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走向不太对》prapid

6、第 6 章

　　陈橙正认真听着周围同学的讨论。

　　“今天你们要做什么？我打算做个奥特曼！”一个胖胖的男生信心满满说道。

　　“好酷！”陈橙的前桌，林梓欣赞叹。

　　周宇越得意的挑了挑眉。

　　“宇越你和谁一组啊？”林梓欣的同桌，身材瘦小的程子健好奇问道。

　　听到这，周宇越皱起了一张肉脸，痛心疾首说道：“本来想找我的好哥们一起的，但被拒绝了。”

　　“你同桌吗？”程子健想了想，最近周宇越一直在他耳边夸孟凡，想来应该是他了。

　　果不其然。

　　周宇越点了点头，语气自然道：“是啊。”

　　“孟凡太酷了，成绩好，字写的也好看，还是班长呢。”林梓欣语气充满向往。

　　“那也不看看是谁的好哥们。”周宇越得意的大笑，比自己被夸还开心。

　　“对了，手工作业好像要买胶水哎，你们谁有？”程子健拍了拍脑袋，突然说道。

　　其余俩人皆摇头。

　　坐在后面，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陈橙，听到这里，连忙翻出书包里一瓶还未拆封的胶水，想要说她有，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只是紧紧的攥着手心，直到手心出汗将包装壳的纸沾湿，直到周宇越说出那句“放学买就好了。”，她也没能将那支胶水拿出来。

　　陈橙抿了抿唇，失落垂下眼眸，因用力而泛白的指尖渐渐松开，正要将胶水放回。

　　“我能和你一组吗？”一道声音自耳畔响起，却宛如一道惊雷，将陈橙本沉寂下去的心情扔上了云霄。

　　陈橙怔怔抬头，不知所措地看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的女孩子。

　　她本做好了这次又是自己一个人的准备，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听着外头父母的争吵，一个人在空荡的房间里自言自语，一个人将这次的作业做完。

　　“我，我吗？”似是不敢相信，陈橙小心翼翼的确认。

　　“嗯！”芜浒点了点头，看着陈橙的眼睛。

　　“当然可以！”怕对方反悔般，陈橙连忙应道。

　　“我没有胶水了，你有吗？”芜浒在她旁边坐下，慢吞吞说道。

　　“嗯嗯！”陈橙点头，“我有的。”

　　前面的周宇越听见了后面的动静，转了过来，大大咧咧道：“你有胶水啊？那太好了！我们能借用一下吗？刚好下节课老师不能来，我们可以拿来做手工！”

　　陈梓欣和程子健也跟着点头，眼巴巴看着陈橙。

　　许是没有被那么多人同时注视过，陈橙脸颊发烫，心里有些紧张。

　　“当然，当然可以。”陈橙紧张得有些结巴。

　　“那太酷了！谢谢你，陈橙！”陈梓欣笑道。

　　陈橙在班上存在感一直很低，到现在为止，陈梓欣只在开学自我介绍时听过她的声音。

　　平常陈橙也从不主动和别人聊天，陈梓欣还以为她很不好相处呢，没想到是她错怪她了。

　　这边陈橙也好似做梦般，刚刚的失落一扫而空。眼里染上喜悦，她看向身边的芜浒。

　　芜浒朝她露出一个微笑，“拜托你了，陈橙。”

　　她语速很慢，却让陈橙眼眶微微发红，鼻子也有些酸。

　　“对了芜浒，孟凡和我说他要和你一组，你和陈橙一组，那他咋办？”周宇越看才想起什么般，挠了挠头，问道。

　　芜浒看向依旧被人墙包围着的孟凡，摇摇头。

　　*
　　上课铃声响起。

　　“你想做什么？”陈橙飞快看了眼坐在旁边的芜浒，轻声问道。

　　芜浒眼珠微转，缓缓摇头。

　　陈橙将图画书翻出来，放在芜浒面前。

　　“这里的图案很多，你有喜欢的吗？”她语气极轻，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一件易碎品。

