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死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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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聲在超市买了几个罐头，想着自己上次抱过的白猫怀孕了还特地买了一些营养膏。刚进小区门口就见几个提着买菜袋子的大妈叹着气走出来。她们扫了一眼于聲手里的猫罐头，眼睛里带了些不明的情绪，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
于聲抿了下唇，这种眼神他见过。
在高三的时候。
眼神里含着的情绪是失落可惜的。
算了，于聲提着塑料袋很轻地眨了下眼睛想到。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铺了满层，暖意盈在身旁。于聲走到喷泉旁边，那里围了一圈的人，将喷泉堵了个严严实实。
男人不喜欢凑热闹，拎着塑料袋坐到一旁的木质椅子上开始剥火腿。
“平时也看不出来咱们小区有这么变态的啊？”一道男声远远飘来。
于聲的手顿了顿，‘变态’两个字像火星一般烫到了他的耳朵。
“也许不是咱们小区的，说不定是哪个醉鬼闯进来干的。”另一道较为沧桑的声音响起，“小姑娘你也别哭了，这还有其他的猫呢。”
老人宽大温和的手掌盖在一旁女孩子的头上，语气里满是苦涩与无奈。
于聲感觉自己的心紧了紧，他颤着睫毛深呼吸了口气，没往坏的方向想去。
小女孩穿着漂亮的连衣裙，白色的蝴蝶结系在脖颈，看上去像是初中生的年纪。可能是哭得太久的原因，女孩嗓音都是沙哑的，语调不自觉的颤抖：“可是...可是她还怀着孕...她马上就要当妈妈了...”
话音刚落，女孩的肩膀被撞了下，她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斜上方，那里站着一道身影，看上去是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少年，凌乱的黑色碎发有些偏长了，原本应该温和的琥珀色瞳孔现在透着一股阴森的寒气。
于聲艰难地眨了下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场景：
一只通体白色的猫像一条破烂的抹布般被扔在地面上，周围的血迹几乎要占据人的整个视野。它瞪着自己的瞳孔，嘴巴长得很大，像是被塞了什么东西撑大的一样。
肚子被开了膛，红色染透了无暇的白色，里面安静地躺着几个肉球，还有两个零落在外。
于聲感觉自己的鼻尖处充满了血腥的味道，面前的场景和几年前的重合。
男人瞳孔紧缩了下，随后不可控弯下了腰干呕几下。
“小伙子...”大爷拍了拍于聲的后背，“年轻人啊...”
于聲几乎是逃一样的回到了家里，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过这么冷的阳光了。刺骨的寒意激得他冲进屋子抱着马桶呕吐了一番。
他不敢闭眼睛，一闭上，眼前就会重复轮播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
他坐在卫生间的瓷砖上，眼睛涣散着。过了半晌他才颤着指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点点一点的打开手机备忘录。
......
梅弄收到居委会的信息是在上午十点多，他看着猫咪去世的信息一个人在茶水间待了良久，直到纪琛来接水。
“嘛呢哥们，你是要寻思跳槽么？”纪琛张口就来，他接杯咖啡抿了口，“我听说《虚无》那边最近对你很有兴趣，不考虑一下么？”
梅弄懒懒地抬了下眼皮，语气没什么波动的说道：“没必要。”
他站直了身体，不再像之前那样斜斜地靠着墙壁，表情严肃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嗯？”纪琛放下马克杯，眯了眯眼睛，“我就喜欢在工作时间讲八卦，快问!”
梅弄拇指轻捻了下桌角，语调不自觉地放轻。
他问：“高考前，我没来的那一周，发生了什么？”
纪琛一怔，他眼神躲闪了下，半耷着眼皮看向地面：“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也不知道，”梅弄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语气缓缓地，“但是你也发现他不一样了，对么？”
茶水间里的气氛一瞬间跌到零度，纪琛握着把手没说话，一时间静得有些可怖。过了半晌他冷笑了一下，听上去像是自嘲：“可笑吧，咱俩一个他的男朋友，一个他的好朋友，没一个人问他发生了什么。”
“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怎么了。”
纪琛绷着唇角扯出一个强硬的笑：“还把他弄丢了这么多年。”
梅弄慢慢蹲下身，他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已经戒烟好几年了。
“向漾也没跟你提过么？”
纪琛摇了摇头:“她说于聲不让说。”
梅弄声音恹恹的:“你说...咱俩不在的这些年，他难过了都会去找谁。”
这不是一个问句，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于聲的高中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或许更准确的说，于聲的世界里只剩下纪琛了。
梅弄揉了一把自己的碎发，眼睛盯着微微反光的地板喃喃道：“是我弄丢了他...”
