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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纸飞机.自 由部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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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灰的天空,交织的电线错综成复杂的图像。平坦的地面,三色的地砖切割成均匀的形状。
曹子衣安静的站在十一楼的窗台,紫色的窗帘,蓝色的墙壁,白色的地板。轻轻卷起的窗帘,微微推开的窗,遥远的物体,或动或静,都轻易地拉到了她的眼前,穿过视网膜,投射在眼球,静止。有些东西,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进而不见。然而,有的却深烙在记忆里。就像此刻,站在十一楼的窗台上,那张望向远方的侧脸,在若隐若现的霓虹灯下依旧透着微弱的光。十一楼的窗台外,在天空与高楼交接的尽头,一望无际。
暑假在恬噪与炎热中一晃而过,没有幻想中的村上春树式的自由旅行,计划里原定无限期的休整也被无声搁浅。独立而空旷的房子里,唯一的书桌陪伴着自己,朝与夕,黎明与黄昏。
日历总会特意被妈妈准确的撕掉属于每天的那一页,然后大声的念着上面的每一个数字,那么苍白,醒目,似乎在暗示着曹子衣什么。变换的数字,滴答的闹钟,无限延长的灯光拉长桌前的身影,移动的笔尖,消失的空白,时间就这样粉碎了黑夜里冷色调的孤单……….
明天,开学,暑假末日,高三伊始。一个敏感而特殊的日子,隐藏着期待与恐惧,还有,忐忑不安。曹子衣心中有丝丝的不甘,书桌上昨天的青桔皮,现在已经微黄,墙上蓝色的壁纸也变得有些微微的泛白。然而,自己还是昨天的马尾,昨天的拖鞋,昨天的裙子,仿佛就像是一个人在一个孤独的房子里安静的做了一个梦,忙碌而荒唐的梦,只是梦醒了,暑假已经悄然走远,梦里梦外,生活始终都一如既往。藏在衣橱里漂亮的苏格兰亚麻方格短裙落寞而庸懒的挂在那里,夏天忽的就走了,曾经幻想穿着裙子在十字广场轻快的奔跑,让风贴着脸颊滑过的场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子衣微微的叹了口气,开始怀念一个季节的独特。
高三,终于来了。被自己幻想过无数次,被妈妈唠叨过无数次的高三,终究迎面袭来。每一次想到这个词,潜伏在自己身体某一部分的神经就开始有些莫名的紧张,习惯性的用尽全身力气,紧握右手,五指并拢,指甲直直的刺在掌心,摊开手。掌心分明的脉络与掌纹,被指甲的痕迹切成凌乱的线条。横穿掌心的生命线,生生截成三段。
曹子衣转身坐在书桌前,拿起自己最喜欢的马克笔——紫色的,在粉红色信纸上,用力的写下:通宵自习室,咖啡,闹钟,家长会…….紫色的字迹,散发出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在粉红色信纸上,无限的孤立。每一个词语,都是自己对高三的幻想,或许这也已经成为每一个高三学子心中最完美的代名词了。曹子衣小心翼翼的将信纸对折,平分,然后,在灵动的指尖,粉色的信纸像蝴蝶一般飞舞,再然后,粉色的纸飞机——藏着曹子衣的高三幻想曲,安静的盛放在掌心。
粉色的纸飞机,平稳的飞出窗台,越过树枝,追上浮云。层层叠叠的窗户,鳞次栉比的房屋,逐渐消失。飞扬在夏日的阳光里,覆满阳光,旋舞,前进,孤独却一往无前。
曹子衣凝视着纸飞机,直到消失在视线之中,轻轻的紧扣十指,微闭双眼,许下自己的愿望。虔诚的姿势,在阳光下无比的安静,每一秒钟都在心脏的跳动中有
象而具体化。转身的时候,米老鼠的闹钟悄然指到了6:00。一切都定格在六点,定格在米老鼠的微笑里,定格在曹子衣空旷的心灵与自由幻想的世界里。
晚餐的丰盛超出了苏小鱼的想象。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从餐桌到厨房,再到爸爸的脸上。
爸爸拉着苏小鱼的手,坐下,一脸的喜悦
“小鱼,这些都是爸爸妈妈特意为你准备的”
“小鱼,为你步入充满挑战的高三生活,干杯”
“干杯!”