　　芜浒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移到眼前的图案上面。

　　大致翻了一遍，芜浒“啪”的一声，合上了画本。

　　“不，不喜欢吗？”陈橙不知所措的说道。

　　却不想芜浒食指点在了画本封面的太阳花上面。

　　“你喜欢这个吗？”陈橙先是一顿，后松了口气。

　　“嗯。”芜浒点点头。

　　“好，那我们就做这个。”陈橙露出一抹笑。

　　芜浒将带来的彩色蜡笔放到桌子上，往陈橙放向移了移，意思不言而喻。

　　陈橙语气有些雀跃，“那我们开始吧。”

　　“等一下。”芜浒拍了拍陈橙的肩，随后起身往前面走去。

　　陈橙虽然有些好奇，但还是乖乖点头。

　　芜浒在孟凡座位旁边站定。

　　一阵阴影落在眼前书面上，孟凡抬头，看见是芜浒，本就抿着的唇力度更深。

　　芜浒还没开口，孟凡先开口了。

　　“你和别人一组了？”少年本清亮的声音染上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芜浒没多想，点了点头。

　　面容精致的少年闻言蹙眉，

　　“是男生吗？”

　　芜浒又摇头，手指了指后边的陈橙。

　　陈橙视线一直跟着芜浒，见孟凡朝她看来，下意识站起了身。

　　是个女生。

　　孟凡郁闷的心情这才平复了下。

　　“张思琪想和你一组，她让我帮你说一声。”芜浒表明来意。

　　孟凡听罢指了指坐在旁边的周宇越，“我和他一组。”

　　正在黯然神伤被好哥们拒绝的周宇越，此时听到这句话，立马来了精神。

　　“对对对，我们一组！”

　　芜浒挑了挑眉，这货不是被拒绝了吗？

　　但她也没戳破，点了点头说知道了，

　　“我会帮你和她说的。”说完就要回去。

　　手腕却突然被一股不重的力度握住。

　　“不要玩剪刀，胶水要是黏手上了，干了之后不要去撕，等我帮你处理。知道了吗？”孟凡不放心的交代。

　　“对对，听孟凡的。”周宇越一脸赞同。

　　芜浒乖乖点头。

　　“放学后在座位上坐着等我。”补充完最后一句，孟凡这才放手让她离开。

　　*

　　一天很快过去,穿着校服的学生们叽叽喳喳蹦蹦跳跳的结伴回家。

　　孟凡收拾好书包后就过来帮芜浒收东西，一边收一边问她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芜浒歪着头想了想，从书桌下面掏出那张粉红色卡片，放在桌上，“张思琪给你的。”说完掏出口袋里的棒棒糖，拆开包装纸就想吃。

　　孟凡没有去接卡片，而是伸手夺过那已经快到芜浒嘴边的棒棒糖。

　　“不要总是吃糖，会蛀牙。”

　　孟凡语气认真地说道。

　　芜浒叹了口气，行吧，那就不吃。

　　“那个卡片，不看看吗？”想到了什么，芜浒抬头问孟凡 。

　　“不用了，你帮我处理掉吧。”

　　孟凡将芜浒收好的书包提起，空出一只手去牵她。

　　“走吧。”

　　芜浒乖乖地点了点头。

　　回去时一路上嘴巴也没停，叽叽喳喳和他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问孟凡做什么手工，孟凡一一回答。

　　走出校门，看见了倚着车门打电话的刘宽。

　　刘宽朝他们招了招手，孟凡也看见了他，于是牵着芜浒往那边走去。俩人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大嗓门。芜浒往后看去，立马拉着孟凡往刘宽那里跑。

　　“兔崽子跑什么跑！给老子站住！”

　　俩人怎么可能停下，又加快了速度飞速逃离。刘宽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匆匆说了几句便挂断电话，朝他们跑来。

　　但还是孟父速度更快，伸手就想扯他们的衣领。

　　孟凡察觉到了，下意识护住身旁的芜浒。

　　在孟父快抓住俩个小孩时，刘宽一个大步抓住他的手腕，顺势将俩个孩子往后挡。

　　“这位先生，请你停下。”刘宽面无表情，边说手掌加了力度。

　　孟父吃痛，他看着身前身材高大的男人，有一瞬间的退缩。但想到自己还是孟凡老子，又扯着那仿佛卡着一口痰的嗓音大骂：“谁啊你！老子家事你少管！”边说边挣脱。

　　他们这边的声响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刘宽心里有了底。

　　“我是保护他们的人，如果你再纠缠着不放。”