纪琛抿了口咖啡，“有些事情是你要自己去找答案的，我不能帮你。”纪琛顿了顿，“我也没有办法帮你。”
晚上八点的时候，梅弄准时下班，晚风扑在他的脸上卷来一股燥热。男人今天开着车来的，但却鬼使神差般地走到了附近的地铁站。他从报亭买了两根冰棍，根据记忆中的位置找到了熟悉的人影。
他递过去一根奶油味儿的冰棍问道：“小妹妹，可以卖我一束栀子花么？”
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抬起圆圆的笑脸，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梅弄，约过两秒后她像是回忆起来什么一般喊道：“妈妈！”
“失恋的大哥哥又来买花了！”
梅弄拎着栀子花站在901门前，男人身上裹着淡淡的花香，修长的手指扣了扣深棕色的门板，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碎星，闪着点点星光。
月光透过玻璃给他镀了一层银光，整个人看上去温和而又安静。
于聲打开门看到他的时候有些错愕，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把门关上，却被梅弄的手抵住了门板。梅弄笑了一下，说话时尾调带着无奈的意味：“于聲，听我把话说完再关门也不迟吧？”
于聲垂着眸子看他手里的栀子花，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怎么了？”
梅弄的视线落到客厅的茶几上，那里躺着一个烟灰缸，里面插满了焦黄的滤嘴。他很轻地眨下眼睛，鸦羽似的睫毛根根分明：“你抽烟了？”
于聲没说话，他错过视线不再去看那束洁白的栀子花。
“不是说只是叼在嘴里解闷么？”梅弄抬起手指想要去蹭于聲的嘴唇，“今天怎么了？不装乖小孩了么？”
“......”于聲的头微微向后仰，躲过了男人的手指。
梅弄尴尬地将手放下，把栀子花递给他：“地铁站买的，我都记得。”
于聲咬住下唇很轻地应了声：“谢谢。”
最尖锐的虎牙咬着最软的肉，疼痛支撑着他清醒的意志，男人有些慌乱地接过花，语气里带了些不耐烦：“没有别的事情我先睡了，明天要去趟公司，你们的海报我已经......”
于聲的话没说完就被梅弄堵住。
“于聲，这几年过得好么？”梅弄漆黑的瞳孔里映着于聲的身影，他一抬头就能看到自己。
‘这几年过得好么？’他要怎么回答？
于聲将几个回答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撒谎么？那样肯定会被梅弄识破的。说实话么？有什么用？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也就那样。”
反正自己都是烂人了。
说完他把门关上，看着自己手里的栀子花慢慢蹲下身，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他很少会哭，很多事情他都能没有哭，但是今天莫名的就很委屈。像是这几年所有的难过，委屈，不堪都压到了今天。
压得他喘不过气，压得他想流泪。
好像所有关于梅弄的事情，他都想掉眼泪。
梅弄看着眼前的门板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他缓缓蹲下，手掌抚着门板，温和的声音透过厚厚的门板传到于聲的耳朵里：“我不知道你还在不在，但我觉得你会委屈地在这掉眼泪。”
“你撒谎的样子太笨了，一眼就会被识破。”梅弄扯着唇挤出一个笑，“以前过得不好没关系，我们以后重新再来好不好？”
“于聲，我们和好好不好？”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他的话，梅弄很轻地敲了敲门，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点回应哪怕是拒绝也好，但是回应他的却是金属门锁落锁的声响。
一切重归于宁静，窗外的风都停了叫嚣，月光不再像之前一般宁静，罩在他身上反倒有种惨白的凄凉。
男人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拧开了自家的门，楼道里依旧安静，安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于聲坐在床边看着床头柜上的几瓶药陷入了长长地沉思，他像是一个酒鬼一样，抱着一朵发着淡淡花香的栀子花贪恋地闻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抚他。
他小心翼翼地颤着鼻息亲吻栀子花薄薄的花瓣，像是亲吻恋人一般虔诚。
浓黑的睫毛扫过花瓣，深夜里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
“对不起...”
“对不起...”
男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真的喜欢你...”
我真的喜欢你，别不要我了。
我什么都没了，只有这朵你送的栀子花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死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