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探同人+实验室之外的天空》阿D

24、海

　　24 海
　　我躺在教堂不远的沙滩上，海浪冲刷着我的后背，冰凉冰凉的，
　　曾经觉得它很冷，但现在却觉得它很温暖。
　　原来只是因为，心不太一样了。
　　我的头顶刚开始有着月亮，但渐渐的，月亮被乌云遮住，就下起纷飞的细雨来。
　　我用手遮着眼睛，一下就觉得眼眶那样热。
　　我好像被雨浇湿了，但是这一天的雨不是……山上的那场暴雨。
　　这一天的雨，这一天的海，都很温柔。
　　而且我还活着。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然后……
　　那个人对我说，永远爱我。
　　我还是第一次……第一次………………
　　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有亲人的存在，第一次有亲人对我说，永远爱我。即使那是个已经变成照片的，不存在世间的人，但我仍然感觉到了被爱的幸福，以及失去的悲伤。
　　原来那样的感受是这样……
　　我坐起来，看着那一望无际的海，月亮下沉，只有细碎的雨，我的母亲成智恩永远的长眠在这样的黑暗。
　　我走入那海里，海水浸没我的半截裤腿，教堂的微光照射着这片海，那样的安宁。
　　我听到身后有水声和脚步，那人好像抛了什么，那样迅速的奔过来，我刚刚转身还来不及，那人一把抱住了我的后背。
　　好热…………
　　那样用力的…………
　　“我还没有原谅你，你就迫不及待的要逃跑吗！胆小鬼！！”
　　“我不是要…………”知道她误会了什么…………
　　我想起她的伤，要转身，但她那样更用力的抱住了我的腰。毫无顾忌的……
　　我浑身颤抖，我想起，我们曾经在这样的黑夜，她哭着对我这个仇人挥刀相向，此时此刻她靠近我，我只觉得我更卑劣的对不起她。
　　“凤伊…………”
　　“哦凤是我送到你身边的。”她突然说。
　　我颤了颤。
　　什么！？？？
　　她缓缓松开手。
　　我转过身，看着她。
　　眼泪染满她的脸。我总是看到她倔强的模样，但这样示弱的，今天，很少。
　　我想到她年幼便被人……而那时候我竟然未想过帮她一次……她唯一的亲人又被我杀死……她无依无靠，而我又那样的欺骗她，毁灭她的信任……
　　而她竟然还会…………
　　选择再相信……这是怎样卑微的…………
　　“我想再————再赌一次…………”
　　她说。
　　我摇摇头，痛苦的捂了一下脸：“那不意味着什么了，凤伊，你应该越过…然后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至始至终，我没有爱上你，你的错觉只是因为，那个伪善杀人魔的面孔受到了欺骗，你也从未爱上我，你爱上的不过只是那个杀人魔给你的幻想，那一切都是假的————”
　　“你住口！！！”
　　“他送你的项链不过是他杀物取乐的战利品啊！凤伊，你醒醒…………”我继续对她说，声音大了些。
　　她如果清醒，就不会再靠近我一步。
　　她如果清醒，就应该转身永远的离开我这样的混账。
　　“你住口——————”空气中挥空的声音。
　　她狠狠的打了我一个耳光。再那样激愤的时刻。
　　我怔住了。但我看着她，她也怔住了，那一刻时间好像停止一样的，之后……
　　“你哭什么？？”她突然安静的问我。
　　我哭了吗？？
　　我疑惑的想。
　　在这陡然安静的时刻，我伸手，却摸到了脸上的眼泪。
　　和她一样。
　　原来老太婆真的说得没错。我很爱哭…………但为什么……我的内心如此的脆弱，这根本不应该……
　　“凤伊，别原谅我。”我说：“永远别原谅我。”
　　那样的丢脸，我在这个人面前，瓦解了所有的一切。
　　那样的无奈，我已经不可能拥有她的美好。我们已经错过，曾经我那么不可一世，那样将她的真心抛下尘埃。
