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飞若扬》逐梦人

71、１１－４源远流长

　　思飞的父母对中国烹饪各有擅场。思飞爸喜欢研究炒菜，思飞妈则擅长做各种面食。各种包子饺子馄饨，大饼面条春饼，甚至粽子月饼这样的点心，都能做得有模有样，味道绝佳。不过到了思飞这勉强就算是继承了个皮毛，主要还是为了满足小Emma对中国饮食文化的兴趣而临时抱的佛脚。

　　所以Emma自从听说思飞的父母来了，也就是师傅的师傅来了，就一直缠着要直接向思飞妈请教。于是思飞就逗她，“Emma，你这么看不起我的水平很让我伤心。那你自己去和我妈妈学，我就不奉陪了，行吗？”Emma摇头，“不行，我又不认识她。”“你去了不就认识了吗。我妈妈肯定会特别喜欢你。你还可以好好练练中文。”“不行，我会害羞的。Sophie你一定要在。”思飞被逗得笑起来。理直气壮的说‘我会害羞’，还真是有意思。

　　回去和父母一商量，思飞妈倒是挺痛快。“都听你说这个小姑娘那么多次了，我们也挺好奇的。要不是为了她，你现在还不知道擀皮和面是怎么回事吧。”

　　“妈，没那么夸张吧。擀皮和面还有不会的吗？擀得没你好就是了。”怎么老妈说什么都喜欢夸大呢，思飞很苦恼。趁着妈妈没继续把想像力发挥到烹调和婚姻的联系上，得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过呢，我又不居功。Emma知道我都是跟你学的啊，当然想直接向专家请教了。”

　　“从你上大学我就让你学，即使不把菜做好，总得会点面食点心之类的吧。这你怎么不‘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呢？就会耍嘴皮子的功夫。这要是以后找一个不会做菜的，两个人还不得饿着啊。”

　　注意力没转移成，还是让妈妈联系起来了。那就再接再励，继续努力。“哎呀，妈，怎么让你说的我好像一无是处呢。我菜做得没爸爸好，也不难吃啊。你自己都说好吃呢。那反正你们没什么事，我就让人家来了啊？”

　　“那这个小姑娘--爱玛是吧，中文说得怎么样啊？”思飞妈问。

　　“不怎么样。“思飞老实的说。“读还可以。听和说基本处于字和词的阶段，连不成句子。不过你的英语也超出了扫盲班的水平了吧？再说还有我们可以做翻译呢。”想了想又说，“你就叫她的中文名字吧，江音笛，就叫小笛子。”思飞想这个昵称挺可爱。

　　“江音笛？挺好听的。有什么讲法吗？”思飞爸问。

　　“江心里，扁舟上，佳人独立，一缕袅袅笛音。”思飞俏皮的说。“够有意境吧？”

　　“不错。难得孤幼院的人还会起这么有文学色彩的名字。”思飞爸点头。

　　“什么呀，爸，说什么你还就信。”思飞笑出来。“这个浪漫的注释是我给加上去的，算误打误撞。Wendy--就是Emma的妈妈说，因为孤幼院在江西鹰潭附近，所有女孩子都是用江和音做名字的头两个字，取的是省份的字和城市的谐音。‘笛’字是另取的。”

　　思飞爸听了一笑。“原来是这样。那你的这个注释也算是艺术再创作了。”

　　“老爸，知音啊。”思飞拍了一下爸爸的胳膊，“多谢你这顶大帽子。”

　　思飞妈忍不住又要泼冷水，“你也真是。小飞没事这么神神叨叨的，不说提醒着点，还推波助澜。”

　　“也对。搞科学最重要的是逻辑思维，严密推理。想像力要有，但是不能泛滥。”思飞爸受到点拨，又回到“正路”上来。

　　爸爸这辈子还能不能学会“独立思考”，坚持自己的见解啊？思飞无可奈何的想。看来得把他撺掇到波士顿去做访问学者，这样妈妈的影响隔了一个太平洋就大大的削弱了。自己的影响则可以大大增强。

　　Wendy把女儿送到楼底下，思飞下楼去开门。按照一般的习惯，Emma拿了一束花表示谢意。“谢谢你，Sophie。我就不上去了。我来接Emma的时候再向你父母表示谢意。”

　　“不客气。我们会玩得很好的。”

　　“Sophie，我该怎么叫你的父母啊？”Emma问。

　　思飞想了一下，这还真是个问题。按照美国的习惯，应该直呼其名。可是爸爸妈妈，尤其是妈妈，肯定不习惯。思飞想像着妈妈被一个八岁的孩子直接称呼名字那个别扭劲就觉得好笑。“按照中国习惯，叫爷爷奶奶好不好？”

　　Emma点点头。思飞又说，“不过得用中文叫啊。”看着Emma不情愿的样子，思飞觉得好笑，“我们早就学过的啊，不会又忘了吧？”

　　“我说得不好。”

　　“你说得很好。你要是就只说这么一句话，我父母肯定以为你是在北京长大的呢。”思飞鼓励Emma。

　　“真的吗？”Emma问，看来鼓励挺有效果。于是思飞在走廊里纠正了几遍Emma的发音“爷爷奶奶好”，直到说得有点模样才带她进去。

　　思飞的父母见到Emma挺热情。“欢迎欢迎。”难得思飞妈也能用英语说得还不错。

　　Emma害羞的看了思飞一眼，在她的一再鼓励下才说，“爷爷--奶奶--好。”发音还可以。说着把手里的花给了思飞妈。

　　小姑娘挺标准的中文，又挺懂礼貌的样子把思飞的父母喜欢坏了。思飞妈接过花，说，“你也好。这不中文说得挺好的吗。”

