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拉》湘南音

14、意料之外（四）

　　放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待韩佳锁好店门，岑瑞拉和程佑一左一右地走到她身边，三人说笑着一同走了一小段路，才在路口挥手告别。

　　微笑目送着韩佳和程佑一同上了计程车，岑瑞拉小小地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僵着脸转回身来，抬头看了看已经离得有些远的程氏集团大厦，神情冷漠地吸了口浑浊的空气，遂转身头也不回地朝不远处的地铁站走去。

　　夏日的夜晚，闷热得连一丝微风都不见踪影，直到走进地铁口，周身感觉到些许的凉意，岑瑞拉才觉得心口的郁结稍稍得到了缓解。

　　刷卡，进站，下阶梯，岑瑞拉头也不回地随着人流一直往前走，直到地铁靠站，停在她面前自动打开车门，她才缓缓背转身，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牢牢盯住前方的一个石柱，良久，她终于看到胡琳一脸愠怒地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岑瑞拉无奈地叹了口气，锁紧眉头看着一步一步走近自己的胡琳。

　　“岑瑞拉，我没想到你是这么狠心的人。”胡琳阴郁地瞪着岑瑞拉，“我还以为，至少你会念在当年同窗的情分上，不会对我置之不理。却没想到，你始终无动于衷，甚至还能同旁人那么大声说笑。你难道当真不怕我会从那上面跳下来，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吗？”

　　“你不是那么愚蠢的人，至少，你就是真想寻死，也不会选择在程氏集团大厦。”

　　胡琳脸色铁青，冷笑一声，说道：“你究竟凭什么那么自信？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我并非对你自信，而是对程氏集团的安保有信心，你以为，程氏集团每年花那么多钱在安保系统上，独独是为了撑门面吗？况且如今你与程佐已经解除婚约，我想他们再怎么傻，也不会任你在这么晚的时候自由出入吧？只能说，你选错了地方，而且也太低估我的智商了。”

　　“……”挫败感顿时袭上心头，胡琳垂下头，无言以对。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麻烦你告诉我，你究竟花了多少钱，才调查到卓易南这一层关系的？”忽然，岑瑞拉脸色一变，斜睨着眼望向胡琳，“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大费周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来问我就可以了，我没什么不能说的。”

　　胡琳猛地一抬头，惊异道：“你怎么猜到……”

　　“不用你管，你只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和卓易南以前的事的？其余的，你又知道多少？”岑瑞拉上前一步，用目光紧逼着胡琳。

　　她其实真没有预料到，胡琳会这么快就知道他和卓易南之间的事情。若非她在犹疑之际偶然听到程佑的那通电话，她还真的会相信，胡琳有心以死威逼她，但是，就在程佑合上手机的那一刻，她就恍然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就掉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在岑瑞拉看到胡琳发来的短信后，程佑立即接到了来自卓易南的电话——

　　“易南哥？你怎么会突然问我要我哥办公室的电话？他手机打不通吗？……他约你现在去公司找他？怎么可能！他今天下午就去了郊区的分公司处理事情，最起码也得凌晨才可能赶回市区，怎么会莫名其妙约你现在去公司找他？而且我现在就在公司附近啊，也没看见他办公室有亮灯……他的助手通知你的？电话也不通了？……那好吧，我帮你打电话问问看。”

　　于是，岑瑞拉了然于心。

　　一来，程佐眼下确实不在市内，而且他若是回来了，绝对不可能不给她打电话。二来，她分明知道，程佐的助手盖奇今早就被派去上海公干了，除非他有第二个助手，否则盖奇绝不应该还有闲心从上海打电话来帮程佐约卓易南见面。

　　唯一的可能，便是此时逼自己前往赴约的胡琳。否则，也太巧合了。

　　只能说，老天爷在这种时候，还是比较眷顾岑瑞拉这一方。

　　“岑瑞拉，你总是这么咄咄逼人！”深知自己的计划已经败露，胡琳倒也无心再隐瞒，只是她难以接受，自己冥思苦想的一场安排，居然如此轻易就被岑瑞拉洞悉。

　　“咄咄逼人的，应该是你吧？”岑瑞拉冷冷一笑，“你料想我不会对你不闻不问，所以不惜戏剧化地上演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也要把我过去的一段感情揪出来，使你自己赢得在程佐面前最后的一次翻盘机会？”

　　“……”