　　刘宽停了一下，慢条斯理说道：“那就只能法庭见了，毕竟你干的破事也足以坐个几年牢了。”刘宽认真说着。

　　“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孟父眼神闪躲，说话支支吾吾。

　　“坏人，打阿姨和哥哥！坐牢！”芜浒从身后探出头，指着孟父说道。

　　围上来的路人越来越多，从三言两语中就能利用强大的脑洞拼凑出一个故事。

　　想必就是那个满身酒味的大汉家暴那可怜的小孩和他妈妈，母子俩不堪压力逃了，这杀千刀的现在追到学校来了。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毕竟这男的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大家对着孟父开始指指点点。

　　“最后一遍。”

　　“请您离开这里。”刘宽一字一句说道。

　　孟父那天喝完酒回到家，看着空旷许多的房子先是一愣，后大发雷霆，把手边的东西砸了个遍。一边砸一边破口大骂，骂母子俩是白眼狼，骂他们不知死活。骂到最后累了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下意识使唤着叫孟母倒水给他喝，喊了几声发现没人理他。才想起这臭婆娘逃了。心头怒火更甚。想着找到他们后定要将他们打个半死，让她还敢跑！

　　可他发现找人哪有那么简单，找了几天发现连个影子都没找到，心中越发浮躁，他去了附近喝酒的地方喝了个大醉。结账时发现这里的酒钱比他平日里的贵上十几倍，他根本付不起。酒意上头，骂骂咧咧着就想赖账走人。但老板也不是什么善茬，带着几个打手堵住他的去路，将他拖去后巷打了个半死。

　　看着浑身是血的酒鬼，老板到底是怕出人命，让人送他去了医院。孟父肋骨都断了好几根，这一躺就是几个月。孟父在医院躺着时心里怨愤交杂。对孟凡母子的，对酒吧老板的，唯独没有对他自己的。

　　他想要不是出去找他们，他也不会在这窝囊的躺着，他们母子俩就是扫把星！

　　他出院时偶然路过镇上最好的学校，却在一个转头间瞪大了双眼。

　　不会错的，那个衣着干净，面红齿白，远离一切疾苦模样的人，就是他的儿子，孟凡。

　　他看着孟凡牵着身旁有些活蹦乱跳的女孩上了一辆价格不低的轿车，瞬间破口大骂。

　　他就说怎么舍不得回来了，原来是榜上有钱人了。

　　他跟着他们的车，看着他们开进了一个高档的小区。他被保安拦在了小区门口，因为他的衣着打扮都不想这里的人。

　　保安不经意流露出的嫌弃让他暴跳如雷，他指着保安的鼻子破口大骂，骂他狗眼看人低，说刚刚进来的那辆车里面就有他儿子。

　　保安大叔心里更加嫌弃，他偏过头躲着孟父的口臭。瞧这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工地服，头发像是几个月没洗了一样油腻，嘴巴还是一股臭味。刚刚进来的那辆车他当然认识，每次芜浒回来看见他都会甜甜的朝他问好，他打心里喜欢这个小姑娘。后来也是多少知道了些孟凡的事。如今面前这个男人大概就是孟凡那猪狗不如的爹了。想到这，他更加不能让他进去了。

　　那天孟父被保安赶走后没有放弃，他在学校附近徘徊着，终于在这天给他碰上了孟凡。

　　可如今周围人的鄙夷的目光和刘宽的话让他泄了底气。他看了眼孟凡，他的儿子，却在下一秒怔住。孟凡看他的眼神中，没有害怕恐惧，没有不安，而是宛如死水般毫无波澜而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在孟凡眼里，他只是一个死人。

　　感受到了孟父在看他，孟凡直直对上他的眼睛，充满恶意的朝他笑了笑，无声的说了句“爸爸”

