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寒刺知夏》东城小米

3、第 3 章

　　Z省C县是一个环山包围起来的县城，那里只有一条环山公路弯曲盘旋，连接了那些散落在山脚下的各个城镇，这些城镇组成了C县。而许知夏的外婆家就坐落在那条环山公路的低洼处，还需九曲十八绕才能抵达县城！背靠着一座山陵，面向公路，公路对面是一条由山顶泻流而下的小溪！
　　90年代的乡村，没有电视机和手机，唯一截取外界消息的除了许知夏学究舅舅的报纸还有就是道听途说！小乡村里，特别爱传闲话，几个中年村妇打着毛衣晒着太阳撅着屁股谈论着谁谁谁被包养了，跟着一个香港的阔佬生了一个胖小子。每当年幼的许知夏竖着耳朵在人群里听的津津有味时，就会被其中某一人啐一嘴，还被带嫌的瞥一眼，许知夏便会识相的乖乖的离开！要么就是看那些村妇打牌，运气好的时候在旁边还能分到个一毛两毛，运气不好那就直接被当成了出气筒，一顿臭骂，然后轰将了出去！
　　这样听起来，命运似乎也就这样了！一个无父无母的留守儿童，寄放在山区外婆家，一天到晚跟一群无知村妇厮混！人生能光明到哪去？
　　但，这样听起来恨不得撕烂的生活却仍然有许多美妙的童年乐趣，也许原生不能选择，但许知夏这样容易发现乐趣以及越挫越勇的性格特征确是后天造就的！她常常和许天天奔跑于乡野田间，游荡于群山深处，那一部分破裂人格的愈合一半源于她学究舅舅书架上的名著，一半便是这广阔群山的功劳了。
　　山野带给她的妙趣实在太多了，茶田里细细的抽着嫩芽的叶儿、溪涧碧澄间挥着双剪的蟹儿、甜甜酸酸涩涩的果儿、还有时不时出现惊吓她们的蛇儿，无一不是她童年精神世界的伴侣，是她和许天天在许多年后谈到还能热泪盈眶的存在！
　　以为岁月可以这样平淡无奇的蹉跎，却因为一件事的发生，让一切顺其自然的美好都变的越来越艰难了！让本就不受待见的她越发的被摧毁了。
　　1999年，澳门回归的那年，举国同庆！那一年许知夏的学究舅舅从城里搞了一台电视，她第一次在电视里听到了国歌，自觉的挺直了胸膛，站的笔直的跟着电视机里飘出的音乐声小声的和着！
　　“知夏，知夏。”
　　耳边响起许天天温柔动听的声音，她立马仰头寻找音源！
　　“天天，我家有电视了！一起来看？”
　　“知夏，我不看了，我阿姨来看我了，给了我5毛钱，我们一起去买奶糖吃。”
　　“真的，那你等着我。”许知夏欢呼雀跃的蹦跶到了许天天身边，她们才相处了一年而已，但却迅速建立了亲密无间的关系！孩童的世界太纯粹了，没有任何利益，只有喜欢和不喜欢！不喜欢可以直接甩脸色，喜欢就可以每天黏在一起！
　　她们从小就默契的培养了一种规矩制度，任何东西不管是谁的都要平分，一个卤蛋一人咬一半，一根火腿都要分成两份，而且是那种必须测量过到非常精准的二分之一！有一次，许知夏拿了一个小小的苹果和许天天分享，许天天说她就咬一口，剩余的都给许知夏吃。真是信了许天天的邪，那一口真是许知夏的童年噩梦，外表娇俏可爱的许天天毫不顾忌淑女形象居然咬了3分之二，连带苹果核都一起咬走了，留下一脸惊愕的许知夏楞在原地！然后，嗯，没有下一次了！瞧，规则这种东西破坏过一次，等某一天再被打破时，孩提时这些微不足道的记忆便更加深刻！
　　“知夏，你开心吗？好久没有吃过奶糖了，我都快馋死了。”
　　“特开心，天天，我希望你阿姨天天能来！”
　　那个午后，她们手拉着手开开心心蹦蹦跳跳的跑到了村头的一个小店买奶糖。
　　“阿姨，我要5颗奶糖。”说完天天将手里的钱塞了过去，我她们转身便要离去！
　　“诶，你俩个小鬼，一毛钱哪能买五颗糖？”
