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珏引》七日宴

10、第 10 章

　　NO27.

　　焦急的等待后，赵武侯终于在三人殷切的目光中走了进来，对着太子殿下期盼的目光郑重的点头。

　　这等待已久的肯定，使殿内紧张的气氛倏的一松，案子终于找到突破口了。

　　这时，搜查吕二的金吾卫中有人回来了，正在门外请见，李承乾则吩咐旁边的毕篌野将其唤进来。

　　就见这厮，装模作样四不像的学着流川走路的姿势踱了出去，在门外捏着嗓子矫揉造作喊出一个大字，“宣......”，尾音还拖的极长，声音尖细，活像了那公鸡打鸣的声音。

　　这做派让太子殿下刚刚舒展的心情又要罩上乌云，太阳穴上的青筋一涨一涨险些跳起来，冲着回来的毕篌野就是一记眼刀。生完气的李承乾也有些奇怪，每次看见这厮总是很容易被挑起气急败坏的情绪，很难心平气和，这段时间想发怒的次数比之前半生加起来都要多。

　　“禀殿下，我等在城外枫林找到香烛铺吕二了。”

　　“可有押来？”

　　“禀殿下，未曾，此人在城外枫林上吊自尽了，被发现时已经断气，尸体旁是一份认罪书，承认了自己便是近期长安命案的凶手。”，说罢便双手抬过眉心，将认罪书呈在头顶。

　　太子殿下看了毕篌野一眼，示意他拿过来。

　　可是毕篌野这大少爷几十年的人生里就没看过别人眼色，干过伺候人的活，依然老神在在的交叠双腿倚着柱子，两手抱胸的看着热闹，完全看不懂这是让他递东西的意思，见到李承乾望着他，还露出一副大大的微笑。

　　幸亏魏尚书是此间人精，立刻便走向前去从金吾卫手中取过认罪书呈到了案前。

　　李承乾又不得不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将其接过看了起来，“得见世人，众生皆苦，余生不忍，助尔劫渡，三尺神明，诸君为戒，吾责已了，早脱苦海，荣登极乐。”

　　“哼，装神弄鬼，这哪是认罪书，怕不是要本王给他追授个舍己为人的英杰吧。把杀人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清新脱俗的本王倒是第一次得见。”

　　言毕示意众人传阅那张薄薄的布帛。

　　连毕篌野都是一惊，这世上竟有如斯不要脸之人。

　　“殿下，尽管这吕二已经认罪，但是真正的罪人却不一定是他，卑职已着人验过佛像上的朱砂，在里面检测出了一种虫卵，是何物种尚不清楚，但是这虫卵喜热，若以火光近距离炙烤不仅不会将其杀死，反而可以助其孵化，成虫仅有黍米大小。”，说着将手伸进袖口，拿出了一只袖珍的琉璃瓶子，“殿下您看...”

　　只见那几近透明的琉璃瓶子里有一个小半指肚的黑点正趴在瓶壁上一动不动，仔细分辨之下竟然是十几只虫子团团围在一起，这样小的飞虫，看似就像平常随处可见的小虫子，温良无害，难道真是这虫子杀人于无形，让人在梦里就可以无知无觉的死去吗？

　　尽管案件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众人却都是一脸的沉重，如果这样小小的虫子就可以简简单单将人杀害，那何其恐怖，若此人想颠覆江山，只需在长安城里放出成千上万的虫子，那么长安城是不是瞬间就会变成一座死城。

　　太子殿下显然瞬间变明白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对着众人说：“必须将此人及其同伙一同抓捕，如若放跑一人，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流川你去大兴善寺告知主持本王要去寺里小住几日，为皇后娘娘祈福。”，尽管何其不愿拿母亲作为幌子进入大兴善寺，但是如今也没有更好的理由了，江山社稷的存亡只希望是他多想了吧，“魏尚书，你的身份不便表明，扮作宫里的金吾卫与吾一起前去探查。赵六郎，你的任务最重要，吾将东宫的府兵全部交予你调派，无论用什么办法，务必将此虫的来历、作用、以及防治之法给吾找出来，这道令牌吾亦交予你，一旦有任何发现，持此令牌来见吾，不会有任何人阻拦你，明白了吗？”

