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七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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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到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轻轻在手腕处的振动，克雷尔松了口气。
他目光偏移，看到远处的几个人相遇，交流，停滞了片刻又继续向这里前进，也只是冲着耳麦对着耳麦嘱咐了几句，并没有露出太焦虑的神色。
“拦不住他就不拦了，放在身边还能看着点。”
“时刻注意着他的位置，一有需要立即上报。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再跑了。
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在艾布纳或者其他什么接应的人来之前，尽可能的护住小孩，等人来了赶紧把他送走。
顺利的通知到位也算是没出什么差错了。克雷尔这么想着，侧着头终于轻轻地扣动了手上的扳机。
*****
雷蛰的坐标没有任何阻碍就到了艾布纳手中，直截了当地指明了小崽子现在的处境。
他真跑到一处战场上了！
艾布纳看着终端上代表着战场的记号和雷蛰的坐标点逐渐重合在一起，头疼地叹口气。
“找到了吗？”听到身旁人的叹气声，被艾布纳抓着手臂的人抬起一直垂下的头，微微侧脸朝向他的方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些许有了波动。
“找到了，”艾布纳回答道，他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人，更头疼了，“你现在怎么样了，亚尔？”
“还能动吗？”
地上坐着的人冲他摆了两下手，尽管声音微弱，但还是固执地催促道：“歇一会就好，不用管我，你快去找殿下。”
信你才怪。
半蹲着查看伤势的艾布纳闻声翻了个白眼，二话没说就要把人拉起来：“我带你一块过去，这种随时都有可能被炮轰的地方太危险了，就你现在伤这样还不走就是在等死。”
“那太耽误时间了，殿下那边等不及。”亚尔尼斯挣扎着要拍开他的手。
“耽误什么呀，就你这小身板我背十个都能照常赶路。”艾布纳把人甩在背上，还没等站稳就猛地跳到了一旁。
耳边轰隆乍响的声音堵住亚尔尼斯刚要反驳的话，他扭头看去，模糊的视野依稀能看到刚刚两人待着的地方变成了一片废墟。
“我说什么来着，被炸了吧？”艾布纳向上托了托他的腿，没有回头的跑了起来，“感谢我救你一命吧我的小医生，你就别乱动了，等到那里在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吧。”
亚尔尼斯沉默下去，没再说话。
……
发现亚尔尼斯纯属意外。
十分钟前，要不是看见远处的爆炸赶过去，艾布纳还真的没发现这个人也在。
按理来说亚尔尼斯是皇宫里的人，又是没半点战斗力的文职人员，早该一同去了避难所。
所以他跑这来干嘛？
眼看着亚尔尼斯脱力摔坐在地上，周围又是被炮火炸起的坑坑洼洼，艾布纳赶紧把他拽到一处隐蔽的地方顺带问清了情况——自愿留下的。
战争一开始，哪里都缺人手，愿意留下当个军医能帮上忙当然是最好的，但问题是，
艾布纳都怀疑他这幅随时要挂的样子别说帮忙了，自己都快进重症监护室了。
刚刚拽人躲的急，没注意看人的伤势，现在稍微缓下来了，亚尔尼斯在抬头的一瞬间艾布纳整个人差点裂开：“雾草？！”
不怪艾布纳脱口而出这两个字，也不怪他没管理好面部表情，一直低着头没什么大动作的人被拉着跑了一路，结果到最后抬头直接给了他个“惊喜”——这人右眼的整只眼球都没了。
不是出毛病，就是单纯的，没了。
失去了填充物的右眼整个都凹陷下去，眼皮无力的耷拉着，眼眶周围除了些许干涸的血渍什么都没有，就这么空荡荡的对着你。
艾布纳自诩是个能经得住事的人，大风大浪的也见了不少了，但这么一下心脏着实有点受不住，他倒吸口冷气，强忍住要跳起来的冲动，颇有种咬牙切齿地问道：“你眼呢？”
“我挖了。”
还挺押韵。
呸，这是能随随便便就挖的吗？
艾布纳瞪着眼前这个虚弱但是格外淡定的人有些被噎住半晌，手指哆哆嗦嗦指着他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听你这语气像是在说什么随随便便的可替代品。”
亚尔尼斯言简意赅地解释道：“义眼，有备份。”
所以你就这么挖掉是不是太草率了。
“我知道，那也不能就这么扣下来啊，”话音还没落，艾布纳就打断了他，他掐着亚尔尼斯的下巴，急切地凑上去，左右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手法干净利落，确实没有什么大碍，掐着脸的手这才放下来，但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他有机会处理一下比较好。
