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双璧》柒葇

28、允曦

　　临行之前的下午，徐允恭无事便在书房看书，见柳滢曦没过来，徐允恭以为她是在收拾包袱，也便没有去打扰，但是却怎么样也静不下心来。
　　心烦意乱的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有茶香飘来，徐允恭抬起头，看到柳滢曦端着一杯茶水，站在书桌前。
　　柳滢曦把茶递过来，微微一笑：“喝杯茶吧。”
　　徐允恭接过茶，见冲泡的是“银针白毫”，缓缓饮了一口，放在桌子上，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柳滢曦点点头：“恩，好了。”
　　“徐哥哥，我拿披风回去缝补一下。”
　　柳滢曦回首，看到徐允恭放在一侧的披风，那晚被刺客划伤的口子还没有缝补，很想再临走前为他做点事情。
　　徐允恭看了一眼披风，点了点头，柳滢曦便拿着披风回到房间，抚摸着那道划痕想了想，穿针引线，用天蓝色丝线，在上面绣下了“允曦”两个字，周围又浅浅勾勒了祥云图案。
　　待把披风缝补好披风，夜渐渐深了，她起身来到窗前，打开窗户想要透透气，隐隐约约听到后花园中传来低低的箫声，箫声绵绵，在夜凉如水里，更显得如泣如诉。
　　听出是徐允恭在吹奏，柳滢曦回首看了一眼刚刚缝补好的披风，略微犹豫了一下，终究拿起来走了出去。
　　走过曲折回廊，柳滢曦看到徐允恭穿着轻薄长衫，正站在临水凉亭下面吹奏，是一首《相思引》。
　　滢曦曾听徐妙心说过徐允恭精通音律，只是由于徐达去世，她从来不见徐允恭奏过任何乐器，而今徐达去世满一年，徐允恭总算不再那么处处压抑自己。
　　三月的上弦月，清亮微明，安静的洒在徐允恭玉树临风的身姿上，那样的温润如玉、俊逸伟岸。
　　“若是生于三国，不管是相貌才华或者音律兵法，徐哥哥一定不输周郎。”
　　这样想着，柳滢曦微微有些脸红，她察觉自己心中对他的眷恋越来越浓，在中山王府这一年，她觉得自己与徐允恭之间，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情思，不受控制的滋长着。
　　她渐渐懂得了徐允恭送她“平安扣”时说的话中的含义，也明了了徐允恭将两人合创的剑法取名“和鸣剑法”的意思，更听懂了他今日箫声中含着的情思。
　　从一开始，他从未拿自己当妹妹看，就像她现在渐渐不把他当做哥哥一样，两人的心意是一样的吧，以前是自己年龄太小，不能懂得。
　　远远地站着，没有去打扰他，回想着自己在中山王府的这一年，好像习惯了陪在他的身边，陪他练剑读书，为他做饭缝补。
　　她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到徐允恭守孝结束那一日，但是却想不到师父让她不日返回长寿山，师父的命令是不能违背的。
　　正想着，徐允恭一曲已了，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他，回身正看到柳滢曦站在入口处的一株花开正盛的玉兰花树旁边，安静纯美。
　　柳滢曦见他看到自己，含笑展颜，缓步走到他身边，一边伸手把披风披在他身上，一边说：“夜深寒气重，怎么穿的这么少？”
　　徐允恭侧首看到披风破裂的地方绣了“允曦”两个字，心中涌起莫名的欢喜。
　　柳滢曦见他伸手拂过修补的地方，眼中含笑，一边为他系着披风上的丝带，一边明知故问：“喜欢么？”
　　“喜欢。”
　　柳滢曦帮徐允恭系好丝带，手还没有收回来，却被他伸手握住。
　　柳滢曦抬首便迎上了他含情的双眸。
　　“滢曦，记不记得去年送姐姐回北平的那一日，在柳堤旁，我说等我三年？”
　　柳滢曦记起去年送朱棣、徐妙心回北平时候的事情，当时徐允恭话未说完，两人听到打斗声便急急赶了过去，后来自己贴身保护徐妙心去了北平，再回到中山王府，徐允恭便没再提及这件事，听到他重又提起，柳滢曦点了点头。
　　见柳滢曦还记得，徐允恭伸出双手，揽住她的肩头，缓缓的说：“那天我想说，滢曦，再等我两年，两年后，我向高真人提亲，准许你嫁给我，好不好？”
　　柳滢曦闻言，像是有朵百合花在心中慢慢展开，脸上浮起一层侵染了红晕的笑意。
　　徐允恭俊朗的脸上，有一种难掩的期盼。
　　柳滢曦看着他的神色，收住笑意，眼中柔情浮动，深深舒口气，缓缓伸出手，伏在他的肩头，贴近他的心口，吐气如兰：“我等你。”
　　徐允恭闻言，含笑伸手将她轻柔暖润的身体，深深拥在了怀中。
　　第二日，柳滢曦便跟随朱棣一行人北上，因为昨夜两人心意明了，所以真正到了离别之时，反倒不似之前那般失落不舍。
　　昨夜的箫声，不止柳滢曦听到了，很多人都听懂了，徐妙心何其聪慧，见两人的情景，便猜知缘由，朱棣则只是淡淡的看着两人的言笑晏晏，相互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