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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求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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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呢?”桑柔走进内殿,并未瞧见宋心悦,只有一个打扫的宫女。
“公主和月出姐姐去库房了。”那宫女说完,又继续擦那面铜镜。
桑柔出了内殿,径直往库房走,正巧碰上宋心悦和月出从库房出来。
月出笑着问:“公主怎的想起要来寻玉了?”
宋心悦微微一笑,说:“前几日应了别人一块玉佩。”
前几日?前几日公主可不就去宫门等了君上?
月出笑笑,又说:“公主何不雕个新奇些的?”
宋心悦还没来得及回应便瞧见桑柔迎面走来:“公主,皇后娘娘有事唤您。”
宋心悦皱了皱眉,这几日的事情还真是接连不断,莫不是姑姑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月出,你把玉放到内殿去 。”宋心悦看着桑柔,接着说,“你随我去朝阳宫 。”
“悦儿拜见母后 。”宋心悦行完礼,坐到昭文皇后身旁,笑着问,“母后唤悦儿来所为何事?”
昭文皇后嗔怪道:“母后无事便不能唤你过来了?”
自那日出宫被父皇责备起,她哪一次被唤去不是有事?她倒是希望只是寻常的闲聊,可母后这般绕弯子 ,明摆着是有事,而且此事还与她有关。
“自然能。”宋心悦直言道,“母后惯是个不喜欢绕弯子的,今日倒是绕起弯了来了,可见这事非同寻常 。”
昭文皇后轻叹一声,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倒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了你,今晨,苏夫人进宫见我,托付了我一件事情。”
苏夫人虽和母后交好,可也极少进宫,更别说托付事情了……
宋心悦想起皇祖母的那番话,心中便有了答案,只问道:“可是说我与苏珩的事?”
昭文皇后点点头,继续说:“苏夫人进宫,乃是替时慕求亲,母后以为,你和时慕幼时相识,时慕又是我和你父皇看着长大的,若能选时慕做驸马,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你父皇说,你的驸马要你自己喜欢,悦儿,你意下如何?”
年少时觉得学习太苦,盼着长大,如今长大了些,整日又是被婚事所扰,当真是一刻都不得安宁。
“母后,悦儿还想多陪父皇母后几年呢。”宋心悦靠到昭文皇后怀里,又说,“我还未及笄,哪里就用得上这么着急了。”
“不过是先订下而已,哪有你说的这般夸张。”昭文皇后伸手抚摸着女儿的秀发,轻叹一声,“原先你说要我和你父皇顾着你皇兄的婚事,如今你皇兄的婚事也定下了,你还是不愿。”
“母后,我与苏珩一同长大不假,可正是因为一同长大,他在我心里便和皇兄一般,是要尊敬的兄长。”
宋心悦看着红漆的横梁,又说,“苏珩是家中独子,苏夫人又是您的至交好友,若是我来日不能生育,便是苏夫人不说,您和父皇亦心中有愧,到时定然要纳妾。
可是母后,我从小到大,宫中从未有过妃嫔,师父教我的也是《礼记》,我甚至从未见过《女诫》,可我知道‘七出’,不顺父母出,无子出,淫出,妒出,有恶疾出,多言出,窃盗出,母后,我从小到大读的书,学的礼仪,让我没办法和别的女子共侍一夫,学着如何去争宠献媚。”
昭文皇后心疼地看着女儿,责怪道:“胡说,你从小便极少生病,怎会不能生育?”
“母后,您替我拒了吧。”宋心悦直截了当的说,“他不是我所悦之人,也不是我最好的选择。”
“罢了,总归是你自己的婚事,母后也不能越俎代庖,你自己想清楚了便是。”昭文皇后叹了口气。
“公主天生福相,自有有缘人,这有缘人来或不来,最终是去还是留,皆是天命所归,故,公主的婚事平天而定,需顺其自然。”
慧明大师当日所说的话还言犹在耳,昭文皇后瞧着女儿沉静的睡颜,苦笑一声:“果然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吗?”
“母亲,此事如何了?”苏珩见母亲从宫中回来,问道。
苏夫人皱着眉头,有些不忍,这孩子从小便喜欢公主,前些日子进了趟宫,回来便央着要她去替他说亲,原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偏偏娘娘拒了。
苏珩瞧着母亲的脸色,心中一凉,问:“事情没成,是吗?”
苏夫人面露难色,说:“我先前去说时,皇后娘娘也十分高兴,今日我入宫,娘娘却是笑着拒了,只说是你们二人无缘 。”
苏珩愣了许久,突然笑着说:“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皇上和娘娘那般宠爱公主,求亲之事怎会不告诉她?只怕是公主不愿,所以娘娘先前明明是乐见其成,后来才会笑着拒了。
也是,他早该想到,公主的玉佩,除了皇宫中人,谁又能得?便是他这一块,也只是先前公主拿来练手的罢了。
紫明君有一块,他那日说自己的玉佩粗糙,比不上他的那块,如此想来,他那块定然是精雕细琢的,可是为何?
