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双璧》柒葇

44、鳌山建卫

　　就在徐允恭和柳滢曦抵达京师的同时，京城已经得到捕鱼儿海大捷的消息。
　　还没等到大军班师回朝，得到前线传回的消息，朝廷便将此事布告天下，朱元璋也赐诏对出征将士奖励慰劳，更将蓝玉比作卫青、李靖。
　　一时之间，蓝玉尚未回京却风头无二，甚至坊间传言皇上意欲封蓝玉为“梁国公”，寓意“国之栋梁”。
　　朝堂之上，皇帝也对此次出征之事多加褒扬。
　　蓝玉曾多次跟随徐达出征，徐达对蓝玉的军事才华也十分推崇，曾对徐允恭说起过蓝玉军事风格与已故开平王常遇春十分相似，只是性格骄躁，尚需磨练，而今看来蓝将军也算是功成志得，徐允恭也为他高兴。
　　之后不久，徐允恭接到皇上的旨意，升他为从一品都督同知，领左军都督府之事，兼领东宫护卫的责任。
　　太子朱标已受命监国十余年，勤政仁厚，虽然住比徐允恭年长十余岁，两人性格相似，关系一直十分好，朱标对徐允恭也极其赏识，一直把他视作自己的得力良将。
　　徐允恭受封之后，进宫谢恩，拜见朱元璋后便去东宫觐见太子。
　　到了东宫，朱标一见他，便把手边的一个奏折递过来：“来得正好，看看这个折子。”
　　徐允恭接过来一看，居然是倭寇进犯山东沿海的奏折，他一边看着，一边听朱标说：“山东沿海一带乃海防要地，自大明建国伊始，滨海郡县便屡遭倭寇来犯，当年又有不少东瀛浪人牵扯到胡惟庸案中，父皇因其心不正，断绝了东瀛的朝贡往来，只是这几年，朝廷把大部分兵力用在北伐和西南边界之上，谁知道现在沿海的倭患是越来越严重了。”
　　听了朱标的话，徐允恭也是眉头紧皱：“东瀛倭人做事向来出尔反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实在可恶！”
　　朱标点点头：“现在北方边患已除，本宫想着，是时候着手处理海防边患了。”
　　徐允恭知道朱标不会无缘无故让自己看下面上奏的折子，便开口问他：“殿下可是有什么打算了么？”
　　“本宫想在山东沿海修建卫所，只是大规模修建暂时还不成熟，不过修建鳌山卫是势在必行了。”
　　“鳌山卫？就是家父在洪武五年修造土城的地方？”
　　见徐允恭知道鳌山卫，以及它的来历，朱标含笑说：“不错，近来总有小股倭匪骚扰鳌山卫附近的渔村，所以本宫想命你前去，你意下如何？”
　　朱标既然有此意，徐允恭自然不能推脱，便拱手道：“微臣愿听差遣。”
　　“好，既然如此，待本宫禀明父皇，若父皇恩准，鳌山卫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先做一下准备。”
　　“是，微臣遵旨。”
　　四月底，徐允恭预料之中的接到朝廷谕令，命他即刻巡视山东沿海地区，加强防卫，抵御倭寇的侵犯，巡防结束后，直接在山东济南备兵。
　　朱标希望徐允恭此次山东之行，能够顺利，所以在他副手的安排上，选择了与他一向交好，官职合适，能力也能胜任的两个人——刚刚被授职左军都督府经历的邓铭和都事耿瑄。
　　只是，当柳滢曦知道他要离开京师很长一段时间后，显得有些不高兴。
　　毕竟自己现在身份有些尴尬，如果他不在京城，自己便更觉得没有依靠。
　　不想被他看出来，为难担心，柳滢曦便尽可能装作平静，问起他的行程。
　　“倭寇多在莱州、胶州地区侵犯，皇上的意思在即墨设置署卫，我会在即墨逗留一段时间，之后去济南府备兵。”
　　“那…照顾好自己。”
　　柳滢曦言毕，便去为他收拾行装。
　　“别担心，我很快回来，等我回来了，就找个机会跟皇上禀明成亲的事情，好么？”
　　徐允恭走过去，从背后揽住柳滢曦劝慰她说。
　　被徐允恭这样一说，柳滢曦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转身望着徐允恭含笑说道：“你说皇上不允许带家眷，我现在不是你的家眷吧？”
　　徐允恭闻言望着柳滢曦，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望着她调皮含笑的眼睛，徐允恭伸手在她的鼻翼上轻轻一刮，说道：“鬼精灵，收拾东西跟我一起去吧，不过….”