透明的玻璃杯,白色的灯光迅速的划过,变换为果汁的颜色,无比的柔软。苏小鱼举起杯子的时候,看着爸爸妈妈开心的笑容,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拥有了莫大的勇气。高三,已不再是自己心中的梦魇,有一种力量,在心底绽放。
“小鱼,明天就让姑姑送你上学“
“妈,不一直都是我自己去报名吗?再说了,我一个人就可以的”
“高三的班主任是你姑姑的大学同学,听说,曾经还暗恋过你姑姑”妈妈得意的说。
“妈,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八卦了?”
“你听谁说的”爸爸怔了怔,疑惑的看着妈妈,语气满是诧异。
“我可不像有些人,整天只知道忙自己的事情,我女儿的事情,我当妈的永远放在第一位”
“小鱼,听到没,你妈妈这是在向你邀功呢,你准备怎么奖励她?”
“女儿,考上好大学,就是给妈妈最好的奖励”
苏小鱼笑着看着爸爸妈妈,那么温馨,满屋子的笑声回荡着幸福。
“罚爸爸晚上刷碗,妈妈陪我逛超市”苏小鱼兴奋地拉着妈妈的手,得意的看着爸爸说。
妈妈忙碌的收拾东西,曹子衣坐在床上静静看着:妈妈永远不会老去。
“子衣,没落下什么吧?
“妈妈,都已经全部收拾好了”
“早点休息,明天就要去学校了”妈妈轻轻的走出房间,准备关上门。
“妈妈……….”
“子衣,有事吗?”妈妈转身看着子衣。
“你也早点休息”自已看着妈妈的眼睛安静的说。
关掉灯,妈妈消失了,巨大的黑暗涌入房间,眼泪却莫名的流下。习惯性的拿起抱抱枕,轻轻的贴在脸颊,无比柔软。温暖,打动了一颗心,直至心底。
时针与分针重叠,分开,秒针飞速的向前。夜,落幕。太阳吞噬了黑暗,还原成最初的一片光明。也许是夜太凌乱,孤独,所以才会在阳光来临的时候,如此不堪一击。
沉寂的校园,在流动的人群中逐渐苏醒,阳光下,每一张年青的脸,干净而骄傲,张扬的笑容印衬着明澈的眼眸。青春就这样肆意的绽放在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一切都是那样的理所当然,无所畏惧。
三年级二班
苏小鱼背着自己最喜欢的红色的茵宝双肩包,迈过66步楼梯,穿过天桥,左拐。轻易地找到了那个无比熟悉的地方,推开门:空荡的教室,凌乱的课桌踩着满地的纸屑,还有黑板上依稀可以辨认的字迹。一切都还原成毕业前夕的张扬与落寞,青春的奋斗与汗水,在满地的纸屑中找到了见证。纷乱的纸屑把写满字的那一面紧紧地的贴在地板上,似乎在极力的掩盖住写在青春落寞的岁月里,藏在凹凸地面上的秘密,那些沉默的告白,宣示着一段青春,只是某些东西,开始退出那个舞台,落幕。
苏小鱼选择了靠窗的座位,放下书包。然后习惯性的在旁边的座位上写下“曹子衣”的名字,还特意在桌面上画上了一只米老鼠的图案。随意的丢掉粉笔,轻轻拍掉残留在指尖的粉笔沫,带着笑满足的走出教室。
当苏小鱼离开三年级二班的教室,一切亦如当初,空荡,安静。仿佛抽走了人声,填满了遐想。留下的只有苏小鱼粉红色的茵宝双肩包,还有曹子衣的名字,孤立却不孤独,窗外,天空依旧蓝的透彻。
“两瓶椰子汁,要冰的”苏小鱼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椰子汁,冰凉的温度,缓慢的从掌心覆盖到掌心,指尖,依次传到每一个细小的神经元,每一个细小的突触。依稀的可以看到指尖在阳光下丝丝的水汽,冰凉沁入心底。
以最快的速度挤进拥挤的人群,熟悉的书包勾住了她的双眼,拮住她的思维。苏小鱼握住手中的椰子汁,慢慢的后面伸过手去,将冰冷的椰子汁紧紧地贴在曹子衣的脸上,冰凉的温度蔓延在曹子衣的脸上。瞬间躲猫猫一样逃出人群,一脸的笑意,透过树隙,闪亮的光斑跳跃在身上,蠢蠢欲动。
“苏小鱼,快出来,别躲着”曹子衣的手紧紧地贴着脸颊,迅速转过身,四处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子衣,在找什么?”妈妈疑惑的看着曹子衣。
“妈妈,手续办好了么?”
