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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鱼越苍穹(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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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公仔VS离合人间至美
我的名字叫做离合。我很喜欢杀人,我喜欢看着鲜血沿着刀刃缓缓沥下的样子。其实黑店是不准杀人的。但是我是唯一的例外,因为管家默许了。至于管家为什么这么纵容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有一把刀,非常快的短刀。刀长半尺多一寸,但不是匕首。刀身很窄,粗看很像一柄剑。刀没有名字。因为刀只是杀人的凶器,名字不是刀的荣耀,鲜血才是。
我的刀法不是很好,但是管家说我是天底下最适合用刀的人。因为我没有杀气,连用刀杀人的时候都没有杀气。当我的刀锋划向树枝的时候,直到树枝被削落的刹那,枝上的飞鸟才振翅而飞。警觉如飞鸟亦感觉不到我的杀气。
今天我就要杀一个人。
天下十美,九美天造,一美人设。人间有巧匠,可造天下一美。我要杀的人就是那个可以造天下一美的人。那个不会一点功夫的鸡公仔。
鸡公仔问我,为什么我们两个毫无关系的人要相互残杀。我告诉他,因为道不同。每个人都有一条必须要走的路。凡事有挡道者,便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他又问我,如果我一开始走的路就是错的,那怎么办。
我回答他,路没有对错之分,不同的只是彼此的信仰。
我的刀已经出手了,此刻我要用他的鲜血来祭奠他即将终结的道路和信仰。
乌鸦给我鸡公仔的情报的时候,上面说他是巧匠,不会功夫。我也察觉的出,他没有功夫。
可是,他却抓住了我的刀。徒手抓住了我那把没有一丝杀气却充满杀意的刀。武侠的书上说手上功夫最好的是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单凭两根手指头就可以夹住天底下所有的兵器。我是向来不信的,而且我面对的也不是陆小凤,而是不会一点功夫的工匠。
我用力将刀向前刺去,刀刃切开皮肉渲染上一层妖艳的红,空气里弥漫着我最喜欢的血腥气。我开心地笑起来,他真的是不会一点功夫,他的手虽然抓得住我的刀,但是却握不住刀。他不是陆小凤,他只是巧匠,可造天下一美的巧匠。
我决定不马上杀掉他,我将刀慢慢地转了一个弧度。我改变了主意,在杀掉他之前我要毁掉那双可造天下一美的手。
刀刃转过的地方皮翻肉卷,虽然看不见,但是凭着空气里逐渐浓重的血腥之气,不难揣测,手心必定可见森森白骨。
我微笑地问着鸡公仔,问他是不是可惜他那双可造天下一美的手就这么被我废掉。
鸡公仔也对我笑了笑,笑得很勉强,疼痛使得他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面上也覆着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对我说了一句让我震撼无比的话。
他说:你放下刀,那便是天下一美。为了让你放下杀戮的刀,一双手又算什么呢。
他说,我的瞳孔里倒映出了一种悲恸。可是无论什么样的悲伤,哪怕是渗入骨髓、刻骨铭心饿伤痛,也不能成为伤害别人的理由。用别人痛不欲生的悲伤是无法治愈自己的悲伤的。当我放下杀戮之刀的时候,便懂得了不杀的真意,那便是人间至美。
以前乌鸦问过我,为什么要杀人。我告诉他,因为我想知道人的血究竟是热的还是冷的。当那些温热的鲜血沿着刀刃一滴一滴沥下的时候,乌鸦告诉我,人的血是热的,但是总会有冷的一天的。我问乌鸦,是不是只有死人的血才是冷的。乌鸦没有回答我,所以我仍旧继续不停地杀人。
我慢慢地把刀抽了出来,我对鸡公仔说,我不杀你。
他静静地看着我说,他知道我一定不会杀他。我问他会什么这么笃定。
他说,我是一个非常面善的人。我笑起来很像那明灭的香火、迷离的烟雾背后供奉着的悲天悯人的佛。
我自嘲地笑了笑说,我是佛也是杀人的魔。如若我要杀你,甜言蜜语也挡不住我的刀。
在鸡公仔转身要走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对他说:我以前的名字叫做向阳。只有名字,没有姓。
他问我为什么没有姓。
我笑着告诉他,因为,我是妓女生的孩子。
向,是接近的意思。向阳,无限接近光明,但是终究在黑暗里沦陷。
我的母亲是娼妓,在被扫黄大队抓去后我在再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很久了,尸体也开始腐烂了。我将残破的草席盖在她的身上,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搬运上开往火葬场的运尸车。管家就是在那天把我从孤儿院接到黑店的。那天我还看见了一个少年,一个拿着雕花玉扇的金贵少年。扇子上题着三个字:佛低头。那个少年对我颇有深意地笑了笑,我看见他的右眼是诡异的重瞳。
那天管家给我改了名字叫做离合。管家说,失去生母,是离。遇到那位少年,是合。
我没有多问管家什么,因为我知道,离不一定是悲,合不一定是喜。离合,无论那一种,都是一种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