　　孟父顿时毛骨悚然，恐惧如潮水将他包围，比他快被人打死时还甚。

　　他下意识想往后退，却忘记了自己还受制于人。一个趔趄就要倒地，刘宽在下一秒松开手，半点要扶的意思都没有。

　　孟父也顾不得丢人，连忙爬起撞开人群往外走，也没有一个人拦着他。

　　确认人离开后，刘宽也松了口气。

　　他转身摸了摸俩个小豆丁的头，问道：“没被吓到吧？”

　　孟凡摇了摇头，说：“谢谢叔叔，我没事。”

　　芜浒也跟着摇头，重复孟凡说的话。

　　刘宽失笑，将俩人轻松抱起。

　　“那就好，回家咯。”
　　*
　　“好，我知道了。”芜父语气凝重的说道。

　　刘宽回到家后便向芜父说明了学校发生的事，孟父的出现就像是一颗炸弹，给众人提了个醒，有些人，不是忽略就会不存在。他们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以防这个疯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但往后几个月，孟凡都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仿佛人间蒸发般。

　　*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厨房中张妈在炒菜，时不时冒出饭菜的香味。孟母切了盘水果端出来放在桌子上。客厅中讨论着过年时要买什么吃的，但大多都是芜浒在说，孟凡听着。刘宽翘着二郎腿看着新闻联播，偶尔插几句话。

　　芜浒一只腿架在孟凡腿上，探出身子叉了块橙子往嘴里塞，嘴巴里的还没咽下又要去叉下一块。

　　孟凡一只手环着她的腰防止她摔下去，另一只手接过芜浒手中的叉子。皱着眉说道：

　　“慢点吃。”

　　芜浒立马乖乖的将嘴里的橙子咽下，然后张着嘴巴等待孟凡的投喂。

　　芜渠拿着书下楼恰好看到这一幕，妹妹看向孟凡时眼中的信任让他先是一愣，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才几个月啊，芜浒就这么喜欢孟凡了，以前芜浒看到自己都会让抱，现在她眼里只有孟凡。

　　越想心里越发不平衡，芜渠大步走过去并坐在芜浒旁边的位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上的书。

　　芜浒立马注意到了他，甜甜的朝他喊了声“哥哥”。芜渠心里被他喊的舒坦了不少。但面上还是语气勉强的应了声。

　　芜浒感觉自家哥哥好像心情不是很好，于是拉开腰上孟凡的手，又探出半个身子去叉橙子，然后递到芜渠嘴边。

　　孟凡看着眼前，眼底闪过一丝暗沉。

　　“哥哥，橘子。”

　　看着自家妹妹的举动，芜渠的小情绪已被抚平。他面色如常的吃掉嘴边的橙子，一边咀嚼一边想着自己刚刚真是幼稚，他可是要照顾妹妹的大人了，怎么还和孟凡这种小孩子计较呢。芜渠丝毫没有自己也还是个小孩子的意识。

　　芜渠侧头看了眼孟凡，恰好对上孟凡黝黑的眼睛。

　　孟凡朝他温和的笑了笑，直觉却告诉他这里面并无多少笑意。

　　“开饭咯！”张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打破了略显诡谲的气氛。

　　“吃饭，吃饭！”芜浒一手一个，抓着二人奔向餐桌。

　　芜渠思绪被带偏，眼下只有一个想法。

　　“芜浒，走慢点！”

　　“饿坏了吧。”张妈捧着最后一道菜上桌，慈爱的看着芜浒。

　　“可不是，半盘水果都进了咱小姐肚子里了。”刘宽打趣道。

　　孟母和张妈笑出了声，孟凡也勾起了嘴角，无声看了眼芜湖鼓起的小肚腩。

　　晚饭结束。

　　芜浒想要看动画片，刚拿起遥控器，却看到新闻上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身影。

　　男子深夜醉酒被捅36刀，刀刀致命。死亡时间尚不确定。死者脸被打了马赛克，但是他的衣着打扮，和孟父来学校找孟凡时穿着的一模一样的。

　　死者，正是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