“嗯,办好了,现在送你回寝室吧!”
“妈,你要是有事情就先走吧,我等会儿跟小鱼一起回寝室,她很快就来了”
曹子衣一边说话,一边仍旧没有放弃搜寻“暗算”自己的苏小鱼。
“好吧,记得安顿好了就给我打电话,那我就先走了”
“妈妈,再见”
“你在学校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妈妈不放心的转过身对曹子衣说。
“妈,放心吧!我知道”
看着妈妈的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曹子衣才缓缓转过身来,这时候,手机响了。
“哼哼,找不到我了吧,我隐身了”看着苏小鱼发过来的夸张表情,曹子衣无奈地微微笑,从小时候到现在,小鱼总是精灵古怪的捉弄自己。
“就算你这条小鱼儿潜水了,我也要抓住你”曹子衣缓缓地的说,可是在心里,自己早就放弃了。似乎自己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古灵精怪。更何况小鱼儿真的会潜水了,而自己本来就不是本领高强的渔夫。
越过长长的林荫小道,绕过盛满荷花的湖边,来到了公寓前面。曹子衣依旧还沉浸在对苏小鱼得意样子的幻想中。
“曹子衣”曹子衣一脸的淡然,眼睛微微的看着远方。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迎面而来的是王可,手里拿着可乐看着自己傻笑。略显肥胖的身躯罩着肥大的火箭队1号球衣,特别滑稽。
“王可,你什么时候来的?”
“很早就来了,你们的“雨衣”组合今天怎么落单啦?”王可不停的擦着自己脸上的汗珠。曹子衣笑着递过一包纸巾,上面印着几米漫画,有淡淡的薰衣草味。
“我正在找苏小鱼,司泽没有和你一起么?”
“我正准备问你,他没有给你打电话吗?我今天去他家里”
“他现在怎么样?”曹子衣急切的问着。
“奶奶说他出去了,我等了很久,他一直没回家,我就先走了”王可无奈的笑笑。
“嗯,可是他的电话一直关机”
“要是看见他了,我会让他给你打电话的,放心吧,他不会有事儿的。”王可喝着可乐,安慰着曹子衣。
“好吧,谢谢你”曹子衣微笑的看着王可。
“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苏小鱼,你潜水在这里,总算逮着你了”推开寝室门,曹子衣看着苏小鱼正端坐在自己的床上,带着眨眼的笑,挥舞着双手,得意的看着自己。
“子衣,我一直在这里等你,给,你最喜欢的椰子汁”苏小鱼从床上跳下来,双手递过椰子汁。就是这刚刚袭击曹子衣的“道具”,如今早已失去了当初的冰凉。
“别想贿赂我,说,怎么处罚你?”曹子衣接过椰子汁,装作很生气的看着苏小鱼。另一只手拉着苏小鱼,似乎害怕这条滑溜的小鱼儿再次从自己的手中逃走。
“子衣,你看,我把你的小窝都安好了,将功补过,行么?”苏小鱼指着曹子衣整齐的床铺,故作可怜的哀求。
“不行,谁让你刚才捉弄我的,我现在心里极度不平衡”
“子衣,小鱼错了,还不行么”苏小鱼孩子般稚嫩的嗓音,顿时把曹子衣所有的不平衡都彻底摧毁了,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苏小鱼总是能轻易的躲过曹子衣的惩罚。
“好吧,但是…….”曹子衣突然乘其不备挠着苏小鱼,苏小鱼不停地躲闪。两个女孩疯闹着缠绕在一起。悦耳的笑声回荡在空荡的走廊,划破蝉鸣,穿过云彩,在无尽的蓝色底蕴里沉睡。
累了,两个人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曹子衣仔细的看着自己整齐而温馨的小窝。
紫色的风铃挂在床上,墙壁上贴满宫崎骏漫画:勇敢的乌娜西卡,善良的千寻,可爱龙猫……还有在小小的相框里,拥簇其中的两张幸福笑脸。曹子衣莫名的觉得无比的感动。身边这条机灵调皮的小鱼儿,对自己的一切都如此熟悉。每一件关于自己的,都会牢牢记在心里,从来都不曾忘记。
“怎么样?感动吧,可别哭鼻子噢,佩服我小鱼儿的心灵手巧吧”苏小鱼一把抓过曹子衣的书包,肆意的翻找着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巧克力和薯片。