　　“怎么，敢做却不敢认吗？”

　　“你错了，我并没信心你会因为我那条短信就贸然跑去赴约，我这么做，无非也只是想要看看，你岑瑞拉是否还有一丝丝的良心！我始终无法相信，昔日淡薄一切的岑瑞拉会变成这么一个难以捉摸的野心家！”

　　“……”岑瑞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目光灼灼的胡琳，登时哑口无言。

　　胡琳深吸一口气，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卓易南，我也没有无聊到去私自调查什么，若非上次在学校偶遇，又恰巧偷听到了你们之间的一些对话，更偶然发现他与程佐之间的关系，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对他感兴趣。岑瑞拉，你敢否认，自己对他已经完全忘情了吗？你对程佐的感情，究竟又有几分是真？你难道不是因为我曾经对你的伤害，想要利用程佐来报复我吗？我不过是要为你和卓易南制造一次机会，让你看清楚你内心真正的想法！你或许不知道，当你看着卓易南的时候，眼神早已经出卖了一切！”胡琳越说越激动，面容也渐失血色，以至于旁边的路人不断侧目过来，她却浑然不理。

　　对于胡琳这番话，岑瑞拉却是哭笑不得。她原本是极为害怕的，对于卓易南的突然介入，她不得不担心胡琳是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才苦心安排了这一场约会，却没想到，胡琳从头到尾，都单纯地以为自己接近程佐，无非还是因为青春时期的那次小小纠葛，更心存幻想，希望能通过卓易南，令自己回心转意。

　　果然，胡琳与她完全不一样。充其量，胡琳还只是一个在温室里受尽百般呵护而成长的纯白花朵，她看不到人性更为险恶的一面，更无法得知，自己的手段究竟有多幼稚。

　　她们两个，一个是天使心恶魔面，另一个，则从里到外，都是纯粹的恶魔。

　　想到这里，岑瑞拉不禁有些同情胡琳，她一心与自己为敌，却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岑瑞拉，我一定会告诉程佐，你爱的人是他最好的朋友，而非他！我更会让他知道，你之前所做的一切！我想，我还不至于输得一塌糊涂！”胡琳怨愤难当，其实事已至此，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早已没有了胜算，可是自尊心不允许她服输，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在最看重的对手面前失去起码的气势。

　　眼光一暗，岑瑞拉无奈一笑，慢慢说道：“你尽管告诉他，如果程佐会因为我过去一段早已尘封的往事而怀疑我，我想这样的关系，也不会太牢固。不过胡琳，你觉得从今晚之后，程佐还会见你，听你说话吗？”

　　“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是如何得知你约了卓易南来这里的？我想你千算万算，都没把程佑计算在内吧？！我想很快，程佐便会从她那里得知，你无聊到竟然还去骚扰他的朋友。”

　　“……”

　　看着胡琳凄凉地眼神，岑瑞拉狠狠心，微微叹息道：“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我奉劝你一句，既然木已成舟，你还是尽早放手吧！否则到了最后，只会令你自己更加难堪！”说完，她深望了胡琳一眼，转身便朝地铁驶来的方向走去。

　　“我有多喜欢程佐，你知道吗？”

　　突然，身后传来胡琳哀凄的声音，岑瑞拉心一凉，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一直偷偷地喜欢着他。虽然长久以来，他眼里一直没有我，但我仍难以受控地陷了进去。后来，我想尽办法，才得以最终获得了他未婚妻的头衔，却没想到，你轻轻松松就夺走了原本只该属于我的一切。”胡琳已然有些哽咽，但仍拼命死撑，高昂着头，“你以为，我当真只是为了家族利益，才委曲求全去讨好他吗？像你这种优越感傍身的人，又怎么可能理解我的想法！岑瑞拉，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

　　岑瑞拉顿感心涩不已，可理性告诉她，自己的心软，只会使得胡琳越发疯狂。于是，她咬了咬牙关，故作淡漠地转回身来，一字一顿道：“那又如何？我只知道，你爱的那个人，他爱的，是我。”说完，岑瑞拉把心一横，完全忽略掉胡琳极度受伤的眼神，扭头便随着人潮钻进了地铁。

　　在地铁呼啸着冲进黑暗的一瞬间，隔着厚厚的铁门，岑瑞拉背对着终于难堪重伤而瘫软在地的胡琳，轻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在这场游戏中，总要有人作为牺牲品，才能最终通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