　　徐允恭眨一眨眼睛说道：“为了方便，换上男儿装吧，我少年时候的衣服你应该能穿得上，我给你找一找。”
　　其实徐允恭也有自己的顾虑，离开北平的时候，朱棣曾说会来京师恭贺皇上捕鱼儿海大捷，自己这一去也不知何时可以归京。
　　之前朱棣对柳滢曦的情谊已经很明显了，若然朱棣来京师，自然免不了要与柳滢曦相见，到时候自己不在她身边，难保自己这位皇子姐夫，会不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
　　滢曦一介弱女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样的话，还真的不如找个理由，把她带在身边的好。
　　徐允恭找出自己少年时候的衣服，只是他骨骼高大，柳滢曦穿着还是显得有些宽松，柳滢曦便连夜修改了一番，收了腰身和袖口，穿上倒也十分合身。
　　于是，几天后，柳滢曦便以侍从的身份，随着徐允恭踏上了山东沿海之行。
　　邓铭、耿瑄在三年前徐达去世之时，见到过柳滢曦，因为知道自己好友的心思，再次相见，两人对柳滢曦十分关照。
　　徐允恭考虑，这毕竟是自己第一次独自担当重任，且对山东风土人情不是特别了解，便在进入山东后，命指挥佥事廉高领兵先行，到达即墨后先做布防准备工作。
　　他自己则与邓铭、耿瑄、柳滢曦一起绕道济南府，因在出发前，皇上曾命徐允恭查看山东政使司、都指挥使司及按察使司的施政情况。。
　　洪武九年，朱元璋下令将山东首府由青州移至济南，三司也随之移至济南府。徐允恭担心备兵之时，三司会刻意隐瞒实情，所以决定走这一趟。
　　虽则三人中以徐允恭官职最高，三人一同长大且为至交，邓铭、耿瑄对柳滢曦也不见外，时不时的开两人玩笑，一行四人很快也便到了济南府。
　　在大明湖畔的“明和客栈”要了客房，四人住下，徐允恭便带着三人到街上闲逛，查看民情。
　　济南府南依泰山，北跨黄河，背山面水，百泉争涌，风景随比不得南方水乡泽国的秀丽，却自有一股风度，更兼比邻孔孟之乡，儒道盛行底蕴浓厚。
　　四人都是初到此处，此时正值五月，天气暑热，但在大明湖畔，绿柳成荫，凉风习习，却并未觉得十分燥热。
　　在济南府逗留了两日，见此处民风淳朴，三司各负其责，令行禁止，进退有度，徐允恭心中有了初步印象，便准备启程赶往即墨。
　　邓铭、耿瑄见徐允恭、柳滢曦两人情深缱绻，只是徐允恭一到济南府，便专注国事，柳滢曦一直安静的跟随在三人身边，并不打扰。
　　两人渐渐都有些为柳滢曦抱不平，所以当徐允恭计划启程前去即墨，与他们两个人商议行程的时候，两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在听完徐允恭的计划后，邓铭、耿瑄相视一眼，邓铭无奈叹口气，拍着徐允恭的肩膀说道：“允恭，不是我说你，你看你难得带柳姑娘出来，却一直把精力放在体察民情上，真难得柳姑娘没对你耍脾气。”
　　“就是！”
　　耿瑄见邓铭开口也附和着说：“允恭，你带柳姑娘出来，就是为了让她照顾你的起居么？”
　　“这…”
　　徐允恭见两人突然发难，也知道自己这两天确实疏忽了柳滢曦，但是他们两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心思。
　　见两人误会，徐允恭又好气又好笑：“你们啊，怎么知道我没有陪她呢？”
　　“还不承认，看看你这两天，不是微服私访就是体察民情，你有时间陪柳姑娘么？”
　　耿瑄口快的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像是发现什么秘密，转而喊了暧昧神秘的笑意向徐允恭挑眉：“哦…难道…你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陪的她？就你们两个？”
　　他话音未落，邓铭便“噗”的笑了出来。
　　“你瞎说什么呢？！”
　　徐允恭看着他的样子，听他说话的口气，真想上去揍他：“我是希望能尽快完成圣上交代的事情，回京之后，可以向皇上禀明我与滢曦的婚事。”
　　邓铭、耿瑄闻言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原来他心中想的是这个。
　　“这个时节济南府景色宜人，即墨那边也不急在这一两日，我和耿瑄商量了一下，我们先去即墨那边，你啊就在济南府陪柳姑娘游玩两日吧。”
　　到底还是邓铭开口劝他。
　　“这…”
　　见徐允恭犹豫，耿瑄开口：“有什么好犹豫的？等再回来的时候，你忙着备兵练军，更没时间陪她。婚事呢当然重要，但是阿铭和我先行去往即墨，鳌山卫的事情不会耽误时间的，你啊，就把好好握这样的机会吧。”
　　徐允恭听了两人的话，又记起当年父亲受命出征或者练兵之时，几乎岁初而行，岁末而归，与母亲相聚的时间少之又少，甚至母亲病重之时，父亲也远在陕西备兵。
　　父亲总觉得一生愧对家人更愧对母亲，母亲虽然从未说过什么，但是徐允恭能看的出来，母亲心中是有遗憾的。
　　母亲那样敬爱父亲，所以选择了默默支持他，但是他自小便看到了母亲的隐忍和不容易，深知这侯门生活，对于一个女子来说，除了荣华富贵，更多的是不得已的寂寞和付出。
　　他不希望将来，自己觉得亏欠自己的妻子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