“感动你个大头鬼”曹子衣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书包正在遭受法西斯式的侵略,早已面目全非。
“子衣,真的没有给我带好吃的?”苏小鱼递过书包,失望的看着曹子衣。
“给,就知道你这条小馋鱼会找吃的”
“子衣,太喜欢你了”苏小鱼很宝贝的抱在怀里。仔细的注视着手里的巧克力“太喜欢这种巧克力了,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你是哪里找到的?”
“我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的”
“子衣,你太好了……….”苏小鱼感动得一塌糊涂,迅速的把整整一盒巧克力轻轻的放在自己书桌上的小竹篮里。这是曹子衣在她生日的时候送给她一个装满干花瓣的小竹篮,精致而美丽。当干花瓣被大家分光后,苏小鱼就用它来盛满自己喜欢的零食,然后每天都会趴在床上,抱着小竹篮一边吃零食,一边看漫画。无比满足的对着其她伙伴骄傲的宣布:
“小鱼儿重温童年时光,你们羡慕吧?”
“小鱼,我们把寝室到扫一下吧!”
“遵命”苏小鱼扮了一个鬼脸,爽快地答应。
苏小鱼,曹子衣就这样开始了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打扫寝室,上一届留下的寝室,杂乱而拥挤。恐怕除了学校的死角,再也没有比这更难打扫的地方。狭窄的空间,拥挤的环境。无数光线难以到达的地方,黑暗像阴暗滋生的苔藓,潜滋暗长。
漫长而闷热的下午,两个身影,忙碌着。偶尔传来的几声笑声,格外的响亮,刺破宁静,驱走迷茫,一切,都那么恬静,美好。
司泽很早就出门了,一个人安静的穿过狭窄冗长的胡同,骑着单车,朝着一个方向不停地前进。
墓地里异常的安静,林立的墓碑整齐的矗立着,偶尔,还会看见墓前摆放的祭品,凌乱而仓促。失去色泽的墓志铭,一切,突兀的孤立,遥远而惨淡。
司泽悄悄地找到爸妈的墓地,轻轻的放下手中的白色雏菊。安静的站在前面,就这样,安静的站着,任凭夏天的太阳把自己的背影肆意的投影到爸妈的墓碑上,然后倾斜的印在地面。孤单的影子,踩在脚下,如影随形。关于爸爸妈妈的记忆,在司泽的生命里,并没有随时间的流失而被腐蚀掉,反而随着自己慢慢的成长,随着奶奶的渐渐衰老,记忆反而愈加的清晰,那段不能失而复得的幸福回忆,潜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一直陪伴着司泽,一直走到现在。
生活的艰辛无可置否的历练了自己的意志,却也改变了自己的性格。
偶尔听到奶奶在一个人的时候唠叨起爸爸妈妈的曾经,司泽总是安静的听着,虔诚的记在心里。因为,对于自己,那些短暂的记忆,是那么的弥足珍贵。就像一条生长在自己灵魂深处的一泓清泉,悄然的浸润着自己那孤独而干涸的心灵,给自己生活的勇气与力量。
“爸爸,妈妈,我上高三了,终于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我会努力的,实现自己的梦想,一定会的,请你们相信我,支持我”
“我会照顾好奶奶的,我会好好生活的”
司泽一个人默默的念叨着,远处的墓碑隐隐传来低沉的哭泣,像一只蜗牛在自己的心中慢慢的爬行,从左心房到右心房,又从右心室回到左心室,最后,停留在一个隐秘的地方,悄然的蛰伏,安然不动。
穿过川流的人群,隔绝喧嚣的街市,无限接近城市的边缘,无限靠拢温馨的家。
“奶奶,我回来了”司泽习惯性的穿过小院,走进客厅。
“小泽,回来了,外面很热,奶奶给你开风扇”奶奶放下手中的报纸,慢慢的取下黑色的老花镜。满脸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孙子,唯一的孙子,仅剩的亲人。
“刚才小可来了,坐了很久,你没回就走了”
“他没说什么吗?”司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扶奶奶坐下。
“没说什么”奶奶笑着摇摇头。
“今天开学,他可能是等我一起上学吧!”
