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雾渐浓 ...
-
大约十五分钟后，
二楼招待室内：
“不会的不会的…”
直到刚刚这一秒前。本来很能说的司机师傅王大叔，自从我说了关于他女儿的死讯之后。就忽然安静了下来。
室内就我和他两个人，小罗和小白被我支出去了。因我下意识觉得，觉得这世上，有些残忍的脆弱，是并不愿被展示在众人面前的。
自动饮水机上方挂着一石英钟，秒针答答的声音像是在配合这一刻凝脂的气氛。
”警察同志，你们一定弄错了。我女儿是朝阳大学的学生，学习成绩可好了…”
王大叔的眼里迸发出了奇怪的光彩，像是烟花炸裂的那一瞬间。脸上挂着一种从悲伤中挤出来的笑意。
我知道，现在什么都不要说是对他最好的回复。他其实已经明白了，只是—-他不愿意面对，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
“小罗姐… ，已经半个小时了，游队他们呆在里面。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再等5分钟，还没出来的话…”
“小罗，带王大叔去看看他女儿吧。“
推门出来，便听到小罗未落的话音。
”游队… 这，真的要去看吗？”
我看着罗音毫不掩饰的担忧眼神，我知道，看到女儿遗体，对于这位王大叔来说，会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可是，
“警察同志，我不相信我的女儿死了。我想见见尸体。或许你们弄错了。”
小罗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为难道：
“王大叔，由于案件的特殊性，您女儿现在正在尸…。在二号楼里。您看，要不我给您拿尸….照片来？”
虽然小罗已经非常小心的避免了有关“尸体”二字的相关词，但王大叔在听后，还是脸色忽的变成了惨青色。
“请您，带我去，看，尸，体。“
王大叔的面无表情，眼眶充血。他紧紧的盯着小罗，一字一顿道。
小罗向我投来了一个求助的眼神。我肃了容，冲她摇摇头。
”王大叔，您跟我来吧。”小罗不忍的闭了闭眼，道。
“一起吧。”
我暗暗叹了口气，王大叔现在这个状态，要是出个什么事儿，小罗一个人处理不了。
此时，二号楼，尸检室内：
“奇怪，这女孩四肢躯体，没有一点淤青划痕。神色也极为放松的模样。难不成，是药物？”
姜江穿着专业的全蓝色防护服和蓝手套，轻轻按压着死者右上肢，自言自语道。转身从后方的药柜里拿出一盒棉签，抽取了一只，拆开独立包装。轻轻沾了沾死者头颅底端，喉管连接处。随后，小心翼翼放入了一个密封袋里。拿出标签纸，写上“唾液，喉管粘液”，贴在了表面。
保持了整整三，四个小时低头站立状态。姜江觉得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酸的要命。
突然，姜江余光撇见了走廊的光亮起，然后传来脚步声，听上去，三个人。
这么晚了，是谁？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
姜江第一反应是拿出手机，查实时监控。看清来人后，
“游理？！…”
在二号楼外的时候就我看着一楼的灯亮着。想来也许是有人加班，刚进楼，听门口警卫说，法医科科长还在加班。尸体在尸检室。
所以说，姜江是法医科科长…
怪不得我就说，他今天下午给我包扎的伤口，手法那么专业却那么奇怪。
原来是…法医。
“姜科长，好巧，你也加班。”
脸被口罩罩住大半，但这声音，这眼神，必定是姜江没错了。
我觉得他又要开始损我了，所以我，先说为强。
“游理你，你…”
“咳，姜科长，死者家属想看一眼死者遗体，麻烦您配合一下。”
我小声咳嗽了一声，眼神示意他看看我后面。
“哦，进来吧。这是口罩，带上吧。还有———请注意不要触碰尸体。”
也许是姜江带着口罩的原因，他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显得有些委屈。
王大叔在进门前还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在撇见台上尸体的那一刻，像是痛苦到极致似的，扭曲了一瞬间。他杵在门口，一动不动。
小白帮他带上了口罩。
就这样大约过了一分钟，王大叔终于抬脚走动。他向着尸检台大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像是卡着带。
直到离台差不多半米远的距离，他停下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台上尸体的脸。
“啊，啊，啊...”
王大叔突然一遍啊啊的叫着，然后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那力道，彷佛要打吐血的架势。
突然，他伸出手，像是要掀开盖住头颅以下部位的白布。
“等等。”
我还没来及反应。一只带着蓝色手术手套的手遏制住了王大叔的手腕，是姜江。
“带上这个吧。”
在我，小罗，和小白刚要松了一口气时。姜江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双手套，道：
“带上这个。”
…好家伙，姜江这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王大叔的手在高频低幅的抖动着，只是一个简单的戴手套动作，却迟迟完成不了。
叹了口气，我上前把住王大叔的手腕。
”我帮你。”
待他戴好手套以后，我换成把扶着他的手肘。
‘谢谢您。’
他张了张口像是要说什么，但面部肌肉像是被冻住了，扯了半天嘴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几乎在他拉开白布的一瞬间，我感觉到一股无比沉重的压力，像是突然被人按进水里，
‘这…我，我女儿…身体呢。去哪里了，身体呢，身体呢，身体去哪里了…’
这是…大叔现在的感受。
可实际上，大家所看到的王大叔，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拉开白布的手，就这么僵在了空中。
“游队，游队你没事儿吧。”
一个晃神没站稳，随机便听到小罗关切的问道。
“游理，不要逞强。”
姜江说着拉着我的手臂向他那里靠近，我松开了把住王大叔的手。那股沉重的压力感也随之消失了。
“你身体还没好，回局里做什么？”
姜江刻意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道。
虽然那股压力消失了，我却心有余悸。看到姜江关切的眼神，冲他摇了摇头表示我没事儿。
“王大叔，请您放开您女儿的白布跟我们出去吧。”
我一个没注意，小白那个愣头青就对着王大叔道，
王大叔没有反应，小白正准备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我赶忙冲他眨了眨眼睛，道：
“小白，姜科有点渴了，你出去帮他倒杯水。”
别问，问就是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但必须要把他支开了。
这孩子，看上去阳光乖巧，可就是不会说话。
看着小白关门出去，我冲着罗音示意让她也跟着出去。
“警察同志，您…您一定要帮….”大概是过度的悲痛让他失声了。王大叔一边说着朝着我走来，随后突然跪了下来。
“快起来，您快起来！“我赶忙半蹲着去扶大叔，可就当我碰到他的一瞬。
‘求求您了，求求你们，警察同志，我的女儿她那么乖巧，为什么是她，是谁这么残忍，这么坏啊…’
这次倒没有那股突然溺水的压迫感了。但这不长的一段心声，让我觉得肩上有千斤重。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雾渐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