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Forever young》龙樨

1、第一章

　　一，

　　他醒过来时，开口说了自那天睡下后的第一句话。

　　“Reborn。”

　　他的眼睛睁的不算用力，甚至算是耷拉着眼皮，头也微微垂下去，两手不算用力，但是攥着面前的被褥，那上面绣满花纹，是飘荡的云。我放下笔，先按铃叫医生，然后坐到他的床沿，问他要不要喝水，还是吃点东西，他似乎是费力才能把眼皮睁开，露出我从未见过的迷茫表情。

　　“他还没回来吗。”

　　医生们浩浩荡荡的闯进来，先听心跳，然后量血压，然后让他伸舌头，发出“啊——”的长音，他都一一照做，眼睛晃晃悠悠的看向窗外，然后就又是沉默。我看见人群后面伫立的狱寺先生，他站在门外，背对里面，一道烟雾飘上，银发依旧蓬松堆在头顶。于是我先喊一声狱寺先生，看他转过头，然后才挤过人群，向他走近。

　　我和这种严肃的长辈没有话题，但是这样安静着多少带着尴尬的意味，于是我问他，‘重生’是什么意思。

　　“重生？”

　　“叔叔刚刚醒过来。”我和他解释，“他讲了个英文单词——应该是英语，Reborn。”

　　狱寺先生皱了一下眉头，他的眼睛是很罕见的绿色，安静时像盈满绿树的湖水，但也会令人察觉到其背后所蕴含的深不见底。现在他用那种足以令人不安的眼神看过来，我被他盯着，忍不住悄悄挺直脊背，端正姿态。

　　“还有吗。”

　　“‘他还没回来吗’”我一字不落的转述，一个字也没有多说，任谁被他这样盯着都会变成僵硬的回答机器。他咬着烟头，没有讲话，突然一瞪眼，我险些后撤一步，然后发现他掠过我大踏步冲出去，我叫了他两声，他没有回应我，而是很快就消失在长廊里。

　　医生将我拉过去，说是不太妙。

　　“沢田先生生理上似乎没什么问题。”面前的医生斟酌措辞，我咽了口唾沫，从口袋里掏出帕巾抹去额头上的汗液，这时正值西西里的夏日，房间开着门就有热气源源不断爬进来，空调呼呼的吹，但显然已经没什么功效，我确信我的衬衫已经湿透了。

　　如果这件事没发生就好了。

　　我送走医生，呼出口气，关上门，趁着没有人的时候松开领带脱下西装好缓一口气。沢田先生依旧靠着床头，我给他擦汗，整理被褥，虽然对我而言这种机会并不算多，但他突然笑一声，将脸转过来，语调缓慢平和。

　　“小家伙。”他抬起手，指指我的胸口，“你到总部来了。”

　　沢田先生在我十岁那年来到我家，父母欢欣鼓舞，他那时叫我“小家伙”，因为我的确一丁点。

　　我成为了他的继子，被接到彭格列总部生活，但他让我叫他叔叔，所以我就这么叫着，一直到现在。

　　“是啊，叔叔。”我这么回答他，用天鹅绒的毛巾蘸上温水，一根根摩挲他的手指，保持皮肤干净舒适。

　　就在这双手里诞生了里世界的传奇。我将左手放下，将右手换过来。这位性格温和的教父用了几十年的时间，仅仅以家族四分之一利润为代价，就为彭格列家族赢得了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的权利。

　　“请您快些好起来吧。”

　　我亲吻这位前辈曾经带着指环的指节，几乎是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