　　那样的绝望，我想起她说希望我胃里填满石头，如同我对那些死去的人做的那样。
　　我在她面前第一次哭得那样悲惨，就连雨夜那天她要杀我，我也没有这样悲惨的肆无忌惮的对她流泪。我想拼命忍耐，但是已经无法忍耐。
　　好像在这突然开始安静下来的一刻，我意识到自己是那样的自惭形秽，那样坏……那样贪婪，可耻……我杀了他们，但是我已经永远无法挽回了。怎么办…………
　　原来我想要幸福…………原来我仍然没有死心，原来即使我作恶多端我也没放弃……我想要幸福…………我无助的哭起来。
　　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我冰冷的手。
　　她仰着头，另一只手，擦掉了我的眼泪。
　　我看着她，那样迷雾一样的世界里，不可思议的，温暖的触动，却放大感知，她的脸上也是湿润的，但我知道那不是雨。
　　“你没有杀我的亲人…………或许是我的错觉……那样一个恶贯满盈的混蛋，那样一个死不足惜的玩弄所有人的人，怎么会是……这样一个总是哭的…………”
　　我紧紧抿唇，倒退一步。
　　但，下一刻她温暖的唇，凑上来，那样试探的，轻轻贴靠了我的唇。
　　那些眼泪的咸湿触感，让我瞬间想起了，在我掉到海里短暂恢复意识的那些瞬间，感知的梦并不是梦。
　　我想，这不应该的。
　　绝不应该的。
　　这已经打破了所有，打破了，最可怕的禁忌。
　　我的心快要痛苦得裂开，但是我的脚遵从我本心的身体，那么贪婪的无法移动，她的呼吸……我的凤伊…………
　　我不敢动，也不敢回应她。
　　“一切都是假的吗？”她问我。
　　眼泪也从她的脸上滑下来。
　　那样痛苦。
　　“你醒来时忘记了我，你想起我时又找我，这些也是假的吗？”她问。
　　我点头。
　　但顷刻间又涌出了更多的眼泪。
　　为她悲惨的命运，为这样的我。
　　她伸手，抱住了我的头，然后整个的抱住了我。
　　我浑身都在颤抖。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完全的疯了。
　　可我是那样胆小的怯懦，或许我的内心自卑得无法对她再说出任何一句话。
　　但这怀抱是那样温暖。
　　我伤害着这个人，但她却以温暖待我。
　　我剥夺了她的所有，她还在尝试原谅我。
　　她紧紧的抱住我。
　　我感觉她在哭泣。
　　“你别想骗我，虽然我曾经被那个家伙欺骗，但，现在的你骗不了我——我不会原谅你，但我也……不再会对你说出伤害你的话。我会一直看着你，如果你犯错，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亲手杀了你！”
　　那样决绝的话，这还是那个凤伊，但，却再也不是，在监牢里那诀别的一天。
　　“我……不再骗你………”我颤抖着，那样喃喃自语。
　　但我的心是那样浸没温暖的水。
　　我闭上眼睛，心里沉沉的是对奶奶和她的悔恨和愧疚。
　　我那样尝试着，终于轻轻对她伸手，试探的，摸了摸她的背，然后那样笨拙的，轻轻拍了拍。
　　那样……被许可的触感…………我一下便……被捕获…………
　　我开始想，死而复生的意义，我出现在这里，从那些持续的折磨里继续这个生命的意义，原来就是为了这许许多多的，唯一的一瞬间。
　　这怀抱是这样暖，为什么那时候却未曾感动那个冷酷无情的杀人魔？
　　我真的不再是……郑在勋吗？？我真的可以删除一切，重新开始吗？？
　　我在这安抚里，那样哭泣，在她面前，好想那些黑暗，缓缓地，离开我的身体，不再控制我的内心。
　　在那样深谙的海面，我好像看到成智恩的背影，终于远离了我。
　　那长久的，在我脖子上的那个被生母打下将要掐死的无形烙印，仿佛这一刻，终于消散。
　　谢谢你。
　　凤伊，谢谢你。
　　已经，足够多了。
　　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