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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彩泥尸俑(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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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泥尸俑,以活人殉之。剔尽血肉,以礁浊封之。暴晒七日,入蛊寄身,方可成尸。开脉封线,以髓钉固之。待十五可上漆泥,万匠辛劳,历经三年,大功造成。后投渠,数年浸养,精锐长存于世,永生不灭。此乃护主之神兵,外来者,永无天日。”
说出这话时的萤,面如冷霜。微弱的磷光折射到她的双眸,遍处惨白之中还带有一抹狠毒。看似悠哉悠哉的语气,实际上隐含着沉重的讯息。
她和煋一样,脸上依旧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可齐铁嘴他们一行人并没有他们两个那样洒脱。最后那两句虽微弱无力,但字字诛心。
眼下周围的喽啰们文化水平还是有保证的 。
“入侵者,永无天日”这句话大伙还是明白是什么意思。
眼前随着一大批彩泥尸俑逐渐复苏,像一群脱缰的野马般势不可挡的向他们发起冲锋。队形看似参差不齐,暗中却有万般变化,隐藏着无形的杀机。
待到三千金丝尽断,刹那间,万尸齐奔。
如同古战场上骁勇善战的军卒们般,步伐所到之处溅起一场暴雨梨花。扑面而来潮湿的水气夹杂着极度难闻的腥臭味,还未来得及转过头来做呕吐状。大伙紧张得纷纷子弹上膛戒备,随时等待进攻的命令。
被溅起的河水形成千层浪朵,随着它们的步伐越来越近,拍打到他们腿上的浪花就愈凶猛。
眼看面目狰狞的尸俑们伸出早已不成形的骸手向他们发出致命一击时,煋和萤却突然异口同声凭空发问了一句:
“姐姐,我可犯杀戒么?”
回首看向叶离的,是两双带着笑意的墨瞳。
看似天真,眼底里却掩埋了无尽的嗜血与杀意。童声虽清澈,却带有常人无法查觉的暴虐之色。
叶离自是早已听出这诡谲恶语。
对眼前的尸俑,说实话她是真不放在眼里。
区区一介邪崇,光凭一只手指就能把它们碾成碎片。但眼下是以普通人行事,万万不可随意招摇,以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尤其是她自己身份过于特殊。
要是真被九门的人给看出端倪来一一贪婪之心人皆有之,到时候江湖上又是刮起一场腥风血雨。
煋和萤不惜自曝身份,是为了掩饰她这个最特殊的存在。
她红唇轻启,不带半丝犹豫。清眸平静,注视着前方面目狰狞的尸俑们。
她只是淡淡的轻道一句:
“将杀。”
话音刚落,只见黑衣与白衣飞舞,成双的鞋尖如蜻蜓点水般在水面快速立行。
配合着绝顶的轻功,两件衣摆在空中划过一条好看的弧度。几瞬之间,煌和萤便挡在他们前方抵挡着尸俑们。
潮水般的进攻几乎把叶离一行人给围成死局。
齐铁嘴自是急得如火中的干柴般,左手反复挑起鼻梁上的眼镜。
他心中暗骂,若是不早些突破出去,恐怕他们今日必定丧命于此。可他身后还有齐家要养活,总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想来想去,齐铁嘴终是下定决心。
紧张迫使他用力咬着牙疯狂平复心中的慌乱不安,瞪大眼睛对周围的人大喊:
“此阵,不可退!唯有拼死一搏,方可有一线生机!”
