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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上篇 ...


  •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上篇

      又是烟暖云疏的人间三月,凉城外的桃园,繁花似锦。
      那满园的桃花好似画仙不留神泼了一盆粉墨下来,随意蘸蘸点点,远望去,一片娇粉,连成望不着边际的海。
      她在林中轻声吟唱,黛眉初扫,眉目妖娆,她身后的桃花,合着这曲,在枝头轻舞,像一场盛世的梦,繁华绚烂,如这开得惨烈的桃花,轻轻一摇,便洒落一地,前世的尘,今世的梦。
      背负长剑的青衣少年,眉目浅蹙,带着一身风尘,踏歌而来。

      她顾自拨弄琴弦,偶尔抬起眼来看着眼前伫立的青色身影,眼中波光流转,风情万种,销人魂,难怪那么多凡夫俗子争先恐后地扑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惜,她的千回百转,如今对着的,却是个女子。

      我见过你,她轻笑起来。
      她看着她的眼睛,一时间猜不透她的话。
      在这桃园里,你常常来这里,吟诗作画,弹琴弄萧,她微笑着说。
      你也曾经,在这里,亲吻你的爱人。我求了五百年才让佛祖答应这一刻的幻形,我等了你五百年。她痴痴地笑着,语气决绝凛然。可是,我不后悔。

      她越发糊涂,她的话她听不懂,五百年,她不记得五百年有多长远,她只记得这片桃林埋葬着她的父亲。
      十年前,父亲痴迷剑道,他听信别人的谣言,说这桃林里有一柄仙剑,得到它,便天下无敌。母亲的苦苦哀求,被他踩在脚底,这一去,便是无返。

      你,可曾见过我的父亲?
      是那个口口声声要寻找仙剑的男人吗?
      她点点头。
      跟我来。说罢她竟自做主张地拉着她的手,身子一轻,便离了地。
      她靠近她的身侧,闻到了一种沁心的香气,看着她无暇的侧脸,不由得恍了神。

      林间空地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坟冢,野草疯长,快要把它湮没,坟前立着一块木牌,没有刻字。
      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他,是怎么死的?
      她亦跪在她的身边,他太执着,用尽了粮水,却仍然不肯离去。
      她怅然无语,他的偏执误了娘的一生,亦害了他的性命。

      她轻轻扶起她,看着她眉间的愁一点一点渗进了自己的心里。她牵着她的手,依在她身侧,在林中漫步,专注地看着她精致的轮廓,笑靥如花。
      她没有闪躲,好象是入了梦境一般,她的笑靥是无法抗拒的魔障,自从十岁那年随师傅开始学习斩妖之道,身体就再也没有被别人接近过,而她的身体,软绵绵的,靠在自己身上,竟也不讨厌。
      可是背后的长剑却开始震颤,脑子里闪现师傅冷峻的双眼,桐儿,你要谨记为师的话,妖魔惑乱人心,为害人间,遇则斩之,切不可心慈手软!
      梦境忽然醒转过来,她挣开她的手,身形转瞬间离她几尺远。
      她怔怔地看着她,手心里的温暖瞬间消逝,变做寒冷的剑气,伫立在她面前。
      她又恢复了那个面若冰霜的青衣少年。

      你不记得我了吗?她嫣然一笑,仿若枝头开的最灿烂的那一朵桃花。
      她轻盈地走近她,温暖的气息扑在她脸上,迷人的香气沁进肺腑,撒下温柔的网,让她无处逃逸。
      她比她身后灼灼的桃花更加妖艳,更加媚惑人心,淡淡的香气快要迷乱了心志,胸口一朵桃花慢慢嵌进了心里去。

      她不由自主地陷进这一片花海之中,朦胧中总觉得有什么是出了错的!
      纷乱的桃花在她眼前化做白色的幕帐,本能的反应让她突然用手指扣住了她的命门,瞬间她的脸色煞白,面目狰狞,身后的桃花突然齐齐凋落,铺天盖地,好象一场盛大的祭奠。
      她再也没有一丝犹疑,师父说过的,不可心慈手软!

      可是,她却听到师傅在叫她,桐儿,放开她,桐儿,快放开她!
      她疑惑地回头,却看见师父跌跌撞撞地向她跑来,衣衫褴褛,面容枯槁。已经三年没有见过师父了,没想到再见师父却是这般情景。
      不由得松了力道,她趁机挣脱她的手,眼角泪光闪闪。
      师父口中唤着,妍儿,妍儿,泪流满面。
      她惊讶地看着师父,师父,师父,她不是你的妍儿,师父你看清楚!
      不,她就是妍儿,她就是妍儿啊!师父痴痴地看着她,真似中了魔障一般。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师父抱着她痛哭流涕,忽而痴笑,忽而痛哭,有时甚至连自己,都不认得了。而她,却摇身变做了妍儿,帮他洗干净了身子,为他换了衣裤。
      她在一旁看着师父像个孩子一样依偎在她身边,突然明白,师父已经失了神志,再也识不得妖魔,再也举不起斩魔剑。一时间,泪如雨下。
      而她,依旧笑语嫣然,悉心地照顾着师父,看不出任何瑕疵。
      她心中怅惶,竟辩不清眼前的是真实,还是幻象。

      师父在一个黄昏的时候,倚在妍儿的肩膀上,一睡不醒,面容平静,看不到任何痛苦的表情。
      她不信,用力抓着她的手腕,目光如炬,是不是你干的?
      她惊恐地摇着头,因为疼痛,眉间皱成了一团。
      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她渐渐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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