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八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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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时间内，两次强大又凌厉的攻击接连出现，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寂静。人们呆呆地望着那个方向，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惊愕，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有雷蛰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跳起来就要往那边冲，被同样回过神的艾布纳一手揪着后衣领就薅了起来：“安分点，别再乱跑了。”
“我要过去，”雷蛰红着眼眶低吼道，“你难道没看到吗，那股元力…”不属于他所熟知的任何一人，是刚觉醒的新兴力量。
那股同样出现在雷王殿的元力。
那是雷辰的元力。
他和自己一样回来了，他和自己一样觉醒了，他和自己一样费尽心思去参与这场战争，却比自己更早的直面了雷王殿里的噩耗。
雷蛰头一次发现自己的脑子这么好用，在周围人都还在茫然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所以说大哥你啊，不要总是妄自菲薄。】熟悉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一如既往的带着无奈的笑意，去赞赏他那不被自己所重视的优点。
雷蛰觉得自己正在做一场恶梦，梦很长很长，有着他从未见过的血与火，那么惨烈，那么残酷，无时不刻在刺激着他岌岌可危的神经。
他一时间有些恍惚，总有种错觉，自己一觉醒来，依旧会在各个事务之间不停周转，会为难题头疼，会为成长欣喜，会苦恼老师布置的任务，会期待和家人们的互动。
但理智无情的打破这层连幻想都算不上的自我保护，强迫他接受现实。
他的大伯…
他的弟弟…
雷蛰猛地掐住自己的手掌，喘着粗气痛苦地闭上了眼，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因为心中巨大的悲怆，他整个人不停地颤抖着。
“我看到了。”艾布纳低沉暗哑的声音换回了他的意识，雷蛰下意识抬头看向他。
男人的表情没有一开始见到他时的暴躁和焦急，浑身气压低的吓人，脸色格外的难看，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眼睛一刻不眨地盯着那个方向，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了这几个字：“我知道是他。”
所以雷蛰才不能过去。
能让他的学生刺激成那样的场面，他怎么可能放任雷蛰去？
尽管同样心中盛满痛苦和担忧，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艾布纳面上却一片冷凝，强硬地阻拦了小孩去往那里的步伐。
知道艾布纳不会放行，雷蛰戒备地瞪着他，浑身的肌肉紧绷，丝丝电流从腕上蔓延到他的重剑上，一副随时暴起的样子。
艾布纳的元力武器没有拿出来，依旧表情不变地站在原地，但地面以缓慢又强势的速度开始结霜。
…空气的味道变了。
亚尔尼斯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感受到周围骤降的温度，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一直淡然的脸上忽然涌现出一丝不安。
他在半空摸索着一阵，拽住了艾布纳的袖口，问道：“怎么了？”
“一时半会说不清。”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个陛下忠实的小迷弟，这可怎么跟他说？艾布纳本就不美好的情绪更差了。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艾布纳微微偏移了视线，雷蛰借机猛地冲了出去，却被凭空出现的长.枪逼退，急忙向旁闪开。他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被寒气缠绕着双手的男人，企图寻找下一个突破口。
“该说不愧是兄弟吗，麻烦程度简直和我那个让人操心的学生不相上下，”艾布纳叹了口气，看出来小孩逐渐开始倾向硬碰硬的架势，终于失去了耐心，在想着把人直接敲晕过去的可能性，“听着小鬼，我可是有命令在身，只要战争还没有结束，我就有义务看好你。”
“不要因为你的任性再让更多人为难了，现在的牺牲已经够…”
“战争已经结束了！”雷蛰打断了他的话，终于喊出了那个不愿接受的事实。
刚刚还在倔强叫板的小孩垂下了头，手上的武器也慢慢的放下，他轻轻的，固执的又强调了一遍：“战争结束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任务结束了，你已经可以离开了。”
“我要过去，”他迟来的脆弱像是终于到来了，声音逐渐带上哭腔，“我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个，这太残忍了。”
