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临沧海》青青箬笠

43、茶室

　　两人退房后打车到了一个茶室，装修摆设非常雅致，有淡淡的茶香，隐隐的古琴声。魏漾被吸引了，饶有兴趣地仔细打量每一个茶器摆件。服务员打起门帘请他俩进了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一个宽敞的榻榻米，中间升起一个茶台，面对面放着两个蒲团，两个靠垫。

　　李见微和魏漾脱了鞋，魏漾顺手把她的鞋子挪过来，和自己的一起放在榻榻米下面的搁板上，整整齐齐的，李见微觉得这个动作特别贴心。

　　他俩面对面坐着，开心地笑望对方一眼，李见微主动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茶谱：“你喝什么？铁观音？普洱？碧螺春……还是你自己挑？”

　　魏漾笑着说：“铁观音，我喜欢铁观音！”

　　李见微自己点了普洱，然后看午饭有非常简单的面条馄饨之类的。

　　服务员上好茶、开水、点心后，说有事请按铃，就放下帘子出去了。

　　“喜欢这里吗？”李见微笑着问魏漾，“出门也很好的是不是？”

　　魏漾高兴地点头：“喜欢。”伸手握住李见微，“我下次可能只有春节来看你了，或者寒假你带孩子来大理？”

　　李见微为难地摇头：“晞晞寒假有很多课，时间又短，加上春节孩子奶奶肯定也会过来，我们走不开的，对不起，魏漾。”

　　“没关系，队长会来上海过年，我没他那么多假，但也可以过来几天看看你。”

　　“魏漾！”李见微不知怎么开口，“春节机票很贵，你这样飞来飞去花费很多，还有，你上次送我的礼物太贵了，以后不要在我身上花那么多钱，否则我会不安心的。”

　　魏漾有点惊愕：“那我钱攒着干嘛？我平时在部队几乎不花钱，我不抽烟，也不喝酒，最多……买几包方便面。”说着笑了起来。

　　李见微也忍不住笑了，一放松话就顺口溜了出来：“你攒钱娶媳妇儿啊！”说完才发现有点尴尬，这是潜意识里完全没想过和他共度余生。

　　果然魏漾有点难过地咬了咬唇，过了几秒赌气地说：“如果我真的和你分手了，找了别的姑娘，你不难受吗？”他紧张地盯着李见微，“你会不会难受？……宝贝？”最后一声“宝贝”其实是有点紧张害怕了。

　　李见微闭了下眼睛感受了一下，然后睁开望着魏漾：“还是……有点难受的！”

　　魏漾紧张地呼出一口气：“你如果交别的男朋友，我会难受死，周箬也不行！”

　　李见微吃惊：“你怎么知道周箬？”

　　魏漾心里暗暗叫苦，但话不能说半截，只好硬着头皮说：“队长告诉我的。”

　　“那肯定是宁姐告诉他的了，他还说什么了？”

　　“队长说…我比不上周箬，还说如果我有周箬的年龄和背景，你就不会为难了。”魏漾有点沮丧。

　　李见微笑了：“周箬就是我爸的一个学生而已，因为还是林渝宁姐的师兄弟，所以关系近一点，但绝对不可能有其他的想法，这点你放心。”李见微是不知道周箬的心思，但洪宁知道，李江峰知道，魏漾也知道。

　　魏漾有点不放心：“那如果周箬追求你，你父亲也赞同，甚至宁姐队长也支持，那你……”

　　李见微哭笑不得，伸手拍他的头：“胡思乱想什么？我和周箬八竿子都打不着。”

　　魏漾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执拗地问道：“那假如呢，假如……你会考虑吗？”

　　李见微看着魏漾又是焦急又是哀求的眼神，心里很难受：这么优秀的男孩子，为什么要在她面前受这份卑微的煎熬？

　　“魏漾，我都叫你宝贝了，都亲你抱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李见微皱着眉心疼地说。

　　魏漾眨巴了下眼，似乎在判断这之间的逻辑关系。李见微干脆挪到他身边，深深地望着他：“宝贝，我不能满足你所有的愿望，比如像宁姐那样搬到大理，和你结婚。但是有一件事我是……尽量不会做的，就是伤你的心，让你难过，我真的……舍不得。”

　　魏漾的脸庞像被破云而出的太阳瞬间点亮，从小到大，从未有人这么看重他，珍视他，照顾他，魏漾激动地说不出话，只能轻轻喊道：“宝贝，宝贝……”。

　　李见微看着魏漾的笑脸，突然有点心虚：几个月前自己还说过不会再婚，谁知道此时此刻居然跟一个年轻男人在幽会。她有点艰难地补充：“魏漾，我……我尽量，但如果我有地方做的不好，或者确实……做不到，你……你不要……”

