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双璧》柒葇

21、琴瑟合欢

　　可惜，道衍这个身份，给了他太好的隐藏和伪装，柳滢曦就这样与道衍擦肩而过。
　　跟随徐妙心从庆寿寺回去后，柳滢曦眼前，总也挥之不去的想着庆寿寺住持道衍的那双眼睛。她一直想不通，自己缘何有些厌恶那个僧人？
　　这个问题让她困惑了很久，直到很多年之后，所有的事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她才明了这中间冥冥注定的因果缘由。
　　在燕王府逗留了五六日，柳滢曦一直惦记着徐允恭。虽然回到北平之后，朱棣便派人给京城送了平安信，但是她就是挂念着她的徐哥哥，挂念他是否安好，于是住了两日后，她便向朱棣、徐妙心辞行。徐妙心也看出了柳滢曦的心不在焉，便没有太过挽留。
　　柳滢曦先回长寿山清虚宫和悬阳寺，探望师父和悬阳寺的一和大师，哪知师父和一和大师都在闭关，她便在山中逗留两日，陪了陪柳氏夫妇，便急急地赶回了京城。
　　赶回京师的时候，已是五月初。
　　她一回到中山王府，听福叔说徐允恭正在书房读书，便没有让人去通报打扰他，她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回房间洗漱了一下，又泡了一杯“蒙顶甘露”，来到书房，徐允恭正执了一本《资治通鉴》，凝神秉读。
　　柳滢曦缓步上前，将“蒙顶甘露”轻轻放在书桌一边：“徐哥哥，我回来了。”
　　“滢曦？真的是你回来了？”
　　正在专心读书的徐允恭听到柳滢曦的声音，抬起头，看到站在书桌前的少女，惊喜的起身，来到她身边。
　　柳滢曦点点头，含笑说：“是啊，徐哥哥是我回来了。”
　　徐允恭是日夜盼着她回来的，甚至于自己的弟妹也看出大哥的心思。
　　他每日除了亲自打扫祠堂给父亲上香，照顾弟妹起居，所有的时间都在练拳、看书中消磨，偶尔闲下来，便是拿着柳滢曦赠给他的那个白玉菩提玉佩发呆，连下人都看出，这位大少爷对柳姑娘的心思了。
　　徐允恭生性坦然，再加上父亲临终时，曾说及想让柳滢曦嫁入徐家的事，更兼得到姐姐徐妙心的支持，他对于弟妹的调侃，家仆的私语并未有异。
　　柳滢曦到来后，他明显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些。
　　两人每天首先要做的事情，便是打扫祠堂，为徐达上香。虽然徐允恭完全不用这么做，但是，他却坚持在三年重孝期间亲自打扫，只为了为父亲尽一尽孝道。
　　下人见他如此坚持，只得遵从他的指令，柳滢曦则坚持要陪他一起。对于柳滢曦的坚持，徐允恭并未拒绝，他想父亲若是看到他两人一起打扫祠堂，给父亲上香，父亲该是会很欣慰的吧。
　　更多的时间，柳滢曦会陪着徐允恭见习武功。
　　徐允恭武功承袭父亲，柳滢曦则是由高真人一手所教。柳滢曦的武艺胜在招式，轻功胜于常人，徐允恭则赢在定力和浑厚，两人一实一虚，如此切磋，各取所长，武功修为在不知不觉间进步不少。
　　柳滢曦甚至调皮心起，想要和徐允恭自创剑法。徐允恭只当她一时兴起，并未在意。徐允恭读书写字的时候，柳滢曦或者也执卷伴读，或者研墨泡茶，也总是陪在身边。
　　两人便这样平静的随着时光慢慢前行。
　　六月末的一天清晨，正是朝霞满天无限好的时候，柳滢曦一反常态，主动拉着徐允恭来到瞻园水院前的一片合欢树林中，手中还拿着自己的“惊鸿剑”和徐允恭的“泰影剑”。
　　此时，正是合欢花开繁盛的时节，水院宛若沉浸在一片粉红色的诗意中，合欢花的清香溢满整个院子。
　　来到水院后，不等徐允恭开口询问为何要带他来这儿，柳滢曦已开口：“徐哥哥，你看好了。”
　　她说完，便将“泰影剑”交到徐允恭手中，自己抽出惊鸿剑，摆开阵势。在徐允恭讶异的眼神中，柳滢曦武出了一套行云流水般的剑招。
　　淡淡的晨曦，在柳滢曦身上洒下灵动的剪影，有飘落的合欢花环绕在她身侧，衬得清晨素衣淡妆的柳滢曦，宛若惊鸿仙子。
　　徐允恭看的有些痴醉。
　　渐渐的，徐允恭觉察一丝不对：滢曦的现在所打出的这套剑法以功为主，虽则精妙，护住了正面和两侧，独独背后却没有任何防备？
　　他正暗自奇怪，忽的记起之前柳滢曦曾说，想要两人共创一套剑法的事情，心中豁然开朗，不由得暗自含笑：“这个小丫头，真是不简单。”
　　徐允恭观察了一会儿柳滢曦的招式，也渐渐领悟了下来。
　　一套剑法下来，柳滢曦有些微微喘息，望着徐允恭问道：“看懂了么？”
　　徐允恭笑着点点头：“懂了。”
　　柳滢曦闻言，高兴的一拍手：“那你练一遍。”
　　徐允恭依言练起来，柳滢曦则在旁边纠正，也想着改进。如此练了四五遍，也便差不多了，柳滢曦便提议两人合练一遍，他颔首应允。
　　第一次尝试，两人速度相对较缓，却想不到一遍下来，配合的十分默契。
　　收剑立定后，有合欢花瓣落在柳滢曦丝带束起的满头青丝上，徐允恭走上前，将那花瓣取在手中，望着柳滢曦说：“真想不到，你竟然会花心思去创一套剑法。”
　　柳滢曦得意的笑着说：“意外吧，其实这套剑法，是我参考师父一套剑谱上的剑法，略微改了一下就得来了。”
　　徐允恭伸手刮一下柳滢曦的鼻翼说：“真狡猾，那…这剑法叫什么名字啊？”
　　柳滢曦撅了一下嘴唇：“还没有取名字了，不如，徐哥哥你来取个名字吧。”
　　徐允恭望着手中捻着的合欢花，心中一动说道：“那就叫‘和鸣剑法’吧。”
　　“‘和鸣剑法’？”
　　好奇怪的名字。
　　“是啊。”
　　徐允恭温和笑着说：“‘燕莺成对，琴瑟和鸣’，好不好？”
　　他说完，只拿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静静的望着柳滢曦。
　　柳滢曦明白过来他的深意，垂首含笑，轻轻点了点头。
　　本来是柳滢曦一时心起的创作，到后来，两人得空便常常练习改进这套剑法，也渐渐被完善成了一套十分精妙的剑法心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