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之姓，冠我之名》尘笙

70、病根

　　靳雨盯着对面坐着的两个人，眼睛看来看去，“好难得啊，居然来我这了。”

　　裴司璐一只手在嘴边，冲着靳雨小声道:“靳医生，还是司老师主动提出来的呢！”

　　靳雨瞪大眼睛，“呦，转性了转性了。”

　　司裴璐端正的坐着，看着她们明目张胆的说悄悄话，司裴璐用指节敲了敲桌子，“靳医生。”

　　靳雨坐正身子，恢复了正经的样子，“行了，说说吧！”

　　裴司璐很有眼力见的走出去并贴心的关上门，心里万分明媚，有一种终于修成正果的感觉，日子有盼头了。

　　司裴璐转着水杯，“我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确定我可以变的正常。”

　　靳雨:“我还是那就话，你把你心里的事说给我听，每次我问你，你都很抗拒。”

　　从来的无所谓的司裴璐难得的给自己狡辩，“我没有抗拒。”

　　靳雨不质疑，“是，你没有抗拒，可是你说的全都巧妙的避开重点，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司裴璐:“可是，我的事你都知道了。”

　　靳雨:“没错，你想让我们知道的我都知道了，那还有不想让我们知道的是什么？”

　　司裴璐闭上眼睛，仿佛是陷入回忆。

　　靳雨看司裴璐没有反驳，继续加大力度，“裴璐，你小时候的遭遇一定是令人痛心的，可是我测试过，这也不是让你变成这样的全部。”

　　“你说出来我才有办法帮你，或许你觉得被人抛弃是痛苦的，以至于你现在都觉得随时随刻都会被人抛弃，但是我希望你能打破你的固有思想，有些人是珍惜你的。”

　　司裴璐抬起头，“嗯，或许你说得对，我还有疑惑，可能需要你帮我确定，但不是现在。”

　　靳雨再次尝试给司裴璐催眠，这次司裴璐明显没有那么抗拒，在靳雨的引导下，司裴璐可以断断续续的说出埋藏在她心底的不堪的过往。

　　司裴璐十三岁时，成了抉择后被丢弃的人，然后事情远没有宋慈所说的那样。

　　司裴璐记忆犹新，甚至经常能梦见那个夜晚，她并没有病到生命垂危的地步，与其说是病倒了，不如说是累到了。

　　她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听着爸爸妈妈讨论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丢掉，如果只是因为司裴璐无药可治也还好，可是司裴璐清清楚楚的听到他们再算一笔账，算养大司裴璐要花多少钱。

　　司裴璐不禁怀疑，从何海变得身无分文，甚至负债累累开始，他们就已经计划着不要自己了。

　　司裴璐睁开眼睛，挣扎着坐起身，抱住何海和宋昌兰的腿，哭喊着让他们不要把自己丢掉，可是没有人把她从冰冷的地板上抱起来，只是拧着眉头，似乎是坚定了自己的抉择。

　　之前家里生活还算不错时他们总会给两个孩子零用钱，总是比同龄人的多，司裴璐把钱一点一点的赞了起来，想着以后给家人买礼物，然后这份心意也被狠狠践踏。

　　宋昌兰翻出司裴璐的存钱罐，摔在地上，红红绿绿散了一地。

　　司裴璐跪在地上给他们磕着头，手里捧着几块几十的钱，存钱罐的碎片扎破了手也毫无感觉，只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哀求着，“爸爸妈妈，我把钱都给你们，给弟弟治病，我不吃药，我饭也很少吃，我也不上学了，我可以出去打工挣钱。”

　　即便如此，司裴璐依旧没有摆脱被丢掉的命运，那天天很冷，他们甚至没有给司裴璐换一身厚衣服，身上只裹着一条破破烂烂的毯子。

　　何海绕开大路，小路上崎岖不堪，颠的司裴璐五脏六腑都是痛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已经没知觉了，甚至快要死了，司裴璐才被放下，何海哆嗦着从衣服兜里摸出一瓶药，倒出一把灌进司裴璐的嘴里，拿起车上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半瓶水，强迫着司裴璐咽下去。

　　何海走了，只留给司裴璐一条毯子，司裴璐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胃里上下翻涌，最后将何海喂进去的药吐了个干净。

　　根本没有丢在别人家门口，也根本没有给司裴璐留一线生机，那是司裴璐靠着自己顽强的意志一点一点走出来的。

　　司裴璐的脸上出现痛苦的神色，额头上是一层汗珠，靳雨惊讶于司裴璐的反应，这是自己给司裴璐做心理疏导以来见过她最大的反应。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靳雨也知道了“病根”，没必要再让司裴璐陷入深深的回忆中。

　　靳雨唤醒司裴璐，递过一杯热水，“放轻松，喝点热水，缓缓。”

