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窝里横》吃椰子灰

2、狗理狗不理

　　二人驱车行了大概二十分钟，走到了一家挺大的宠物店门口。

　　“就是这里，我在这儿遇见了太白。”孙映白说。

　　“还遇见，你怎么不邂逅呢？”

　　“那我就还邂逅了，太白是我儿子。等你养了，你说不定比我还宝贝呢。”

　　宠物店一层是卖各种猫爬架，猫砂盆，狗绳，磨牙棒等宠物用品的；二层是待售宠物的居住处；三层以上是宠物医院。

　　舒玄跟着孙映白上到二楼。这里的小动物是按照品种分类的，每个品种住在一起。

　　“这个选择毛孩子，就和选择伴侣一样，要讲个缘分。选中了，就要对人家负责，舒老师，知道了吗？”孙映白蹲在笼子边，伸出个手指头，偷偷摸一只英国短毛猫的屁股，把那位长毛的优雅绅士弄得十分惊恐。

　　“你说一路了，我知道。”

　　舒玄的目光在猫身上扫视，闷头睡觉的，在水槽边喝水的，嗷呜嗷呜吃食的，尽收眼底，但没觉得和那一只有孙映白说的那种，“前世今生”的缘分，也没觉得自己一眼瞧上了谁，只觉得这些猫儿都很好，都很乖，却又挑不出来。

　　“你养个金渐层怎么养，乖乖，这个多可爱啊；或者这个，狸花猫，忠诚友好又聪明；这个孟买猫也不错，看它这毛，多黑多亮，和太白正好凑成一对，名字我都想好了……”

　　孙映白是个一等一的猫咪爱好者，遇到猫就说个不停。

　　“叫什么？”

　　“太黑。”

　　舒玄努力忍住不啐到他脸上。

　　突然，他听到工作人员大叫。

　　“怎么跑出来了？快抓住！”

　　“顾客，小心，快闪开！”

　　舒玄来不及反应，只感觉到一阵疾风在耳边挂过，刷地一声，一股大力已经把他结结实实扑在了地上，映入眼帘的是白乎乎，毛茸茸的一团大家伙，还一个劲儿地在他身上蹭。

　　“您没事吧？”

　　“舒老师，有没有受伤啊？”

　　舒玄冲着孙映白和工作人员摆摆手，这身上的家伙体型是在太大，压得他喘不上气，“能不能，帮忙，抬，抬一下。”

　　大家伙的尾巴在身后摇啊摇地，就像要翻出一朵花。赖在舒玄身上，就是不起来。孙映白和工作人员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但不料这狗子好像有千斤重，泰山压顶般无可撼动。

　　舒玄没有办法，用手拍拍狗子的头，“你先起来。”

　　狗子继续躺尸，无动于衷。

　　“乖，听话，先起来。”

　　狗子犹豫了一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舒玄。

　　舒玄愣住。

　　这个狗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压住自己亵渎名著的想法，和大狗两两对视。狗子品相长得很好，一双灵气的，水汪汪的眼，如果不是冒冒失失，说不定舒玄还真会挑中它。

　　良久，舒玄听到孙映白试探着问，“那啥，舒老师，你俩认识？”

　　狗子呜呜一声，恳切地看着舒玄，用爪子拍拍他的胸，指了指楼梯。

　　“你想？让我带你回家？”

　　狗子点头。

　　舒玄心想真是神了，旁若无人地再次开口：“我脾气不好，也不会照顾人。”

　　“啊，不好意思，照顾狗。”

　　狗子摇摇头，舒玄觉得，可能是在说没事。

　　胸口的氧气被挤压了个干净，它的胖脚压住膈肌，让他的呼吸变得不畅起来。

　　“我答应了，你先起来。”

　　狗子欢呼一声，放开了舒玄，摇着尾巴，围着他打转。甚至有一些隐形的花花，在它的头上冒出来。

　　狗子说是哈士奇吧，身体是纯白的，说是萨摩耶吧，身材又更为矫健。舒玄跟着工作人员前往它曾经的狗舍，忍不住驻足，看了一眼立在那里，让人怀疑这家宠物店专业性的牌子。

　　“它是，拉布拉多？”

　　“诶，也不知道怎么就长成这样了。”工作人员看着狗子，有些汗颜。

　　舒玄心想，那它的母亲应该也是够风流的吧，目光在牌子上下移。

　　“它是，幼犬？”

　　“诶，才三个月，也不知道怎么长这么大的。”工作人员说。

　　舒玄用绳子拴着匪夷所思的白狗到了收银台，对上孙映白匪夷所思的眼睛。

　　“舒老师，你真要养狗啊？你不是怕麻烦吗？狗要每天遛啊。”

　　“孙映白，你没见过狗精吧。”

　　孙映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大白狗，这只狗对着的舒玄的时候，尾巴简直要翘上天，对上他，脸就阴沉下来，把“两面三刀“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他当即对这只狗观感不好，“你想多了，建国之后不许成精。”

