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美人师尊》锦上月

46、梦魇

　　顾安旭背靠着树干，桃花眼里的光黯淡了些许，从纳戒里取出一颗丹药塞进嘴里，努力平复一下心情。

　　有失必有得，随着修为的提升，他的封印确实更容易冲破了，但他驾驭自己血脉的能力也增加了。

　　休息了一会，他仍是忍不住取出放在心口的玉牌，缓缓输送灵力，上面没有丝毫动静，不一会便暗淡无光。

　　顾安旭长出一口气，师尊已经好久没理他了。

　　顾安旭不敢在此逗留太长时间，背起昏迷的杜志远往结界走去。

　　结界外。

　　颜无忧摇着折扇，往日风轻云淡的脸上多了份焦急，：“这孩子怎么还不出来？”

　　王皓宇拉了拉林诗雨的衣袖，：“顾安旭他会不会出事啊？”

　　林诗雨不耐烦的把袖子抽出来，：“你别咒他。”

　　其他几位宗门带队的长老已经不耐烦了，：“已经延长一个多时辰了，就算是清之长老的徒弟，面子也给够了。”

　　颜无忧十分担心顾安旭的安全，他若是出事了，自己那个小师弟估计要一个人孤寡一生了，：“再等等。”

　　好在不一会，两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了。

　　王皓宇直接跑过去把人接了过来，满脸的焦急，：“你们两个怎么了？没事吧。”

　　顾安旭将杜志远交给其他弟子，：“没事，他只是受了点伤，让他好好休息。”

　　顾安旭走到颜无忧面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将里面发生的事情，包括杜志远被魇琛夺舍的事情一一讲清楚。

　　颜无忧皱皱眉，听完后摇折扇的动作都慢了许，这可不是小事，这魔修是直接奔着他小师弟来的，最近魔修的动作确实小了，目的性却强了，这次回去一定要掌门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

　　最后，顾安旭神色凝重，：“我有些事，恐怕不能和宗门一起回去了。”

　　颜无忧一向对弟子很放纵，拿扇柄拍拍他的肩膀，：“也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我会和宗主交代的，想去就去吧。”

　　顾安旭对其行了礼便离开了，师尊最后对他说的话让他一直惴惴不安。

　　师尊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便会回来，可现在已经半个月了，还是杳无音信。

　　虽然师尊说过让他一定不要去，可他还是放心不下。

　　顾安旭站在剑上，用手指轻轻磨挲着玉牌，他早就学会了御剑术，可还是比较怀念以前从身后拥着心上人的感觉。

　　昼夜不停的奔波了两日，终于到了昆仑山。

　　高耸入云的山峰让人望而生畏，看着三个一模一样的洞口，顾安旭眼睛危险的眯起。

　　并且动作娴熟的把纳戒里的胖虫子提了出来，“小胖，看看师尊都去了哪？”

　　＊

　　昆仑山，秘境里。

　　周围一次次的重复着上一世顾安旭自刎时的情景。

　　叶清尘站在玉寒峰的半山腰，看着山下乌泱泱的人群，听着周围连绵起伏的讨伐声，眼里满是愧疚与自责，回过头对顾安旭说，声音有些颤抖，：“对不起，我只想回来看看，我不知道…这是他们下的套。”

　　顾安旭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眼底流露着说不出的哀伤，像是已经预知到自己的结局了，：“没事，我不怪你。”

　　眼前的一幕幕与梦境重合，叶清尘惊恐不已，试图阻拦那只想要划破咽喉的手。

　　顾安旭还是死了，倒在一片血泊里，瞪圆眼睛看着叶清尘。

　　叶清尘别过眼，不敢看他的惨状，泪水模糊了视线，嘴里不停的嘟囔着对不起，：“我不想…不想这样的，对不起。”

　　躺在血泊的顾安旭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突然张开嘴说话了，：“不想什么？不想我死吗？哈哈哈哈哈哈。”

　　顾安旭浑身是血，从血泊里直起身子，缓缓走到他的身边，用沾满鲜血的手轻轻磨挲他的脸颊，在叶清尘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露出了病态的笑容，：“阿尘，你不想我去死吗？还是巴不得我变成现在这样？”

　　“那，如果给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你愿意抛弃这天下苍生，换我一个人无恙吗。”

　　叶清尘头皮发麻，半张着嘴，身子止不住颤抖，全身冒着虚汗。

　　顾安旭看着他恐惧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更甚，一字一句顿声道，：“你不会，哈哈哈哈，叶清尘，你不会，你是这世上最自私的人，口口声声说着不想让我死，可无论重来多少次，你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那些人，所以，你才是这世上最自私最虚伪最冷酷最无情的人。”

　　顾安旭一点点逼近他，赤红的双眼满是怒意，：“你若真的一心为我好，自当问心无愧，又怎么会日日夜夜被梦魇所困。”

　　叶清尘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被逼的不停后退。

　　顾安旭说的都对，他一直在欺骗自己，骗自己顾安旭的死是因为自己无能为力，是因为自己找不到控制血脉的方法。

　　其实并不是，叶清尘早就在心里做好了打算，可他不敢那么做，他想象不到也不敢想，顾安旭被自己抛弃时会是怎样的模样。

　　以顾安旭当时的能力，完全可以杀了所有人，再将整个修真界收入囊中，可他偏偏没有，不仅如此，还亲自了结自己，换天下太平，只是不想让他左右为难。

　　他都知道，所以才更加愧疚，因为他当时想的确实是牺牲他一人，换取更多人的命，与顾安旭相比，自己确实太自私了。

　　叶清尘红了眼眶，他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上一世的顾安旭已经死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幻境里的顾安旭仍是不肯放过他，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血红的眼睛里满是痛楚，：“你身后有青云仙宗，可我什么都没有，没有背景，没有亲人，没有愿意支持我的人，我只有你了，可你还是抛弃了我，青云仙宗为了保你，把我推了出来，而你，从头到尾都没有为我考虑过。”

