开着播放软件就是戴着耳机，狂练听力；休息时，不是看法语新闻时事和影视剧，就是上网浏览法语杂志和报刊，以便增加与法语相关的社科和人文知识。

　　沈冉曦只要不出差，就会接江一岚和林诺依一起在她那里过周末。

　　周六晚上，两人陪着林诺依一起看法语电影，和她一起探讨诸如女性主义、气候和环境问题、社会福利等法国人的日常话题。

　　而在此时，沈冉曦都会要求林诺依把她和江一岚当成考官，让她先用中文整理一遍自己的观点，然后再练习用法语重新阐释一遍观点。

　　晚上睡觉前，林诺依再把这些观点和论据写成一个法语小作文。周一去上培训班的时候，林诺依就会找机会请外教帮忙，给自己的小作文提点意见或者建议，最后自己回家后再修改和完善一遍才算满意。

　　这样一番训练下来的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培训班的外教说林诺依不仅逻辑思维能力越来越好，临场表达能力也是突飞猛进。

　　周日，则是运动的一天。

　　如果天气好，她们就去爬山，去农场果园采摘应季的水果，或者去海边游玩；如果是下雨天，她们就去体育馆打羽毛球、打篮球或者去游泳馆游泳。反正，用沈冉曦的话说，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看着从早忙到晚，仍然元气满满的女儿，之前还有点担心她是三分钟热度，没想到三个多月了，也没看到林诺依有丝毫退缩和想要放弃的念头，江一岚这才认定，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对于沈冉曦来说，林诺依的变化好像从一开始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因为林诺依把不能跟江一岚说的话都随时分享给了她。

　　比如，在最初的一个月里，她会告诉沈冉曦，某一天早上她才跑了十分钟，就想放弃了，感觉腿沉的像灌了铅一样，怎么都抬不起来。

　　她就边跑边掉泪，但她又想起沈冉曦曾经说过，人生就像马拉松，不要纠结于一城一池的得失。想要放弃的时候，就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跑到终点的人都是坚持到最后的人。

　　所以，她又咬牙给自己打气：“林诺依，你可以的，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终点了。”

　　甚至，她还把一句很喜欢的名言写下来，贴在书桌前，每天晨跑前大声地读一遍才出门：如果你能把难忘的一分钟，用六十秒的长跑填满，你的一分钟将拥有大地以及其中的一切。

　　这样风雨无阻的坚持了三个月下来，林诺依已经彻底地爱上了跑步，哪天要是下大雨无法出门，她就觉得这一天都浑身不自在。

　　再比如，她会告诉沈冉曦，某一天在看了一篇文章至少已经有五、六、七、八遍了，但还是一头雾水，她就非常沮丧，对自己失望极了。索性，她就摔了书本，想出去直接告诉江一岚，她不是学习的料，她不想学了，她也不想去法国了。

　　可她一走到江一岚的房间，看见江一岚正坐在摊开的几本厚厚的医学专著前，一边仔细地做着比对，一边认真地做着笔记，她又悄悄地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说，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就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就算跪着，自己也要把它走完。

　　而在这种时候，沈冉曦多半都是耐心地倾听，很少打断林诺依。

　　林诺依说想放弃的时候，沈冉曦就说好，我支持你。接下来，你想做点什么？林诺依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说，我先把当前正在做的这一件事情做好了再说吧。

　　就这样，林诺依迎来了11月份的法语考试。

　　考试前一天，林诺依和法语培训班的同学就飞去了北京，在酒店办完入住登记后，放下行李后又一起约着去看了考场。

　　秋天是属于北方的，而最美的季节变换就发生在秋天的北京城里。此时的天空一片湛蓝，偶尔有成群的信鸽呼啦啦地从楼顶飞过，在远处的天空留下几条漂亮的银白色弧线，看着很是壮观，几个来自南方的同学不觉惊呼了起来。