为何他与公主相识多年的情谊,竟然比不上一个只相识数月的紫明君?
苏夫人见儿子这般又哭又笑,不由得悲从心来,这孩子自小便是个倔脾气,如今这般,倒是要如何是好?
苏夫人心疼儿子,却也只能安慰道:“不过是没有缘分罢了,时慕怎知以后不会遇见更好的?”
苏珩苦笑一声:“且不说这天下不会再有比她更好的,便是有更好的又如何?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苏珩看着门外,一时豁然开朗:“我要进宫,我要去找她问个明白。”
正说着,苏珩便急忙往外跑,苏夫人连忙大声说:“公主今日出宫去了,你如何寻她?”
苏珩听了,步子顿住,片刻后,又继续往外走。
他记得,上一次在宫外见到她,她在漱芳斋听戏。
苏珩出了府门,径直往漱芳斋走,依旧是原来那幢楼,台上咿咿呀呀唱的还是那日那出《长生殿》,那时她在身旁,他无心听戏,如今倒是听进了几句
“不比凡间梦,悲欢和哄,恩与爱总成空。跳出痴迷洞,割断相思鞚……”
苏珩苦笑一声,踩着楼梯上楼,楼上传来月出的声音:“小姐怎么近日这么喜欢听戏了?”
果然在这,苏珩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楼上空无一人,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少女依旧是坐在原来的那个位置,戴着面纱,垂着眼,安安静静地听戏。
一切好像和那一天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改变,当真是恍如大梦一场。
桑柔看着站在楼梯口的苏珩,轻声喊道:“世子。”
宋心悦抬眼,看着他,问:“你怎么来了?”
苏珩突然后悔起来,后悔自己这般冲动地来了这儿,可他还是微笑着,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坐下,轻声说:“想见你,就来了。”
桑柔和月出都自觉的退到一旁。
宋心悦看着楼下的戏台,突然说:“苏夫人今日回府应该和你说了吧?”
“说了。”苏珩微笑着,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可我还是来了。”
“那便是我的意思。”宋心悦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为什么?”苏珩苦笑一声,问。
“我们不合适。”宋心悦喝了口茶,轻描淡写的说。
苏珩轻笑一声,轻声说:“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吧。”
宋心悦瞧着他,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机械地重复那日和母后所说的话:“你是家中独子,若是我嫁予你,又多年无出,你自然是要纳妾,可困于内宅争斗,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
苏珩突然笑起来,眼中也有了一丝光亮:“便是你无出又如何,我是家中独子又如何?你若喜欢孩子,从旁支领养又有何难?”
苏珩举起手,认真的说:“我苏珩今日在此立誓,此生只娶公主……”
“可我所悦非你!”
苏珩的声音戛然而止,怔怔地看着宋心悦,苦笑道:“原来如此。”
宋心悦也有些出神,方才她只是想要阻止苏珩说后面的话,一时情急,这才脱口而出。
苏珩脸上挂着淡淡地微笑,失魂落魄的站起来:“我知道了,今日是我失礼了,还望公主见谅。”
宋心悦看着他,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看着他消失在视野里。
“外头下雨了,桑柔,去给他送把伞。”宋心悦看着窗外,说。
苏珩走出漱芳斋,雨还在下,他走在街上,任凭雨水打湿他的衣服,街上的行人都投来打量的视线。
苏珩轻笑一声,怔怔地看着天上的雨……
“那不是苏公子吗?怎得下雨了还一个人走在街上?”云墨指着远处,说。
李御撑着伞,看着远处的苏珩,他一个人站在雨里,倒真是可怜得紧。
这样大的雨,若不是徐澈派人来说宋心悦去了淑芳斋,他才不会出来,也不知她有没有被雨淋到。
正想着,李御又看见桑柔从撑着伞跑到苏珩身边,将手里的伞递给苏珩,似乎是苏珩没接,桑柔把伞塞到他怀里,便撑着伞跑进了漱芳斋,苏珩撑开那把伞,抬头看着淑芳斋的楼上。
李御轻笑一声,勾了勾唇,径直往漱芳斋走。
李御走上楼,宋心悦瞧见他,问道:“外头下着雨,你来这儿作甚?”
李御走到她面前坐下,只说:“我刚刚在外头看见苏珩一个人站在外头淋雨。”
宋心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怎么?你也想去?”
李御给自己倒了杯茶,笑着说:“我去外头淋雨做甚?若是淋病了,岂不叫你担心?”
宋心悦瞪了他一眼,说:“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李御勾着唇说:“瞧着他这般,我倒是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宋心悦,来日你不会也这般待我吧?”
宋心悦笑着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说:“怎会?君上乃国之栋梁,这雨如何配得上您,自然该寻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出去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