……
现在把人背在背上，听身上的人半天没点动静，艾布纳没忍住又开始唠叨：“等会到了那边，你拿着急救药物先凑合一下，别最后义眼也安不上了。”
这么关键的位置，发炎了就麻烦了。
“我在它即将报废的时候就把它挖出来了。没有失血过多，也没有伤及到更多的神经，瞎不了，”趴在背上的亚尔尼斯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摸上已经没了眼球而干瘪下来的右眼眼眶，本人倒是比艾布纳这个旁观者来的轻松，“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如果真的装不上就装不上了。”
别呀，这么好看的脸，看不见了还真挺可惜的。
艾布纳把他往上托了托，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他换了个话题，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刚刚发生了什么？能让你做到这种程度。”眼睛都没了。
听了他的发问，亚尔尼斯短暂地陷入回忆：
从天而降的飞船带着灼人的火，巨大的阴影压迫着紧绷的神经，轻轻颤抖间记忆的闸门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透露出一丝熟悉又恐惧的感觉，等回过神来，他就感觉到右眼钻心的疼痛。
身体能够迅速判断出情况并做出选择，但大脑还处于茫然状态中的亚尔尼斯，只是单纯的躲避着敌人的攻击，直到前来的艾布纳抓住他的手，亚尔尼斯才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陷入沉思的亚尔尼斯的手臂微微收紧，在不一小心触碰到艾布纳的脖子，感受到这人身体忽然的紧绷时，恍然回神。
问完问题艾布纳没有再说话，两人安静了好一会，亚尔尼斯才忽然叹了口气，略显疲态地说出四个字：“无可奉告。”
亚尔尼斯的这四个字可打发不了艾布纳，他翻了个白眼啧了一声。
看到亚尔尼斯一副不愿多讲的模样，艾布纳就明白了：“以前？”
亚尔尼斯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有些发蔫，像是因为努力去回想又想不起来而苦恼：“应该是遇到过，稍微还有些印象。”
说完这句话，亚尔尼斯又沉默下去。
每次都是无可奉告。艾布纳火大地抽了抽嘴角。
哦不对，这次还好点，多带了一句含糊的解释。
比以往多得到一句话的艾布纳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心情有些烦躁：解释了跟没解释一样，相当于说了句废话。
所以到底为什么义眼会坏掉啊。
又是无可奉告又是含糊其词，如果真的是表面上这副往事皆淡的样子，你好意思对着你那逝去的那只眼珠子说吗？他满脸不爽地想道。
……是谁小时候缩在他怀里找安慰，现在居然对他这么冷淡。
“哇哦，”艾布纳声音夸张地感叹了一声，“居然还能回想起来吗，明明那时候什么都看不见，看样子那段不为人知的经历还挺难忘啊。”
说完，艾布纳就听见耳边那个人陡然沉下去的呼吸声和不易察觉的磨牙声。
把人的伤处摆在明面死命戳，这句话确实有些过分，艾布纳自己都觉得。
但他就要说。
能做还不能让人说了？
像是没感觉到背上人的僵硬与怒气，艾布纳依旧一副没话找话似的闲聊模样：“那时候和现在是不是一样？你是在哪遇到的？又是怎么活来下的？”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艾布纳还特意强调了一下。
就戳伤口。
“够了。”亚尔尼斯打断他，声音低沉地警告道，“如果是在用我的眼睛来刺激我，那大可不必，我还不至于将一双眼睛看的如此珍重。”
“本来就没有的东西，丢掉也无妨。”
汝听，人言否？听到亚尔尼斯意想不到回答得艾布纳眼睛微微睁大，懵了一秒，更生气了。
“亚尔尼斯，”他直接叫上了全名，除了正式场合和偶尔的打趣外，他几乎没这么叫过，艾布纳气的声音也跟着冷了下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
亚尔尼斯迅速接上话茬，说道：“我知道你不赞同，但我的意思不会变。”
要在平时，即使心里有火，艾布纳嘴上也会说一些刻意的玩笑话来嘲讽人，但现在没说两句他就失去了耐心。
前有失踪的雷蛰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发现在战场施展拳脚，后有受伤的亚尔尼斯不反省不认错还说出他那些本人十分认可的偏论。
这都是些什么祖宗？
艾布纳通常都是刺激人的一方，今天反倒被人刺激了，还刺激的不轻，气的肺都要炸的那种。
