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白猫 ...
-
教室里的讥笑声不绝于耳，少年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空洞地看着洒落一地的试卷。
于聲听见桌椅板凳摔翻的声响，向漾站自己面前在跟萧寅争执些什么，虽然他没有去听他们在吵些什么，但是于聲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吵起来。
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第三次了。
自己刚到教室就被一群人按在地上，有人从他的身下扒下书包将他的试卷和练习题全部撕毁，少年的课本上马克笔被写满了‘变态’‘恶心’‘龌龊’的字眼，他走到位置上，木色的课椅上被人用黑色的圆一遍又一遍的描写。
‘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白色的涂改液尤为扎眼“你一晚上多少钱？”
于聲闭了闭眼睛，把新买的矿泉水一股脑地倒在了课椅上。
“萧寅，你现在不让我出去，等到孙老师上课我也会说这些事情。”向漾被萧寅堵在教室内，周围的同学一会儿嘲笑几声于聲，一会儿看看向漾的好戏。
萧寅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左手手指轻点着手臂：“向同学，你得讲究证据。”
男孩说着抬眼看向于聲：“他的作业，不过是我们玩闹之间不小心撕毁，那些字不是我写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写的，你要是觉得不妥，我们大可以去查监控。”
向漾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她安静地看着萧寅，眼神跟一潭死水般平静。
她说：“萧寅，你真当没人能做主这件事情么？”
萧寅听后没说话，依旧满脸戏谑地看于聲的笑话，过了半晌，在向漾要出教室告状的时候，他才有了些反应。
“向漾，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最好别插手，”萧寅看着向漾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到时候别说我们欺负女孩子。”
于聲抬头看向两个人的方向，他撇了撇嘴角轻声‘啧’道：“萧寅，我跟你的事情，你别扯上别人。”
窗外的蝉叫得一声比一声长，梧桐树生的高，风一吹，叶子便经不住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向漾一个巴掌扇在萧寅的脸上，这一巴掌她早就应该在几年前就扇到萧寅的脸上。
她不知道为什么于聲要畏手畏脚，她只记得那天雨下的很大，她留下帮孙默判卷子，出来的比其他同学慢一些。
校园外都是蓝色的出租车，女孩子撑着伞走在旁边的小路上，水珠顺着伞面砸在地面，向漾叹了口气看了眼天空。
灰暗的颜色让人提不起好心情，天气预报说最近都会有雨，也不知道未来几天要淹成什么样子。
什么时候能晴天呢？
向漾皱了下眉头，继续往前面走着。
学校这条街很热闹，街上的每个小店都有人在里面熙攘，有躲雨的，也有坐着聊天的。冷气钻出门缝涌进潮湿的空气中，转头就被扑灭。
女孩子路过转角处的时候听见些许声音，这片地方什么样子，没有人比这群学生看明白了。
往常这里发出点声响，其他人都是要多远走多远，生怕给自己惹上麻烦，但是向漾不一样。
之前纪琛说过她有些爱管闲事的毛病在身上，当场就被向漾一口骂了回去，说什么这不是多管闲事，这是伸张正义。
女孩子转过拐角，只见一群人围在路灯边上说些什么，讥笑声刺进耳廓让她浑身犯恶心。
“你躲什么？这不是你最喜欢的么？”萧寅说着抓了一下什么，随后人群中传出笑声。
向漾上前拍打了一下萧寅的后背，给这人吓得够呛。
萧寅脸色苍白地转头，看见向漾后才缓过一口气。少年撇了撇嘴，手背擦了一下鼻尖，“你来干什么？”
向漾看着他手背上的血渍，心里不免生出一抹厌恶：“你在这里干什么了我不能来？”
少年撇着嘴翻了个白眼给他，随后踹了脚一旁的胡子航：“走吧，人家大小姐咱们可惹不起。”
说完领着一帮小弟走了，向漾看着于聲坐在地上的身影微怔，接着忙不迭地将伞遮在于聲的上方。
“你怎么在这儿！”
于聲不是早就跟着梅弄回家了么？
于聲的视线偏在一旁，少年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向漾这才发现，他哭了。
......
“你他妈还是人么？！”向漾的手掌发麻，她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着牙齿一点点说道，“那就是一只普通的白猫，你为什么要把它杀了将血泼在于聲的身上！”
向漾说着没忍住又踹了一脚：“我那天看见于聲，他就坐在这里，你们往他的身上扔猫的肠子，眼睛...”