　　她们被身后洪亮的声音震住了，天天可怜巴巴的说：“阿姨，我刚给了你五毛。”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样，急躁的许知夏忍不住大声的怼了回去：“我说阿姨，刚给你的明明就是五毛，怎么一转身变成了一毛钱了？”
　　“诶，我说是哪个小鬼，原来是你这没爹养的黑鬼丫头。赶紧把其他四颗糖还回来，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小店阿姨刺耳的声音像一把尖刀戳伤了年幼的许知夏的自尊心，火气便“腾”的冒了起来。当下就要冲过去和她拼命。胆小的许天天一直拉着许知夏的衣袖，嘴里念叨着：“算了算了，知夏，我们走吧。”说完就将手里其余四颗还了回去，拉着许知夏一溜烟就跑了！
　　回到家后的许知夏越想越生气，便想了一个报复小店阿姨的办法。她决定去偷回被小店阿姨要走的那四颗糖！她当下就跑去找了许天天，把她的想法告诉了她！一开始天天不赞同，但在许知夏再三的要求下许天天同意了她的想法，于是，她们制定了一套属于9岁的作战计划！
　　只可惜，运气不太好，这个作战计划最终败露，并且让接下去的许知夏的童年生活更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暴力阴影！
　　那天午后，许知夏死皮赖脸问外婆讨了1毛钱，然后和许天天出发去村头小店！趁着店里没人许知夏迅速的从糖果罐里拿走了四颗，然后大声的喊：“阿姨，买糖，阿姨！”
　　那个小店阿姨晃晃悠悠的喊着：“来嘞，来嘞。”
　　“买一颗奶糖，这是一毛钱，可别看差了。”
　　前几分钟因为讹她们四毛钱而怒目相向的阿姨，此刻已经满脸堆笑的说道好的好的！
　　许知夏对许天天使了个眼色，她们们便迅速的撤离了作案现场！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许知夏无意中撇了一眼对面晒太阳的大爷，心里想真是完蛋了，这个大爷不会目睹了一切吧？他不会要跑去告状吧？
　　走到半路的许知夏迅速的果断的做了一个判断，她觉得事情铁定是败露了！
　　“天天，赶紧把糖果给我，快....”
　　天天拽着手里的糖还沉浸在喜悦里，突然看到许知夏焦急望向自己的眼神便开始慌了：“怎......怎么了，知夏？”
　　“天天，快给我，我感觉我们可能暴露了。”
　　天天害怕极了，迅速将糖果给了许知夏，而许知夏当下立刻将糖果丢到了桥底的溪水里去！说时迟那时快，丢完的一瞬间阿姨便赶到，大声的指责着她们是不是偷了糖果！果不其然，对面的爷爷的确告状了。许知夏吓出一身冷汗心里暗自庆幸着，“幸好我机灵，不然可完犊子了！”的确，好在许知夏在离开时多瞟一眼对面，在阿姨赶到之前也迅速销毁了证据，即使被抓到也没有证据，那么她便可以极力狡辩了。但一切，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小店阿姨疯狂的搜着她们的身，直到什么也搜不到便离去了！那一次她们害怕极了，她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找到村子里一处废旧的房屋里躲着，她们紧紧的抱在了一起！许知夏甚至都能感受到许天天颤抖的身体，她努力睁大了眼睛，任眼泪直流却不敢出声，连大气都不敢喘！
　　那个阿姨在离去几分钟后，果不其然又带着两个邻居出来继续搜寻她们，边找边大叫她们们的名字！并用携带威胁的口吻大声的说：“你们两个鬼丫头给我等着，我去你们学校找你们老师，看看你们有啥好果子吃。”
　　许知夏一边安慰着身边被吓坏的天天，一边擦着自己的眼泪，心里暗暗的低估着，“这下坏了，我那学究舅舅就是这个村子的中心小学的老师，这下我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