　　司裴璐摩挲着水杯，“靳雨，你直接告诉我，我还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吗？”

　　靳雨露出玩味的表情，“回答你之前我有问题先问你，之前你来我这里治疗并不积极，换句话说，那个时候还没想过正常人的生活，现在怎么又想了。”

　　“想知道，为什么你们可以因为一句话就笑得前仰后俯，想知道哪就话是真心哪些话是假意，也想知道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什么样的。”司裴璐停顿，看向外边，“我刚才不是说了，我有问题要问你，我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裴司璐。”

　　靳雨同样看着外边的裴司璐，“怎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司裴璐:“我不是从来就没有感情，只是忘记了，宋慈，我的好朋友，你知道的，她教我做人彬彬有礼，教我为人处世，教我当一个正常人。”

　　“我自然的觉得，当一个正常人就要一丝一毫不差的去模仿，所以别人谈情说爱，我也去尝试，只是，该说什么该做什么都学会了，偏偏学不会真的去喜欢。”

　　“任何一个人和我说喜欢我都不会拒绝，所以裴司璐和我说的时候我也没拒绝，可是我知道，她和那些人不一样，我也知道，我不管是有意无意始终都伤害了她。”

　　靳雨抿着嘴，“所以你想知道结果，然后要么在一起，要么和她分开？”

　　司裴璐垂眸，“嗯，没必要让她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可能，还是个根本就不喜欢她的人。”

　　靳雨不发表观点，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对于裴司璐来说都是残忍的，她看得出裴司璐是真的爱司裴璐，但可惜了时间还是不对吧。

　　走之前靳雨说了，恢复正常的的可能性很大，次人格的频繁出现或许就是好的预兆。

　　靳雨还是忍不住多了句嘴，“裴司璐，是个挺好的女孩。”

　　司裴璐不否认。

　　司裴璐把工作都停了，和章琪请了长假。

　　请假的第三天，次人格出现了，只是维持了两天而已，裴司璐觉得司裴璐实在是有先见之明。

　　只是她并不好过。

　　次人格时的司裴璐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手机里存了不少女的的联系方式，清一色的金发碧眼。

　　司裴璐打了电话直接叫到了家里，像是某种见不得人的生意似的。

　　裴司璐不可置信的看着司裴璐，告诉她，她不能这样做，最起码她还是她的女朋友。

　　司裴璐厌恶的不想多看一眼，“你怎么还有脸提，分手两个字我都不想说出口，承认跟你搭上关系，挺恶心的。”

　　外国妞听不懂两个人说的什么，只是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司裴璐指着门外的方向，“出去。

　　裴司璐倔强的站在原地不动，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司裴璐，你说的不算数。”

　　司裴璐嗤笑，“你说的？”

　　裴司璐:“你说的，你亲口说的。”

　　“好，就算是我说的，那现在开始，不算数了。”司裴璐鄙夷的看着裴司璐，“现在可以走了吗？”

　　裴司璐是被司裴璐推出去的，站在门外，想拍门的手举起又放下，倚靠这门缓缓蹲下身子。

　　裴司璐抓着头发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原来喜欢一个人这么痛苦。

　　裴司璐想着房间里可能发生的事情，呼吸都是费力的，裴司璐晃荡着站起身，盯着门看得出神。

　　裴司璐不想再留在这里，再待下去就是自取其辱了。

　　裴司璐抱着手臂走在大街上，这个时候街上还是来来去去的行人，你来我往的很是热闹。

　　所有的人与裴司璐擦肩而过，他们的热闹衬托出裴司璐的落寞失神。

　　人越来越少，夜越来越凉。

　　裴司璐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之前两个人去过的步行街，人少了不少，但是那条街依旧五彩斑斓。

　　裴司璐坐在喷泉前，眼前是那个冰冷的福利院，是那个一直扮演者异类角色的校园，然后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时的司裴璐。

　　裴司璐好喜欢她，从什么开始，她想当然的以为，是年少的那个青春。

　　之后的相遇猝不及防，裴司璐想要离她跟近一点，所以改了自己的名字。

　　后来，她发现那个总是冷漠的不谙世事的司裴璐却又那样让人心疼，让裴司璐忍不住想要接近她，去喜欢她。

　　裴司璐觉得自己真的做到了，可是还是差一点，总是差一点。

　　裴司璐收回目光，手机铃声拉回她的思绪。

　　裴司璐拿起手机，屏幕上闪烁的是司裴璐的电话。

　　裴司璐发抖的手按下接听键，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彼此的呼吸。

　　司裴璐最先开口，“回家吧。”

　　是主人格的司裴璐，即便是隔着屏幕裴司璐也能分辨的出。

　　裴司璐用浓重的鼻音轻声回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