　　考场在酒店附近的一个学校里，步行10分钟就到了。看完考场出来，同学们这一路奔波的心才总算稍微安定了一些。

　　秋日的阳光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围墙外伸展进来的红叶在秋日暖阳的照耀下闪着金光，大家围着红墙绿瓦的学校围墙一边散着步，一边开始分享起各自掌握的考试技巧。其中一个同学就说，要是实在不会呀，就选文字最长的那个选项；另一个同学则说，通过对之前试卷的概率统计，选C的正确率更高一些。

　　最后，有个同学说，大家能在一个班级学习，也算有缘，以后也许就各奔东西，未必能再相见。不如等考试结束了，大家趁机来个北京三日游。除了一个有事要赶回家的，其它几个同学都纷纷表示赞同。

　　当天晚上，林诺依早早地就躺在了床上，想为第二天的考试养足精神。但事与愿违，可能是因为换了地方的缘故，也可能是连续几个月没有早睡过，所以，折腾了半天，怎么都睡不着。正想拿起桌上的手机看看几点了，江一岚的电话过来了。

　　“妞妞，还没睡吗？”

　　“睡了，但一直没睡着。”

　　“紧张吗？”

　　“本来不紧张，但睡不着，好像又有点紧张了。”

　　“那妈妈陪你聊一会儿，好吗？”

　　“好。”林诺依坐起身，把枕头立起来，靠着墙头。

　　“如果这次考试通过了，你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我想去蹦极。”

　　“……这个是不是有点危险？”江一岚沉住气，尽量不让自己的担心表现出来。

　　“妈妈，你不用担心，我也怕死，我要去也会找最安全的场地。我和同学都已经打探好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虽然江一岚没说出来，但林诺依知道她一定会担心，所以她要提前打消江一岚的担忧。

　　“好的，妈妈不担心，到时候一定要检查好安全防护措施。”江一岚还是叮嘱道。

　　“嗯，妈妈放心，我会的。这几个月，从刚开始每天磕磕绊绊、连滚带爬的完成一千米跑，到现在每天能跑五千米，我觉得自己最大的收获不是数字上的变化，而是在每一次想放弃的时候，最终都坚持下来了。妈妈，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可以做所有我之前认为自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那是不是意味着，你以后可以跑马拉松了？”

　　“哈哈，离马拉松还远着呢，但我真有计划过，以后一定要参加一次马拉松的。最重要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我还收获了一样最珍贵的礼物，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心流。”

　　“是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吗？”江一岚故意问女儿道。

　　“哈哈，妈妈你可真逗，我又不是烟鬼。所谓‘心流’，指的是当我们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因为注意力高度集中，以至于身边的其他东西都消失了，我们的行动与意识开始融合，生理、心理在内的所有层次的表现在那一刻达到了最高峰，由此所带来的一种无自我性、无时间性、无刻意性和丰富性的一种状态。”

　　“是不是像你打电子游戏的时候，沉浸其中的状态？”

　　“有点像，但又不同。打游戏，多数时候是被动反应，是机械重复，是被动性的接受型心流。心流的最高境界是主动型的创造性心流，你是自愿拼尽全力地去完成一件非常困难或者有价值的事情。而它的发生，通常就是在你的身体或心灵被伸展到极限的时候，那一刻，你感觉不到任何阻力，就像在御风而行。”

　　“就像忘了时间，忘了自己。”

　　“对，就是那种状态。”

　　“所以，现在，趁年轻，我就要赶紧好好练练我的肌肉，开发开发我的大脑，不然等以后你老了，我可怎么保护你呀？”

　　“你这转折是不是有点大？刚才我还以为是在听哪位大学老师在讲课呢，这会儿又练上肌肉啦？”

　　“转折大吗不大吧，我觉得挺现实的啊。你看，现在是和平时期，也不需要我去保家卫国，冲锋陷阵，所以，我练好了，只能先保护保护你啦。”

　　“这都跟谁学的，油腔滑调。”

　　“当然是跟姐姐学的。”

　　“没学点好的。”

　　“姐姐就是我的榜样，你可不能贬低我的偶像。”

　　“知道了，你俩现在穿一条裤子。”

　　“老妈，实话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嫉妒呦，我今天还真就穿的她的裤子。啦啦啦啦……”林诺依说到得意处，忍不住哼唱了起来。

