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系列》飞鸟时空

9、第 9 章

　　柳三影轻轻地拍着杨明封的背，用极其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安慰道：“你要明白，封，正因为我们是同样身份和地位的人，难道我们就是命中注定在一起的吗？事实往往是不能如你所愿，因为我们之间横亘着名和利，你可以放弃名，可不得不追逐利，看吧，我们一日三餐都吃不饱，而且衣不蔽体，如果我们能出门的时候被人吹着哨子来欢迎，被人微笑着对待，起码我们的处境也不至于如此悲惨。你曾经说过希望每个人都是幸福的，如果我们被人瞧不起，如果我们的善意都被人蹂躏了，我们难道还是幸福的吗？”
　　“也许你是对的，”杨明封说，“但是金钱同样能撕扯人的灵魂，难道你就感觉不到灵魂的摩擦声音吗？”
　　“至少目前为止，金钱是不能给我带来绝对的快乐，但至少可以让我摆脱困难。”
　　“所以你就可以出卖你的本心吗？”
　　“也许吧，”柳三影没有意识到明封的声音已经变了，她仍然继续说，“我也不知道人的本心到底是什么，可能金钱是能够改变很多的，你难道不这样认为吗？大概你是能够找到一个贵族小姐的，只要你抱着信心和她交往，你的命运也许就能改变，而且你的儿子也将会继承更丰厚的家产，不是吗？他也一定会感谢你的。那时候你该是多么自豪啊！”
　　杨明封痛苦地摇了摇头说：“我早知道不该相信你，看吧，我的预言真的实现了，感谢上天，我的预感能力变强了，可是我是多么不愿意失去你，我以为能够交心的人是你，我以为天下再没有第二个人比你更相信我了，果然我像个傻瓜一般，我不会勉强你的，请你放心，而且我非常清楚你来的目的，我的爱情也算是有了你的一点恻隐之心的回报，大概我是不应该感到伤心的，更不应该责怪你，我从没有指望过会得到你的爱情，是的，我从来没有指望过。”
　　柳三影听着杨明封发自肺腑的话，突然心生内疚。轻薄的短衣在寒风中摇摇曳曳，寒冷的骨头冻得瑟瑟发抖，她没有再说别的话，因为此刻她的话对杨明封来说已经没有丝毫的价值，但她却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矛盾和是非在她的脑海中激烈的斗争着，她非常相信自己对杨明封的感觉，对于一个身无分文，又对自己情深意重的人，她是永远也不可能拒绝的，她甚至可以认为，他的一切缺点在他对自己的爱情之下都变得无比闪耀，他总是对感情执着勇敢，他可以用最简单又直接的方式来爱她，没有让她能感到有半点的不快或者不畅，他更从来没有对她献过任何殷勤，只用一个真心来对待她，可是到目前来说，她既不能叫他死心，也不能让他抱有希望，这真是一个难题。
　　当身边哗哗的树叶声音敲碎了湖边的平静，燕子在徘徊中柔声地低语，远山的枯叶已经脱落，悄悄地换上了新枝，枝头跳动着新叶的生命，翠绿的薰草把空气都融合得让人陶醉轻松。远处的牧羊人在放声地割草，小孩子聚在奶牛下面挤奶，而一切的喧嚷声也未能唤起杨明封失落的内心，他仍是一动不动地望着树上的大雁，心里的乌云也变得越来越阴暗了。
　　柳三影用噙满泪水的双眼凝视着杨明封的脸，看着看着也没有意识到泪水已经把杨明封的形体染得变形了，她只顾看着他，也不知道原因地呆坐着。
　　杨明封终于开口说：“那个军官少年果然对你还好啊，等你成为了林夫人，我是该祝贺你的时候了，但是恐怕那时候你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我了。”
　　柳三影连忙站起来，似乎害怕失去杨明封似的，大声地在后面呼喊。
　　“请你答应我，是的，一定要答应我，封，无论怎样，你一定要幸福啊。”
　　杨明封仿佛听不到似的，径直向远方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