　　他越说越激动，抓住叶清尘的肩膀剧烈的摇晃起来，睁大了赤红的双眼，说的每一个字都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咬碎，：“你以天下为己任，满心满眼都是那些你连见都没见过的苍生，可我只有你，为什么？你不是说，我是最重要的人吗？为什么还要抛下我呢？明明……我只剩下你了啊。”

　　叶清尘从不敢直视的过去，被尽数抖落出来，他怕，他愧疚，可他就是逃避不了，一滴泪水划过脸颊，顺着笔直的下颚线滴落在泥土里。

　　他的嗓音沙哑，已经带着弱弱的哭腔了，：“我已经…已经在努力偿还了，这些年日日夜夜折磨我的还不够吗？我已经在努力的补偿了，可我能怎么样？我到底还要做什么，你才能…放过我。”

　　不是顾安旭不肯放过他，是他自己不愿放过自己，是自己对不起他，是自己亲生毁了待自己最好的人。

　　顾安旭癫狂的笑了起来，仿佛听见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垂下脸，仔细打量着他痛苦的表情，舔了舔尖尖的犬牙，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恶狠狠的味道，：“偿还？你以为回溯时光，回到过去，收我为徒，亲身教养，就能弥补过去犯下的错吗？”

　　“上一世的我，是上一世的，这一世的，是属于这一世的，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已经回不去了，而我已经死了，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叶清尘却清醒了些，低头喃喃道，：“对，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已经是上一世的了。”那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可这一世的并没有，他改变不了发生过的事，可他能改变未来。

　　意识到此的叶清尘发现自己身子一沉，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被熟悉的气息环绕着，他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安心，整个人顿时热泪盈眶。

　　“旭儿…”

　　顾安旭把人拥在怀里，用手掌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试图安抚怀中人的情绪，声音里满是自责与心疼，：“我在师尊别怕，是徒儿来晚了。”

　　他一路跟着小胖，看见了许多妖兽的尸体，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

　　在看见洞穴里缩成一团的叶清尘时，心里又是欣喜又是难过。

　　他欣喜的是，师尊还好好的，并没有受伤，可他又难过，因为自己那个高高在上，总是干干净净、如山巅之雪般圣洁高贵的师尊，头发散乱，意识混沌，狼狈的缩在角落里，身子不住的发抖，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对不起。

　　他的心第一次像被剜了一样疼，他的师尊被魇住了，不知道是怎样可怕的事情，能把他折磨的如此狼狈不堪。

　　师尊对他没有防备，他轻轻松松的便进了师尊的识海。

　　在识海里，他看见了自己，和一段他从未经历过的记忆，什么回溯时光，自刎而死，弥补愧疚，他都没经历过，也不知道师尊心里到底藏了多少事。

　　最后他才明白了，为什么师尊知道他的胎记，为什么在听到他名字后对他的态度变了，为什么多年不愿收徒的师尊肯破例收他为徒，为什么百般纵容呵护他。

　　为什么偏偏对他这么好，这世上秉性纯良的孩子多的是，师尊偏偏收一个魔种，偏偏看上了他。

　　原来师尊是重生过来的，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因为上一世的自己。

　　那这一世的他又算什么，一个缓解师尊心里痛苦的工具吗？

　　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可他为了师尊连死都不怕了，他还怕什么？

　　识海里，师尊看不见他，一直被另一个自己折磨到崩溃，他几次试图拥住师尊，却都是白费力气。

　　他恨叶清尘，为什么不肯和他讲明白，为什么要对他有所隐瞒，不知道这些年的他是怎么一次次在这样的梦魇里独自挣扎的，可他更恨上一世的自己，为什么要折磨师尊，让他一直活在愧疚里。

　　当叶清尘意识稍作清醒时，他终于得了空子，将人从识海里拉了回来。

　　他以为自己会伤心，会愤恨，可当他将心爱之人拥在怀里时，所有的气愤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与无奈。

　　叶清尘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泪水浸湿了胸前的衣襟，一向举止得体的仙君如今整个人处于崩溃的状态，：“旭儿…是我不好…”

　　顾安旭抬起他的脸，指腹轻轻的拂过他通红的眼眶，温柔的替他拭去挂在上面的泪水，看着那张委屈至极的脸，一阵的心疼，：“这不是师尊的错。”

　　顾安旭手臂紧了紧，用力的将人揽在怀里，微微垂下脸，吻上了心心念念的唇。

　　他轻轻吮吸着怀中人的唇瓣，耐心的带动着他笨拙的舌，掠夺他的每一分呼吸，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温柔至极，像是在品尝一个珍藏许久的宝物。

　　直到他的宝物喘不过气，开始用手轻轻推攘着他的胸膛，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大，他才泄愤似的轻轻咬了一口，再讪讪的放手。

　　叶清尘意识回笼，整张脸红的滴血，连忙挣脱了他的怀抱，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不是说过，不许来的吗。”

　　顾安旭的桃花眼危险的眯起，直视他的眼睛，：“徒儿若不来，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师尊了。”

　　一想到这半个月师尊一直都被困在这个狗屁幻境里，日日遭受折磨，他就一腔怒火。

　　叶清尘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无辜的抿抿嘴，有些不知所措，：“是为师不好…”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