周围的九门喽啰们听到齐铁嘴这道发令,憋足了劲,双脸通红的毫不犹豫的扣动板机。向四面八方的尸俑发起一顿扫射。
看似猛如虎的火力,却只能暂时阻挡尸俑们的进攻。只是权宜之计,支撑不了多久。他们心中自也是明白这道理,即便是心里没底也得听信八爷这回。
毕竟奇门八算这称号也不是靠吹出来的。
不远处传来尖锐的嘶吼声划过齐铁嘴等人的耳边。
待众人茫然回首一看,却望见这一副情景一一随着少年和少女双脚一蹬。直直的冲向那群尸俑们时,一场真正的腥风血雨即将降临。
萤优雅的把袖口甩出了个花边来,翻滚袖落的同时。那双瘦小的白玉手上,不知何时已缠满了锋利无比的金丝。
她五指缝夹着清心铃,每轻摇一下铃铛便会转动发射出一条条金丝精准狠辣的缠住那些尸俑的脖颈。随后只需把手一挥,便轻易把尸俑头颅给取下。
清心铃每转动一次,便会瞬发出数十条金丝割下十多个尸俑头颅,又或是穿透它们的身体破坏关节,使尸俑失去行动能力。
道上都说龙门街的两个少当家战斗力妖孽,现在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煌和萤每次出手都是连招,快速得让人看不清动作。只剩下残影,一套下来简洁又干脆利落。
“嘀嗒嘀嗒,叮铃铃哒一一”
在前方传来的阵阵旋律是金丝穿透尸俑,污血滴落在金丝上弹奏出来的声音。一步一响,都是一道道致命的伤口开花的瞬间。
然而煋并没有萤这般出手得不失风雅。
他的双手惨白得连青筋爆起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再配上那双由龙纹银打造而成黑金指套,看上去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鬼阎罗般。
那气势,顿时令九门的喽啰们闻风丧胆。
他指尖起舞,周身运转自如。
频闪的残影如机关枪般连连出招,瘦长的手臂瞬间穿透尸俑们的胸膛。快,准,狠这般武意,煋却能轻易掌控。
所有人眼看着他把数以千计的尸俑玩弄于掌尖还丝毫没有露出疲惫之色。
众人背后不约而同的流下几滴冷汗,心中暗想道:幸亏没有得罪这两位活阎王爷,否则下场便是如此。
张启山站在叶离背后沉默不语,目光冷冽的定向正在前方大开杀戒的少年与少女。他微微抿嘴,漆黑的俊眸中神色不明。
传闻太岁童生分为蛊童和太岁。
太岁为王,蛊童为臣。
他们两个必然是太岁。
毕竟太岁是天生的领袖,拥有恐怖的力量。
可太岁例来只有一个,自古以来便有一山不容二虎之说。
怎么可能会有两个太岁?莫非是双生子?
叶家当真神秘又有趣。
他向来不喜东北张家。
如今凭空冒出一个隐世已久的叶家,他自然是有特别的好感与好奇的。
毕竟他深爱的女人是来自叶家。
被撕碎的尸俑们狠狠地坠落入河水里,在水面上溅出一条又一条碎裂的血污痕迹。
煋疯狂的把空气中透着血液的腥味吸入胸腔内,似是欣赏着战利品一般,那双天真的墨眸早已布满了红丝。
他的十指并发,残暴无度的招式化做抹杀一切障碍的物理超度。矫健的身姿如同一条诛邪除恶的黑龙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游走于如洪水般的尸俑们之中。被击中的尸俑们瞬间解体化成碎块,失神的掉入河水中。
小少年和小少女一路横扫,在前面为他们开辟出一条通往中间祭祀坛的血路。
许多尸俑死于萤的手下的被她用金丝一一钉死。不成人形的尸俑们被无数条金丝悬挂在半空中,死气沉沉的为他们让开一条“路”。
见状,不用出手的叶离与张启山在旁边看戏。
约莫过了五分钟后,一条完完整整路呈现在直通前方的祭祀坛。她也没认真留神,正想往前走时竟阴差阳错的牵起他的手。
她本来想牵的是煋的手。
张启山不可置否的挑了挑剑眉,一贯冷冽的嘴角微微上扬。
眼眸中的阴沉一扫而光,他的目光变得灼热,其中还带有不应该的温柔。
突然发觉不小心牵手的她尴尬得正想放开手一走了之。
却被他的手掌顺势往下滑,把她的五指轻轻与他的相扣。几秒不到,原本的牵手竟变成的十指相扣。
齐铁嘴与身后的喽啰们未曾想回头撞见了这一幕,所有人当场愣在原地。
就连齐铁嘴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还特意的揉揉眼睛再看一次。
这…这当真是那个人寒心冷的张启山??