　　魏漾探身抱她，感觉难得李见微能有点勇气从她缩着的蜗牛壳里探出头来，可千万别把她又吓回去了：“宝贝，我知道，我明白，我不会怪你，也不会生气，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李见微在她怀里闷闷地问，她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魏漾会对自己一见钟情。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看见就喜欢了，你呢？你喜欢我什么？”魏漾吻了她的额头。

　　“你很好，我……无法拒绝你，不想让你难过。”李见微想了想说。

　　魏漾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你爱我吗？”

　　李见微很久没回答，她自己也在问自己，良久叹息一声：“我很迷茫，我不知道是不是爱，但我见着你是真的欢喜，我也喜欢……和你在一起，我舍不得你难过，你说这是不是爱？”

　　“那你不见我时会很想我吗？想知道我在干什么，想听我的声音，想我说好听的话让你开心，想我亲亲你，抱抱你，甚至……更多吗？”魏漾说的全是他自己对李见微的感受。

　　李见微捏着他连衣帽的带子，坦诚地道：“你不在身边，我面对着孩子，面对着家里的环境，感觉还是生活在林渝的气息里，所以很难像你想我那样想你，会有负罪感，你能理解吗？我有时候想着林渝，然后又想起你，感觉夹在你们两个之间很痛苦，于是我就很希望你找个女朋友，我就坦然了，觉得谁都不欠了。”

　　魏漾心很痛：“那你希望……我离开你吗？”

　　“我希望你快乐！我不想你因为我而痛苦，影响自己的生活和前途，我希望你一切都好好的，像遇到我之前那么单纯快乐。我总觉得我现在既对不起林渝，又对不起你，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李见微一口气说了很多心里话，魏漾觉得心好痛。

　　分别的时候要到了，魏漾和李见微一起打车回酒店取了行李出来，走到转角人少的地方，魏漾轻轻拉了下李见微的手，李见微看他那心心念念舍不得的样子心里也有点难过，她左右街道扫了一眼，摘下自己跑步的耳机，垫脚挂到魏漾脖子上：“这是我最喜欢的耳机，你带上，就当我一路陪着你。”

　　魏漾用高大的身影罩住李见微，低头飞快地亲了她一下，眼角有点湿润：“宝贝，我会很想你！”

　　李见微眼睛也酸了：“我必须得走了！学校要放学了！”

　　魏漾依依不舍：“你走前面，我远远看着你，等你接到澄澄回家我再走。”李见微笑笑就倒退着走了几步，果然魏漾缓缓拉开距离跟着。

　　李见微一路走一路回头，每次回头都能看到魏漾微笑着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五六步远。到了班级指定的等待区域家长就多了，魏漾这么高这么帅的小伙子本就引人注目，加上还拖了个行李箱，身边的阿姨妈妈看到了都不由自主要多看两眼。

　　魏漾仗着无人认识他，慢慢靠近李见微身旁站着，李见微装着若无其事地看手机，魏漾也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宝贝，我在你身边感觉怎样？”

　　“你还不走，赶得上飞机吗？”

　　“回答我，喜不喜欢我站你身边？”

　　“喜欢。”

　　“那我再陪你一会儿。”

　　“一会儿澄澄出来认出你了怎么办？”

　　“他认不出的。”

　　李见微回头扫了一眼，发现魏漾不知何时戴了幅墨镜，忍不住笑了：

　　“你不觉得你这样更引人注目了吗？”

　　“帅不帅？”

　　“帅！就是不像家长！”

　　这时旁边一个阿姨好奇地打量着魏漾：“小伙子，你是哪个孩子的家长啊？平时怎么没见过你？这是6班，你是不是走错了？”

　　魏漾尴尬地回道：“这是6班啊？那我好像走错了，我微信问一下，谢谢阿姨！”魏漾发了微信给李见微：“宝贝，我得走了！”

　　“嗯，快走吧，路上小心！”

　　魏漾关了手机，突然笑意盈盈地问李见微：“这位女士，请问10班在哪里接？”

　　李见微忍住笑：“这位先生，我们一共就6个班。”

　　魏漾一愣，憋着笑：“那我听错了，应该是……是4班！”

　　李见微指指另一侧：“4班在哪边！”

　　魏漾礼貌地点点头，黏黏糊糊地说：“那我……走了，谢谢你！”

　　李见微笑笑：“不用谢！”

　　魏漾深吸一口气，转身装着无意轻轻碰了下她胳膊，在周围的阿姨妈妈奇怪的眼神下离去。

　　魏漾换了个位置，远远看到李见微接了澄澄，帮他拿了书包说说笑笑地往家里走，直到看不见人影了，魏漾才怅然地打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