向漾的眼泪夺眶而出，嗓音颤抖的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他做错了什么要你们这样子在对待？”
明明是十七八岁朝气蓬勃的年纪，为什么于聲要在这里受欺负？
他明明是一个很好的人。
梅弄脚下踉跄一步，对于高中的事情，他只记得自己集训回来班上开始传于聲和萧寅的事情。
所有人都在说于聲给萧寅写了情书，那个时候年纪小，气血方刚，梅弄一瞬间火气上头，他发信息问于聲事情的经过，但是于聲不是不回信息，就是敷衍着说一句‘没有’‘不知道’。
这好像就是他们那段关系崩坏的转折点。
男人上前一步，单腿跪在地上，他揪起萧寅的衣领，眼眶发红的问道：“我问你，于聲那件事情，是不是你自导自演的？”
萧寅现在脑袋还发昏，女孩子的那一巴掌让他差点耳聋。
“我他妈有病吧我自导自演男同爱上我！”萧寅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你不是跟他关系最好么？你自己当年怎么没问清楚？是于聲没告诉你还是你压根就不信任他！”
萧寅喊了一通后被梅弄扔在地上，纪琛刚安抚好向漾的情绪，转头就看见梅弄情绪不对，刚想说些什么来就听见梅弄喊自己的名字。
“诶，怎么事？”纪琛抱着向漾应道。
“剩下的事情你处理吧，我得去找于聲。”梅弄说完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腿上的土，“晚上要去接他下班。”
纪琛挑了下眉尖：“就这事？那你先走吧。”
男人视线落在萧寅身上：“我还有事情没问这货呢。”
王听今天留下了人手开会，硬是强拖了半个小时才下班。会议刚结束，于聲就拿起手机给梅弄发信息，不知道他有没有来接，但是自己还是先告诉对方一声刚下班，避免让人担心。
梅弄收到信息后是秒回：【嗯，我在你们公司楼下。】
于聲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动身下班，一旁的林思琪握着矿泉水有些诧异：“头儿，你平时不是最后一个出办公室的么？今天怎么抢第一个了？”
“有人在楼下等我。”于聲将策划书塞进背包里，“77，你晚上别闲着，帮我催一下胖团和粽子，这俩人成天拖稿，实在不行你就跟他们说，回到我这里，别成天在王听那里摸鱼。”
林思琪‘哦’了声，随后拧开冰水喝了口，“头儿，我从早上就感觉你有点不对劲了。”
于聲没吱声，等着林思琪自己把下一句接上。
“就是感觉你跟平时不一样，平时感觉你整个人就是个要死不活的半吊子，除了嘴毒就是给人甩脸色。”林思琪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于聲的表情，“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有一种...”
女孩想了想，终于想到一个适合的形容。
“今天有一种愿意笑的感觉了。”
“我平时不愿意笑么？”于聲冷着脸反问道
林思琪没心没肺的咧嘴笑着：“你之前的笑不是看戏就是冷笑，打着嘲讽意味来的。今儿这不一样，我不管什么时候看你你都有种含笑的感觉，跟我姥一样，看着特别慈祥。”
于聲手下动作一顿，他抬起头看着林思琪，女孩子如瀑般的长发束成马尾垂在脑后，深蓝色的牛仔背带裤为她添了几分青春活力。于聲眨了下眼睛不咸不淡道：“我比你还小，你用慈祥来形容我多少有点不合适。”
说完男人拎起自己的背包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出去：“办公室里的水不够了，记得让橙子补上。”
林思琪‘诶’了一声，然后用胳膊肘怼了怼一旁的于烈问道：“小鱼儿，过两天出去喝一顿啊？”
于烈正忙着帮手下人改稿子，听到这话后抿唇摇了摇头：“我们好孩子从来不喝酒。”
“你怎么跟头儿一样，年纪不大，做事风格跟老头儿一样。”林思琪说着拿起手机给两个画手发信息开始‘恐吓’，完事后给陈子墨打了个电话。
于烈扫了一眼大门的方向，办公室在四楼，算了算时间，于聲现在刚到一楼左右。
男人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杯，慢悠悠地溜达到窗户边上。
现在已经入了秋，接近窗户口的地方出乎都是震耳的风声，他记得今天天预报说晚间有小雨，不知道于聲带没带伞。
男人抿了口热咖啡，接着靠在窗户边沿向外看。
于聲下班着急，背包的时候都没有仔细看过，现在衣领处还是翻飞的。
他下意识地推了下自己面上的黑框眼镜，随后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查看梅弄发来的车牌照。男人将几个数字记下来，接着身后的背包抱在身前。
文件不能湿。
于聲想着，等到手上动作忙完了一抬头才发现，梅弄就站在公司外面，举着伞安静地看着他。
记忆像是裹着雨水一般入侵。
在很多年前，梅弄也像现在这样，站在雨里安静地打着伞等他。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白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