我去,这一趟真的是让他大打开眼界啊!
叶离怎能不知被他十指相扣。
扣上那一刻,她心上突然一颤。
一种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竟能让她有不想发力甩开的念头。
她面色一顿,那双让人一见便移不开眼的雪眸里淡如云霜。像是带着距离感的白薄荷酒,自持而节制的模样透着冷淡的气质。
张启山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与她并肩前行,一路无言。余光却一路紧紧追随着她,把这一幕默默的收尽眼底。
他恨不得把她关进他的府?里锁起来占为己有,让她永远也离不开他身边。
他生怕她再一次不告而别。
危险的气息与阴谋如乌云盖顶般向叶离袭来。
她下意识警惕的回头看去,只见一直面容冷峻的张启山忽然对她轻笑着。阴沉的冷眸带着异常的柔情,就像是得到了世间独有的珍宝般。
痴缠的温热从掌心上传来,引得她娇躯微微轻颤。
跟在他们身后的齐铁嘴心中恼火,暗骂道:好家伙,把他坑进来下斗就算了,在他担心性命之忧时还被硬生生给塞了满嘴恩爱……
你们两个能不能体谅一下他这个天命孤星的痛啊!
他还正想吐槽什么,却被旁边的喽啰们一把拉开甩到石壁那儿。他身子瘦弱,哪像那些干粗活的喽啰们全身长满横肉的。一发力便把他整个人甩到石壁前去,半边脸跟那石壁来个亲密接触。
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齐铁嘴秒回过神来。
他伸手扶正眼镜,张嘴刚想骂道时,回头双眼却瞧见这一幕一一煋和萤坐在祭祀坛中央的青铜棺椁上,而他们身下坐着的棺椁盖早已打开了一大半。
像是里面有个中型喷泉似的,诡异的黑水如瀑布般争先恐后地从里面大量的涌出。
那些黑水流到石壁边上时发出“呲呲”的声音,竟把石壁给烧出个大洞来。
也不知道是腐蚀还是纯粹的热温造成的,总之这黑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现在反倒谢谢那个喽啰把他拉过去了。
这黑水要是浇到他身上,保不齐连皮带肉一起烧掉也说不定。
一想到这,齐铁嘴有些后怕的摸了摸自己那张俊俏的脸,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毁容啊!
幸好他们已经上了祭祀坛。
这祭祀坛建立在这河中央。四面环水,前后方陪葬着几千个彩泥尸俑。再加上这诡异的黑水真可谓是四面受敌,险象丛生。
随着一只巨手穿过黑水从棺椁缝里伸出时,所有声音在这一瞬间嘎然而止。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只巨手越伸越长,直到一条粗大强壮的手臂完整的伸出来精准的抓住青铜棺椁盖时,坐在青铜棺椁右边的煋嘴角微微上扬。
他本来便生得清俊秀气,比寻常的少年郎更俊出万分。
乌黑发亮的妖眸无不散发着对身下巨手的嘲讽。
他懒懒的坐在棺椁盖上,右手托着下巴盯着那只随时会发力把棺椁盖给掀翻的巨手。
煋轻声调笑道:“你醒了呀,镇陵将军?”
那只巨手仿佛听懂他说的话,紫红色手背上突然爆出几条青筋来。随后他身下的巨手暴怒的一发力,重达几吨的青铜棺椁盖被无情掀翻。
煋和萤借力轻松一跃,稳稳的降落在那个被掀翻的青铜棺椁盖上。笑眯眯的看着一个庞然大物从黑水中里面慢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