“小泽,那今天回家吗?”
“奶奶,今天不能回家了,以后只能在每个星期天下午放假回家了”司泽开始换衣服。
“在学校要好好照顾自己,听老师的话,知道吗?”奶奶转身就去了小院,拿来早已洗干净的鞋子递给司泽。
“我会的,奶奶,你放心吧,你一个人在家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我会经常给你打电话的”司泽有些担心的看着奶奶。
“放心吧,奶奶没事,你在学校要好好学习,不要担心家里,奶奶这把老骨头会没事的,况且还有街坊四邻的照应”奶奶笑着挥挥手,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奶奶,我准备走了”司泽一口喝完了杯中的水。
“等等,把这些钱拿着”奶奶塞给司泽一卷理得整整齐齐的钱。
“奶奶,我的钱已经够用了,这些钱你自己留着”司泽不由分说的把钱放在桌上。
“你带着,奶奶的钱够用,学校用钱的地方多”奶奶拿起钱准备放在司泽的书包里,司泽不住的推辞,书包始终都没有被拉开。
“奶奶,我走了,你一定要注意身体”
“嗯,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奶奶手中拿着钱,疾步的跟在司泽的身后。司泽低着头走出了小院,离开了家。他不敢回头,因为他害怕看到奶奶独自站在小院门口孤零零的身影,满脸慈爱的看着自己,那样,自己会哭,会流泪。扬起的脸庞,迎合着刺眼的阳光,无边的难过在心里滴落。任凭晶莹的泪水溢满双眼,划过脸颊,跌落在行走的路上,迅速蒸发,消失在无限苍茫的大地,幻化成云朵或是彩色的灰尘,却烙印在少年年青稚嫩的肩膀。某种感情,滋生在心底,开出大朵大朵的落寞。
学校四处都是行走的人流,但是已经没有了上午的喧闹与拥挤。三两结群,谈笑着走在每一个角落。
司泽很容易就找到了报名缴费的地方,因为,缴费处三个字总会比其他字大整整一倍,醒目的提醒着每一个人。窗口空空的,已经没有了排队的人,只剩下窗口里的工作人员无聊的玩弄着手机,又或者肆意的谈笑。
“请问是在这里报名吗?”司泽礼貌的问着,制服男死死的注视着手机,专注的态度远远超出了对工作的态度。
“请问是在这里报名吗”司泽依旧礼貌的问着,只是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
“不知道今天开学吗?来这么迟?”制服男明显对司泽这位不速之客非常不满,甚至是愤怒。因为他的第四次游戏闯关在司泽的到来后再次宣告失败。或许是他自己天赋的原因,可是,他更愿意把自己失败的郁闷迁怒于司泽。司泽站在窗口,满脸通红。原本就爬满汗珠的额头,如今全线崩溃,不断地从额头流下。滴落在白色的衬衣上,贴在皮肤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填表,隔壁窗台缴费”制服男随手丢出一张表格,司泽默默的注视着,任其缓缓飘落在地上,做不出任何行动,制服男继续自己第五次闯关,似乎窗口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司泽往后退了退,面无表情的从地上捡起表格,认真的填写完,从窗口轻轻的递给制服男。然后忐忑不安的走向另一个窗口。鲜红的纸上黑色的“缴费处“三个字格外的刺眼与张扬,突兀的有些苍白与无力。
司泽从自己书包的夹层掏出钱,递进窗口。
“怎么这么多零钱?”制服女抱怨着皱着眉头,盯着司泽看。司泽无比的窘迫,像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
“把零钱换成整的,我们这里不收这么多的零钱”制服女没有丝毫的犹豫,从窗口递出了厚厚的一叠零钱。
