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之如饴》纤尘里

4、甘之如饴

　　“陶菲，外边还下雨吗？”

　　陶菲转过头，抻着脖子往外看，感觉地上的水坑似乎没有了涟漪，于是断定应该是不下了。

　　她摇摇头，贺颜把上半身往她这边倾了倾，低声说道，“让学霸把窗户打开呗，太闷了。”

　　十班今天的值班家长没来，程庚言这才得以早点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拿几样。

　　林绩：“着啥急啊！还有五分钟呢！”

　　程庚言：“分秒必争。”

　　陶菲早就做好了放学的准备，口罩都已经戴上了。

　　“怎么还不打铃！这都到点了！”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一秒都不差，可能学校的铃误差太大了吧！

　　陈晶晶拉上笔袋，不紧不慢的放进书包，然后清点着还没写完的作业。

　　余光瞟到陶菲已经整装待发，不由得感叹道，“你怎么这么着急！”

　　陶菲没抬头，侧着身子鼓弄着手机，“回家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因为戴口罩的缘故，她的声音有点模糊，不仔细听还真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铃声响起的时候，陶菲盯着陈晶晶的一举一动，没催，只是静静地等。

　　然后偷偷地把凳子往前窜了窜，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楼梯。

　　陶菲的座位太偏，如果不走楼梯的最边的位置根本看不见她。

　　看着陈晶晶背上书包，陶菲立马站了起来，和平时一样和陈晶晶从后门走出去。

　　程庚言站在缓步台上看见她的座位没人了，心里还在感叹怎么溜得那么快。

　　刚下到四楼，陶菲就从墙后面窜了出来，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程庚言。

　　程庚言的眼神中带着点笑意，在楼梯转角处一转身的瞬间，他毫无预兆的笑了出来。

　　陶菲等着上面的同学走出了空档的时候赶紧插进队伍下楼。

　　三楼就是一个分水岭，一部分继续下楼，一部分选择转弯。

　　陈晶晶走在外侧，正在尝试卷她的小白伞。

　　转弯的时候陶菲就看见程庚言了，黑色的外套披在校服外面。

　　他走在陶菲的斜前方，陶菲走路比较慢，程庚言速度保持的也很好，一直都是那个距离。

　　“陶菲，你帮我卷一下吧！”

　　陶菲接过陈晶晶的伞，刚才真的把她给忘了。

　　陶菲一直自称“手艺人”，因为小时候做手工总是被老师夸奖，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

　　程庚言侧着身子和同学说话，目光却错开了同学的脸。

　　走这条路的人还真的不多，下楼梯的时候还是他们几个人。

　　陶菲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陈晶晶换了站位，整个人站在楼梯内侧。

　　程庚言板着脸微微偏了下头，脚步放慢了些。

　　晚上还是有些凉，陶菲把手缩进袖子里。

　　她身高勉强刚到一米六，穿上校服之后就变成了五五分，加上她平时又喜欢蹦蹦跶跶的。

　　从后面看就特别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程庚言放慢脚步，绕到陈晶晶后面，陶菲下意识的回了头。

　　口罩直接罩住了陶菲的半张脸，程庚言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

　　他微微仰起头，单挑了下眉，仿佛在说，你能拿我怎么办！

　　刚到家，外面就又飘起了小雨。

　　陶菲伸手在窗台上试探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外面没什么风，窗台上也就没有什么雨水。

　　她把床上的衣服抱起来，堆在对面的沙发上，顺手拿起桌上的手机。

　　嘉嘉我的心头肉：【你说，他是不是在故意等你？】

　　偏爱HZA：【不能，今天真的就是特别偶然的遇见的。】

　　嘉嘉我的心头肉：【他身边有什么朋友吗？】

　　偏爱HZA：【有一个，但大多数时间他都是独来独往的。】

　　嘉嘉我的心头肉：【那正好，你观察一下他兄弟的反应。】

　　偏爱HZA：【好嘞！】

　　陶菲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的心境和前几天大不相同。

　　这确实与程庚言的出现脱不了关系，陶菲不太清楚自己之前对于程庚言的态度，但现在有点明确了。

　　她好像沉沦了。

　　—

　　“要不你和她换个座吧，你坐这咱俩说话更方便一点。”贺颜说道。

　　陶菲摇摇头，低头抠手，肆无忌惮的看向窗外，“别了，这玩手机不方便。”

　　“也是。”

　　要是明目张胆的换座位，目的性未免有些明显。

　　更何况，陶菲还是更喜欢自己的座位，这个座位只是有利可图而已。

　　贺颜：“我看官博上发的图他们正筹备演唱会呢。”

　　“解散演唱会？”陶菲不经意的瞥到程庚言拎着垃圾袋从楼上走下来，紧接着错开目光看向贺颜。

　　陶菲觉得自己戴的不是有色眼镜，而是滤镜。

　　因为她莫名的觉得程庚言下楼特别像是走秀，她不由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贺颜还不明所以，继续说着张扬朔的事情，陶菲的思绪早就飘走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陶菲一直在找程庚言，还以为他不会来了，没想到只是来晚了。

　　程庚言走了两圈，食堂的饭菜他没什么兴趣，走了几圈之后回去坐在林绩对面。

　　林绩迟疑地问：“她旁边那个男生是……”