　　“诺！”

　　众人坚定的声音里都是对大唐天下的捍卫，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人动摇大唐天下的繁华安宁。

　　至于毕篌野同学，那只能是亦步亦趋的跟着明月珏和它的主人半步不敢离开了。而且，大兴善寺，不正是曾经给他实体的地方吗，这次去了还会有金色的光点欢迎他吗？或许这家寺庙不仅可以解了这使长安城人心惶惶的命案，更或许也有他为何会来到这里的答案。

　　NO28.

　　熟悉的山门依旧巍峨壮观，毕篌野跟在太子身后眼含期待的瞧着这座庄严的寺庙，可能期待的目光太过于妁灼，满满的溢出来后就转变成了垂涎的猥琐，李承乾瞧着毕篌野那副馋涎的模样，不动如山的涵养险些又要决堤。

　　可毕篌野是真的很期待，他迫切的就去想试一下这次是否还会有金色光点融进身体，直觉告诉他这些光点才是他可以现出实体的关键，这必然是堪比灵丹妙药的天材地宝，他必须要抓紧机会多吸点的，万一哪天又阿飘了好歹有点存货不是。

　　可是令他失望了，这次不仅没有金光照耀，就连那种亲切照拂的感觉也消失不见，寺里给他的反馈与东宫并无二致，“行吧，果然奇遇也不是大白菜，回回都让他捡着的。”

　　NO29.

　　大兴善寺客房。

　　李承乾，毕篌野和魏晋围坐在一起，流川立于太子殿下身后，屋内沉默严肃的脸映着夕阳的余晖寂静沉谧，与之相反的是喧嚣忙碌的房外，寺内众僧被太子不合时日的祭拜弄的措手不及，有些混乱的准备着明天的祭祀规程和器具。

　　李承乾率先打破沉默，一句话就将依旧沉浸在没捡到便宜的遗憾中的毕篌野拉回到现实，“朱影，你可还记得当日寺内开光仪式的场景？”

　　“记得啊，就是一群秃驴围着那些物件转啊转啊的念经，之后一个老和尚就用朱砂一个个的点。”

　　”没了？”

　　“没了！”

　　“那好，现在已知问题出在朱砂上，那么寺里有可能接触过朱砂的人就皆有嫌疑，现在捋一下：首先，购买以及保存的人是最方便将虫卵混进朱砂的；其次是大殿上执朱砂笔点睛开光的僧人也是有可能的；再者便是那只笔，也有可能是事先蘸取过虫卵，再蘸朱砂时混入，那这样的话范围就更大了，所有可能接触这只笔的僧人也要列入嫌疑人名列。”，李承乾想了想又转头问毕篌野。

　　“开光那日有没有什么你觉得奇怪的细节？”

　　“奇怪的细节？我之前都没见过开光滴，哪里晓得什么奇怪细节撒。”

　　这怪腔怪调的又是什么口音，李承乾见在他嘴里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遂不欲再理会他，却见这厮开始抱怨。

　　“这哪里有水呀，一路牵着那都快包浆的马绳，手上全是黏糊糊的脏泥，你得快让我洗洗，不然我脑子转不动。”，说着环顾四周寻找有水的地方，就见一个雕花铜盆摆在角落的木架上，忙走过去后却见空荡荡的盆底是久未擦拭的灰尘，“还皇家寺庙呢，这服务水平太差劲了吧。”

　　“许是我们这次来的匆忙，寺里未来得及收拾妥当，朱内侍若要净手，奴带你去可好。”，流川得了太子殿下眼不见心不烦赶紧把这货带走的眼神连忙道。

　　“去哪里净手？”