他甚至都不敢想象雷辰在那里会直面什么样的冲击，但至少他得过去，他得陪着他。
可这对你来说就不残忍了吗？
艾布纳叹了口气，不忍再看浑身是血和灰尘的小孩狼狈的样子，下意识偏移了视线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亚尔尼斯，这位也是不遑多让，比起雷蛰来显得更凄惨——他已经完全丧失了视觉。
那双本该有着漂亮的苍绿色眼瞳的眼眶此时空荡荡的，一边还在不停地流血，一边早已干涸。
就和主人的脸一样，一半虽然狼狈地沾了不少灰尘，但还是能看出的精致的五官，但另一半…像是直面了什么可怕的冲击，大半张脸都被炸的皮开肉绽，显得血腥又可怖。
因为又一次的紧急情况，他被迫再次动用了他那不怎么受控的元力。
这次没那么好运了，虽然亚尔尼斯在下一秒就将报废的义眼挖了出来，但是却因为更加剧烈的消耗，还没来得及拿远，这枚危险的小型机械就直接在手中爆炸了。
所幸他握的很紧，不然脸上的伤还要更加严重。
亚尔尼斯的关注点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不在自己身上，他默不作声地听着两人的争执，那只血肉模糊的手垂在身侧，血顺着指尖滴答滴答地向下落，像是没有痛觉一样被主人毫不关心的甩了甩，飞出去一串血珠子。
好像刚才冒出来的不安是艾布纳眼花看错了一遍，身上遍布严重伤口的小医生依旧淡然的要命：“殿下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做事考虑好承受范围也是应该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顺从了小孩的心意，但和亚尔尼斯相处了这么多年，艾布纳心里还是有了些猜测。
不过，艾布纳听见他一如既往的冷淡语调，又扫了眼地上积成一滩的血迹，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他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又猜到了多少，只能皱着眉岔了个毫不相干的话题试探道：“你没带止血剂？”
“血流的都快能建个游泳池了。”
这人的嘴是有什么毛病吗？为什么这么不会说话？
亚尔尼斯还想说什么，被艾布纳这一下噎住了，他沉默了一秒，再次开口时已经带上了咬牙切齿地声音：“不劳费心，已经在修复的过程中了。虽然元力损耗有些大，但体内的细胞还是很听话的，操控起来不算麻烦。”
“上校大人居然会关心我这个碌碌无为之辈，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还有精力怼他，看来还好。
艾布纳暗自点头，然后看着正在恶狠狠揉自己眼睛的小孩，叹了口气：“我还是不赞同你过去。”
雷蛰身体一僵，立刻警觉抬头，就看见男人又晃了晃手，一脸无奈：“但是这时候非要拼个鱼死网破就没意思了，所以我想了个万全之策，”
“你丧失行动能力不就好了。”他摊了摊手。
被压下的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雷蛰一个踉跄半跪在地上，份量不轻的重剑插进去小半，呼吸开始沉重，身体变得无力，脑神经发出刺痛的信号，雷蛰看着开始重影的人挣扎着不肯倒下：“…你做了什么？”
“冤枉大发了，这次真不是我，”艾布纳浮夸的举手投降，发出哎呀呀的声音，“医生也不同意你去，所以他比我先出手了。”
什么？
雷蛰迟钝的大脑懵了一下，后知后觉地看向亚尔尼斯拍在自己肩膀的那只手。
肩膀上还在流血的巨大的口子已经慢慢愈合了，但是，
困，想要直接晕过去的那种的困倦疯狂的侵蚀着他的每一个感官，让他动弹不了分毫。
居然连咬的力气也没有了，雷蛰最后也只是微不可微地晃了一下，不甘地陷入黑暗。
“睡着了。”亚尔尼斯把软倒在他身上的小孩放在地上，抬头对着艾布纳的方向点头示意。
“嗯。”艾布纳轻轻应了一声，沉默的样子跟之前大相径庭。
亚尔尼斯也没了声音，他本身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现在话多的那个不再叽叽喳喳，空气一时间有些安静。
“雷蛰殿下我会安排妥当的，你去吧。”最后亚尔尼斯先开口了。
他找了个平整的地方，挨着雷蛰坐了下来，血依旧没有止住，还在不停地流着，很快顺着手掌染红了他坐着的那块石头。
“…你真的没事？”艾布纳担心地问出口，看着亚尔尼斯这副要死不死的样子忽然有些迟疑。
亚尔尼斯摇了摇头，不想再和他多说什么，放松了身体靠在一旁的石壁上休息：“我都能让他睡着，能有什么事？”
“要去就去吧，你们打什么哑迷我到现在也没听懂。”他浅浅的笑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艾布纳皱着眉看着他，但最终缓缓退了两步，转身消失在原地。
……
感觉到人彻底离开，亚尔尼斯轻轻动了动身体，忽的小声的咳嗽了两声，或许是因为胸腔的震颤，他凹陷的没有眼球的眼眶内突兀的流下了两道血泪。
他没有擦拭，只是默默地按下手上的呼救按钮，然后默默蜷缩住身体把自己抱住，又没了动静。
血，依旧没有止住。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第八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