这次轮到艾布纳沉默了，他很生气，不想说话。
“你不该拿我的眼睛作为切入点，”看着艾布纳默默生气的侧脸，亚尔尼斯无奈地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艾布纳的耳朵让他好好听着点，“这是最小的损失。”
“什么意思？”艾布纳脱口而出，问道，“这还只是最小的？”
“确实如此。”
“只用眼就能转接的代价，自然比脑神经烧死要强，”感受到周围空气快速的流动，亚尔尼斯趴在艾布纳身上，努力地眨了眨视野模糊的左眼，“事先也没想到消耗会这么大，毕竟以前都是在观察细胞，而且烧瓶体积大小的往上就没在尝试了。”
亚尔尼斯这么一说，艾布纳就明白他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了——他的元力。
看来真的是意外。
怒气忽然就没了踪迹，他想起来了，亚尔尼斯是有元力的，第一次展示出来的时候还是在他面前。
只是用的次数太少了，或者说除了那一次，他就再没有见过，加上亚尔尼斯常年钻在实验室里不露脸，本人看起来也文文弱弱不会打架，又天天穿着白大褂跟那些同样穿着的人埋头讨论……久而久之他都忘了这人有元力。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的元力还控住不好…不，这不是能用不好来形容的程度，你的元力透支至少要废掉一只眼吗？”艾布纳惊愕地倒吸了口冷气，声调不自觉地上扬。
“就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所以你哪来的自信一下子搞这么大？！”
“不知道，等会过神来它们就已经坠毁了。”
听起来好不靠谱的样子，跟本人一点都不符。
义眼损坏的原因已经知道了，艾布纳收了口。
再往下问就真该问道他的过去了。
亚尔尼斯不喜欢有人提起这个，刚刚艾布纳说的时候已经明显生气了。
其实态度够可以了，艾布纳苦中作乐的想，别人是说都不能说，他问一句亚尔还会用“无可奉告”来做缓冲。
亚尔尼斯是被雷皇陛下外出游历时带回来的。
当时初进皇宫站在雷筠身后的小孩瘦瘦弱弱的一只，即使穿着包裹严实的衣服也遮挡不住他身上大小新旧的一堆伤口，低着头快步紧跟着大人的步伐，又因为眼上缠着白色布条看不见路，手指虚虚地拽着雷筠的衣袍，整个人紧绷到炸毛。
就一整个受了很多苦的小可怜样子，怎么可能对来雷王星前的生活抱有好的印象。
艾布纳就是那时候第一次和亚尔尼斯见面的。
新上任的年轻军官那时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大孩子，同样也是因为军务第一次来到皇宫，闲暇走动时就碰到了在熟悉新环境的亚尔尼斯。
见小孩可爱没忍住逗了逗。
然后被小孩失控的元力追杀了一路。
当众人听到接二连三的巨大声响跑过来查看时，发现整个走廊的玻璃都碎了一地，人们看了看走廊这头低着头不说话的小孩，又看了看走廊那边一脸惊魂未定的艾布纳，表情一时间都相当复杂。
人群当中，雷皇陛下的身高格外瞩目，跟满身玻璃碎片的艾布纳四目相对时，兴致高昂的样子跟旁边板着脸的亲王殿下形成鲜明对比。
艾布纳：……
索性雷皇陛下并没有生气，但钱还是照赔不误，可小孩子自己都是被捡回来的，自然什么都没有。
理所应当的，逗小孩的艾布纳把自己的小金库搭了进去。
而他也成了亚尔尼斯初次展现出元力的第一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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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艾布纳安静下来，情绪也平和了不少，这一次亚尔尼斯打破了安静的氛围，主动开口说道：“快到了吗，总觉得过去很久了。”
“快了。”不用看终端，前方灰尘肆意炮火纷飞的景象就让艾布纳肯定地吐出这两个字。
他舔了舔因为长时间奔跑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睛像是点燃火一般的亮了起来，他对闭着眼侧着耳朵聆听外界声音的亚尔尼斯说道：“你去那里的医疗队。”
“反正你也走不了，处理一下伤口，跟着他们能救一个是一个，把你的元力用在该用的地方。”怕他作死把另一只义眼也废掉，艾布纳没忍住又开始唠叨。
“我比你更清楚，”总归有点天才傲气，被教育的亚尔尼斯哼了一声，不满的低声嘀咕道，“早点把雷蛰殿下带到安全的地方去，我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
还挺不领情。
艾布纳咂了咂嘴，近在眼前的目的地让他再次加快了速度。
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第七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