“零钱不是钱么?你们不就是因为怕麻烦吗?”司泽似乎彻底被激怒了,大声的对窗台的制服女喊着,声音里是无尽的悲愤,还有心底的一丝丝心痛。
制服女的手停在半空中,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男生,干净的脸,因为炎热或是愤怒,早已变得通红,只是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无尽的氤氲,带着不满,蔓延开来。
司泽诧异自己竟然拥有如此大的勇气,说出自己心中的不满与悲愤。或许,那些沉甸甸的的零钱触动了心中隐藏的能量,使之随之喷出。
一张薄薄的收据飘落在窗台,司泽用力抓起,塞进书包里。微微仰起头,骄傲的消失在制服男女的视线里。藏在眼里的泪水伴随汗珠,滑落在洁白的衬衣上,留下一个圆点,圆点无限的扩张蔓延,最后,变幻为满是菱角的形状,像长满刺得仙人掌,小心的保护着自己,却也刺痛了一颗少年的心。
空旷的教室,随之而来的拥挤喧闹,成为主旋律,持续的在这间教室,这栋楼,这个学校的每一个有人的角落上演,无限延续。
司泽来到教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同学,站在门口,极力的寻找属于自己的座位。曹子衣忽然看到司泽出现在教室,莫名的激动,微笑的看着满脸汗水的司泽。
“司泽,这里,我在这里”王可站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朝司泽挥手,司泽微笑的点点头,径直走向那个角落。
“你怎么现在才来”王可疑惑的看着满脸汗珠司泽。
“今天有点事,所以来晚了”司泽埋头整理自己的东西。
“去你家了,你没在,我就先走了,曹子衣还说你的手机一直关机”王可用手中的《篮球先锋报》用力地扇着司泽,可是依然没能够阻止汗珠的溢出。体表的温度炙烤着体内的水份。
“哦”
“本来打算一起来学校报名”王可从书包掏出自己最喜欢的可乐,递给司泽。
“高三了,一起加油!”司泽终于抬起头,食指轻轻的扣住易拉罐的拉环,砰的
一声,可乐的泡沫溢出来,沁着微凉,王可,司泽拿住手中的可乐,重重的撞在一起,畅快的喝着。一切过不去的悲伤,所有隐藏的迷惘。在司泽的心中悄然飞走,依然明澈如水的双眼越过窗户,穿出树枝,定格在金色的天空。太阳微弱的光芒刺穿玻璃,忽的将两个人的背影紧紧地叠加在背后的墙壁上,无限的延伸向远方。
“暑假一直在做家教”
“嗯,我只想让奶奶的负担轻些”
“有什么困难,告诉我,我会尽力的,相信我”
“我会的”
…………..
司泽安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回想着自己暑假的时光,默默的听着王可说话,其余的同学都各自保持着沉默,或许因为彼此的陌生,或许沉浸在各自暑假的回忆里面。
“我们四个人还是一个班”王可显得有一丝丝的兴奋。
“曹子衣对我说过”
“别说,今天来教室,还被苏小鱼抢了两瓶可乐”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无限的趋于宁静,星星倦了,藏在黑色的云层里,只有月亮幽幽的守候着夜幕,深邃的明亮,染成一片片的忧伤与思念。
王可安静的睡了,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司泽依然拥有如水般明澈的眼神,微笑而掩饰不住几分哀伤,王可买了很多的可乐,因为,可乐可以带给他快乐,也一定会带给司泽快乐。我们不应该哀伤,忧郁,或者冷漠,我们需要的是青春与梦想,毕竟,我们现在所拥有的,是我们生命中最年轻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