　　“后山处有一溪流，可以盥洗。”

　　“多远？”

　　“不远，仅半柱香的脚程。”

　　“洗个手就要走十五分钟还不远？寺里就没别的洗手的地方，没储水吗？没井吗？”

　　倒并不是没有，院内有井，也有水缸储水，只是毕篌野这少爷完全瞧不出不被人待见的的眼神，或者说他其实瞧出来了就是故意使坏不出去，流川只好一脸尴尬的解释：“溪流之水乃活水，更为干净。”

　　“没事，就洗个手又不喝，不用特别干净。”

　　就是不愿意被支出去傻乎乎的跑半柱香的路洗个手。

　　流川还想再劝，又瞧见太子殿下罢了的眼神，没有办法，只说这就去招呼小沙弥取来井水净手，推开房门出去了。

　　“你们这真是麻烦，洗个手还这么费劲。”

　　“那真的难为你了。”，李承乾实在忍不住的呛声。

　　“还行吧，我倒是适应能力还可以，条件确实是差了点，要啥啥没有，不过也没办法了。”

　　这番做派瞧的魏尚书那是一个目瞪口呆，之前便瞧出这人尽管着内侍服却不像寻常内侍的做派，许是有些身份，可这会儿看着他与殿下和流川的交谈确是毫无尊卑，还满脸的嫌弃大唐国寺的条件，这是哪里来的泼天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可是再富贵能福过皇家？真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却见毕篌野又说：“要说这洗手，我倒想起来那天有个小沙弥在开光结束后也洗手了，而且还用黑乎乎黏兮兮的东西抹了抹手，这算奇怪的细节吗？”

　　“其为皂角，盥洗所用。”

　　“那就是皂角啊！怎么用？”

　　“较为简易的法子是捣碎了用其汁液，你所见的应是寺里的小沙弥将捣碎后的汁液与皂荚一起使用去污。另外，是“澡手”而非“洗手”，“洗”乃是洁净脚部的意思，下次莫要说错。”

　　“原来如此，谢殿下赐教喽。不过殿下，你平时经常洗...澡手吗？”，毕篌野立刻从善如流的改变了称呼。

　　“不多，一日三次。”

　　“都什么时候？”

　　“辰时，午时，未时。”

　　“都是饭点，看来殿下很爱干净 ，只是我瞧这小和尚好像比殿下更爱干净呢，洗手的时候可是在下午，离吃饭还远，而且还是在开光仪式结束后立刻澡手了，这事有意思不？殿下？”

　　“可还记得此人相貌？”

　　“怎么不记得，就是和我吵架的那小和尚。” ，他保证这绝对不是公报私仇。

　　这话一提随即就让李承乾想起那日毕篌野的大逆不道的行为，冲他没好气道：“你倒是记得清楚。”

　　这，记得清楚还成罪过了，这太子怕不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不舒坦？怎么老动不动就生气，真是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娇惯的，搁现代，你要是敢随时甩脸子，网上网友分分钟骂死你丫的，教你重新做人。

　　心里骂唧唧，脸上笑嘻嘻，毕篌野贯彻落实之下还不忘继续添把柴，把这股火烧旺，“还行还行，我脑子还算好用。”，废话，小爷我可是名校毕业高材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在这个时代我可是前知几千年，后看几千年的先知，完全了解你们的命运，可是我会说吗？呵，我不会！可怜的李家就富了几代，江上就走下坡路了，啧啧啧......

　　“既如此，就需劳烦朱内侍来场狐假虎威的公报私仇了。”

　　毕篌野觉得李承乾一脸的不怀好意，他毕篌野怎么能是会如此行为的小人。

　　“喳......一定不负殿下所托，把那个小和尚绑来大卸八块。”

　　我们向来是睚眦必报的毕某人果然不出所料的屁颠屁颠的抓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