　　“同学。”程庚言看都没看，直接脱口而出。

　　“你怎么那么肯定？”

　　“那你别管，就是同学。”

　　整个下午陶菲没怎么去那个位置坐着，但时不时地也会从窗户里看到程庚言。

　　不间断的考试彻底把陶菲的脾气磨没了，估计这也是学校想达到的效果。

　　贺颜刚坐下，陶菲就说要去买喝的。

　　四班整体来食堂的速度都偏快，这个时候食堂的大门也只有几个人进来，淅淅沥沥的。

　　陶菲朝着水吧的方向跑，程庚言刚进门就看见往这边跑的陶菲。

　　说实话，不注意她也挺难的。

　　陶菲本身就是冷白皮，眼睛又大又圆，睫毛还很长，鼻梁很挺但鼻头有点钝，平时看起来憨憨的。

　　似乎她自己并不在意她的外貌，但是很多人都会在意，这点程庚言是知道的。

　　陶菲拎着刚买的草莓汁大步向座位走。

　　想回到她的座位必经之路就是程庚言的那一桌。

　　陶菲没想那么多，她刚才也看见程庚言了，从他来食堂的时间推算，这个点他肯定在买饭，所以不可能在座位上。

　　但事与愿违。

　　程庚言背对着她站在过道，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过道本来就很窄，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再过去一个人真的很困难。

　　陶菲心中隐隐的有些慌张，她不知道是要拍他一下，让他让个地方，还是自己绕路走。

　　她本身不想和程庚言有语言上的交流，因为比较怂，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但是绕道走显得有些刻意。

　　可能人家也没有想那么多，估计根本不会注意你。

　　陶菲用了短短的几十秒，巧妙的由质疑转换成了自嘲。

　　她沿着桌椅之间的空隙，顺利的蹿到了另一条过道。

　　程庚言站在两张桌子中间，凝视着她从桌椅的空隙中小心翼翼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深不可测的眼神让陶菲不敢直视。

　　“哼，舍近求远。”

　　陶菲见他坐了回去，幸亏今天是背对着她坐着。

　　“这个肝尖好吃，你尝尝！”陶菲把餐盘往贺颜的方向推了推。

　　贺颜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陶菲觉得不能让程庚言影响到自己，一个成功的女性可不能让男生影响。

　　想到这她夹了一大口饭。

　　忽然觉得远处的响指声越来越近，有点像她最喜欢的组合的一首歌的前奏。

　　正当她走神的时候，一个响指在她脸边响起。

　　循着声音仰头，果然还是程庚言。

　　响指声倒是没了，只见他边走边活动着手腕。

　　陶菲低下头，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烫。

　　程庚言在桌下翘着二郎腿，脸上满是笑意，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

　　他敲了敲桌面，“快点吃啊！”

　　“哎呦，谁像你啊，不吃饭也不饿！”

　　林绩：“人家有爱情饱腹。”

　　同桌的人瞬间没了吃饭的欲望，八卦之魂被瞬间燃起。

　　“谁啊？”

　　程庚言笑的更肆意了，“跟你们说了也无妨，但是别去打扰人家。”

　　“行行行！”

　　“隔壁这排，哪个最漂亮就是哪个。”

　　同桌的人闻言立刻看向隔壁，没过几秒种就有了目标。

　　“是不是第四桌最外侧的那个女生！”

　　程庚言满意的点点头。

　　“我知道她！”

　　“确实好看！”

　　“比那几个天天抹粉的好看多了！”

　　程庚言又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不用在这踩一捧一。要是看见有别的男生有什么动作，叫他们滚远点。”

　　“没问题！”

　　陶菲原来觉得自己属于那种一心只能干一件事的人，现在她已经训练出来了一种能力，就是脑袋和嘴应付贺颜，眼睛找程庚言。

　　绕着操场走了两圈她也没发现有程庚言的身影，心里像是被放了个冰块，虽然不是很强烈的感觉，但是却不能被忽视那种隐隐作痛的效果。

　　左脚刚踏上三楼的楼梯，余光就捕捉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陶菲轻轻咧开嘴，心里好像燃起了烟花，喜悦沿着烟花蔓延。

　　—

　　程庚言拿着手机，这手机推送的竟与他的心境无比契合。

　　“女生喜欢你的表现”
　　“如何证明你正在被暗恋”
　　“女生真心喜欢一个男生的5大表现，绝对演不出来，无需试探”

　　程庚言点进去一篇文章。

　　“一，偷看男生。”

　　等看到第四条程庚言有点坐不住了。

　　“主动接近？”脑海里想起陶菲舍近求远的情景，“也未必吧！不准，不准。”

　　“晚上去食堂却不吃饭！”陶菲摇摇头，她要是不吃饭那肯定是晚上有大餐，不然的话，就算食堂的菜再差她也能用来果腹。

　　她翻了个身，看着手机自言自语。

　　“明天还会不会下楼扔垃圾袋啊！”

　　“垃圾袋！”

　　她猛地坐起来，“垃圾房在最东边啊！他为什么走最西侧的楼梯！明明他班对面就是楼梯啊！”

　　她觉得这比自己看到星座运势满星还要激动。

　　陶菲用脚摸了摸床尾的玩具熊。

　　“哼，舍近求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