　　“说不定是之前成的呢。”

　　把孙映白送回了家，舒玄突然有了遛狗的兴致，把车往孙映白车库一锁，拴着大白狗就上了地上。

　　狗子很粘，下了车，伸出脚就要往他身上蹦，丝毫不管自个儿并不是小鸟依人的体量。舒玄很有些吃不消，摁着它的肩膀，把它摁在地上。

　　“你乖乖在地上吧，我可抱不动你。”

　　它的耳朵瞬间就耷拉下来了，舒玄不为所动，“撒娇也没用。”

　　“不过，我好像得给你起一个名字。”

　　狗子很捧场地点头。

　　“就叫白狗吧。”舒玄实在是懒得思索，

　　“汪汪！”

　　“不满意，叫大狗？”

　　“汪汪！”

　　“狗子？”

　　“呜呜～”

　　“真麻烦，就叫狗子了，你叫唤也没用。”

　　舒玄领着狗子回到家。他的家极整洁也极清冷，自从舒老先生伙同自己的几个至交好友到山上盖房子住了以后，这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入眼先是一个实木的长凳子，上面铺着竹席，代替沙发。同样实木的茶几上摆着茶具，和他最爱的茶叶，月下美人。客厅和阳台上都摆着各式各样的花草，他有养花的习惯，尤其爱桂花，在阳台上培了种植土，利利落落种上了两棵，一左一右，每到夏季，就满屋飘香。

　　再往里走，是三间卧室。一间客房，一间上着锁，是舒老师先生的卧房。这间房是舒玄前两年买的，舒老先生退休返聘的时候常住在这儿，方便，还能给他的孙儿弄些他拿手的吃食，后来进山里去住了，就闲置下来。

　　舒玄的房间里，是一张床，一个简约的衣柜，还有一面墙的书。两种颜色，纯白和淡蓝，没有生气。

　　他把买来的狗窝放在客厅，“你以后就睡这。”

　　狗子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一副受了极大委屈，可怜巴巴的模样。屁颠屁颠地叼起自己的窝，蹦跳着冲进了卧房，将窝放在床上。

　　舒玄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狗子不仅精，还大胆，居然想鸠占鹊巢，取而代之，他一恼火，将窝从床又拿回来，搁回客厅里。

　　狗子又不厌其烦地让窝压在床上。

　　一人一狗忙活来忙活去，大概百八十趟，谁也不肯让着谁。最后，还是舒玄先恼了，下了最后通牒，“可以在我屋里，但是不许在我床上，成不成交？”

　　“汪！”

　　“算你答应了哈。”

　　不一会儿，ta才发现事情没完，还有得头疼。这狗不吃狗粮。

　　“呜呜～”

　　它脸皱巴成个小老头儿，苦大仇深地盯着食盆，好像受了虐待一样。

　　“还挑食，爱吃不吃。”

　　手机上说，狗子不爱吃饭不要紧，多半是惯的，饿两顿饭就好了。舒玄自己给自己炖了蹄花，在火上咕噜咕噜地，汤白葱青，冒出阵阵肉香，他先接着锅吃了一口，脱骨软烂，便用碗盛了，并上一碟油润红亮的辣椒碟，来到了饭桌上。

　　还没吃多少，他低下头，有一团毛儿在拱他的脚，对上一双圆溜溜的豆豆眼。

　　“想吃啊？”

　　“汪！”

　　“自己吃自己盘里的狗粮去。”

　　“呜呜～”

　　他见它实在馋，又记得宠物店的嘱咐，没办法，拿了白水涮掉了肉上的盐味儿，揪了一块，搁到狗子的食盆里。

　　狗子吃得狼吞虎咽，一边的狗粮碰也不碰，他看着有意思，“狗子，你是不是能听懂我说话，你真的是个狗精吧？”

　　“汪！”

　　在他震惊的目光里，狗子抬起脸，冲他点了个头。

　　舒玄好歹也是博览群书的人，知道有些东西看着不可能，其实不一定不存在，只是超过自己的认知罢了，震惊之后，大概过了五分钟，心里慢慢接受了。毕竟最近怪事太多：抽签抽到白的，让自己睡不着觉的正缘呐，再加上这么个成精的狗子，也不奇怪。

　　“那你那天能变成个人形，跟我做个兄弟？”

　　狗子在变人形的时候眼睛一亮，在“兄弟”二字时却变了脸色，坚决地摇了摇头。

　　舒玄叹了口气，这屋子空荡久了，久到他都习惯这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了。骤然多了个活物，反而显得他过往的日子孤单寂寞起来。现在居然这成了精的狗子也不愿变成人形，和他称兄道弟。当真是天地悠悠无所依托了。

　　狗子还在等着他再次投喂，他一时间耍了小孩子脾气，根本不答应，端着碗去狗子够不到的地方吃起来。

　　哼，狗不理我，我还不理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