　　“你这孩子！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虐待你，自己没裤子嘛，穿姐姐的裤子？”江一岚佯装生气地问道。

　　“哎呀，你看，我说你别嫉妒，你还真嫉妒了！上个周末，你忘了？我们在山脚下的篮球场打篮球，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回去后，你洗澡的时候，姐姐就给我找了好几条她的新裤子，她说我穿着挺好看，就全送给我了呀！”

　　“不早说。”

　　“嘻嘻，为什么我一说到姐姐你就紧张呀？”林诺依想着电话那头被自己带偏了节奏的江一岚，不禁更加来了兴致。

　　“我有紧张吗？没有吧……”江一岚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红心跳，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

　　“你有，你有，你肯定有！”林诺依紧抓着江一岚不放。

　　江一岚越发觉得自己无力反驳，只好赌气似地说了一句：“你这孩子……”

　　“哈哈哈，老妈，我跟你开玩笑呢，别生气。不过呢，我觉得你紧张也是应该的，你知道姐姐她们公司有人暗恋她吗？”

　　“越说越没谱了，她们公司的人暗恋她，是好事儿啊，说明姐姐有魅力啊！我紧张什么？再说了，既然是暗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啊？”

　　“你看看，你还是想知道吧？别人先不说，我敢肯定，姐姐的老板就算一个。”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还肯定？你的想象力是不是没用对地方？”第一次听到沈冉曦的老板这几个字，江一岚的心不觉像被揪了一下，有点疼。

　　“那天品酒会，我看见姐姐站在那里和她老板说话时，她老板看她的眼神告诉我的。当然，也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的，而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哦。”

　　“这又成直觉了，你的花样还不少呢。”原来是林诺依猜的，江一岚揪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老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江一岚以为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来了，马上回应道。

　　“你觉得姐姐这个人怎么样？”

　　“哪方面啊？”江一岚刚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还有很多方面啊？那就说说你了解的那些方面吧。”林诺依一副考官的架势。

　　“怎么突然问这个？姐姐她……很聪明，也很善良。”江一岚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她不知该如何对自己的女儿说，这个她一想起来就心酸和心甜会同时涌上心头，即使躺在她身边，也会觉得异常思念的人。

　　“就这些？就没别的可说的了？”林诺依有点失望地问道。

　　“当然啦，她也很漂亮，非常有气质。”江一岚忙补充道。

　　“没了？”

　　“没了……”

　　“哈哈哈……妈，你没说实话。”林诺依可不愿意江一岚用这几个词就把自己打发了。

　　“你想要我说什么？”江一岚弱弱地问道。

　　“你没觉得姐姐对你很好吗？”林诺依循循善诱地引导着江一岚。

　　“是对我挺好啊，她对你更好啊！”江一岚不想林诺依就这个话题再继续深入讨论下去了。

　　“No，no，no！姐姐对我的好和对你的好，不一样。”林诺依见江一岚不接招，有点着急。

　　“好就是好，怎么能不一样啊？快点睡觉吧，明天还要考试呢。”江一岚决定反转局面，断了林诺依继续追问下去的念头。

　　“妈，你看你！人家正要讨论重点呢，你就开始转移话题了。难道你就没看出来……？”林诺依此时正在兴头上，她怎么能甘心半途而废。

　　“妞妞，等你考完试，妈妈答应你，一定会和你重点讨论这个话题，好不好？”江一岚也知道，关于自己和沈冉曦的关系，她迟早都是要和女儿说的，便果断地打断女儿，并真诚地安慰她道。

　　“好吧，反正，我看得出来，她的眼里只有你！你可不要大意啊，小心她被别人抢走了！”林诺依只好作罢，但还是意犹未尽地强调道。

　　“定好闹铃，睡个好觉。明天正常发挥就行，不要有压力。还有，明早出门前，记得把我给你放在行李箱里的巧克力拿出来，带上几块，饿了吃两口。”江一岚对林诺依的话好像没听见似的，只是温柔地对女儿叮嘱着明天的准备事项。

　　“好的，记住了，妈妈晚安。”林诺依也回过神来，毕竟明天的考试才是她的头等大事，她决定听江一岚的话，先睡个好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