　　“哎呀，妈，就这么一句，还是现练的。”思飞忍俊不禁。

　　用来包包子饺子的馅儿已经拌好了。一种是思飞从小就最爱吃的韭菜鸡蛋虾仁的，又拌了一种白菜猪肉海米香菇的。包包子的面发得也差不多了--发面的火候思飞一直掌握不好，所以教了Emma好几种面食的做法，就是没做包子。

　　思飞妈的手艺是不错。揪给子，擀皮，动作娴熟让人眼花缭乱。别说Emma，思飞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妈，你的手艺见长啊？”思飞笑着说，又对Emma，说，“我妈妈做起来是不是很好看？”这一句中文一句英文的岔着说，思维转换还真不太容易。

　　Emma点头，“比你做得还好。”思飞笑，“那当然，我是和她学的呀，远没有学全呢。”

　　思飞妈擀了几张饺子皮，各种形状的都包了几个。有锁形，元宝，月牙，蛤蜊，和鱼。又用发好的面把包子做了个小兔子，小刺猬。把小Emma看得眼花缭乱特别羡慕“你妈妈真行。教教我好吗？”

　　思飞笑。“用中文说’奶奶，教教我吧。’不然我妈可是听不懂的啊。”

　　“你给我说。”Emma撒娇。

　　“我不说。想学的又不是我。”思飞不答应。

　　Emma看看思飞，又看看思飞妈，决定绕过思飞，直接对思飞妈说，”nainai，show-me . （奶奶，教我。）”特意把“Show-me”说得很慢很长，还拿了一张饺子皮摊在手上。

　　这思飞妈还能不明白，何况本来就是要教Emma的。就笑着说，“OK.”

　　她们两人的对答可把思飞笑弯了腰。怪不得有人愿意搞信息封锁，阻断别人交流渠道呢。有随意影响别人的权利，让别人求着你的感觉确实挺不错的。思飞想。可是另一方面，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信息怎么也封不住的，而人民群众的智慧永远是无穷的。这不眼前的一老一少交流得挺流畅的，把自己这个中间翻译给撇到一边去了。

　　Emma的手挺巧，思飞走神的这么会儿功夫已经跟思飞妈包了好几个了，而且像模像样的。“很好，很好。”思飞妈用英语说。这回Emma也听懂了，很高兴的说，“谢谢。”

　　“我觉得这孩子手挺巧，可比你强多了。小时候你就会在旁边拿一块面瞎玩，帮倒忙。”思飞妈说。

　　“人各有所长吗。”思飞从小就讨厌作手工缝纫这样的细致活。又单调还得特别认真。

　　“你们说什么呢？”Emma问思飞。

　　“我妈妈夸你呢。说你可比我做得好多了。”思飞说。

　　“真的吗？”Emma打量起已经摆好的饺子，“这是我做的，这是奶奶做的，这是Sophie 做的。”看了半天，说，”还是奶奶的最好看。”然后对思飞妈说，“你的...”指了指思飞妈，又指了指饺子，“最好。”

　　思飞妈大概明白Emma说的是什么，笑着说，“不好不好。你的...好。”

　　“妈，我还真不知道你的英语还是挺不错的。看来困难真是能激发人的聪明才智啊。”思飞感叹。又对Emma说，“你看，奶奶英文不好，可是照样说，你的中文可比奶奶的英文好多了，为什么不说呢？”

　　Emma在思飞的一再鼓励下，终于对思飞妈说，“谢谢奶奶。”

　　“不谢...不谢。”思飞妈笑呵呵的说。

　　“你看，你说的别人都听得懂，说得不错呢。”思飞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积极鼓励Emma说中文。

　　Emma待上一段时间就熟悉了环境，不再拘谨了。就问思飞，“为什么爷爷不来做？”

　　“你自己去问啊？不过也要说中文啊。”思飞说。

　　Emma不满的看了思飞一眼，跑到客厅的沙发上去问思飞的爸爸。思飞妈看女儿和小姑娘在一起挺和谐融洽，就说，“没想到你还和小孩子还能相处得这么好。”

　　思飞想不能任妈妈的想像力自由驰骋，就说，“妈你赶快打住。想说什么都别说了，到此为止。”

　　“我要说什么都还没说呢，你至于这么如临大敌似的吗？”思飞妈不满。

　　真正的武林高手，听音辨形，料敌击先。等人家兵刃亮出来就晚了，思飞想。不过这可不能说出来。思飞就识趣的装没听见。上次“约会”回来以后，思飞先将了妈妈一军：如果你真能一个月以内不再问任何相关问题，夏天都能下雪。结果在名正言顺的晚上可以不回家吃饭的同时，也成功的给了自己一片清静。

　　这时候Emma把思飞爸拖了过来，“Sophie，爷爷说他是做不好才不做的。我说你说的，做不好才要练习。”

　　思飞笑着夸奖Emma，“说得好。别忘了自己也要常常练习啊。”

　　其实思飞爸包饺子也包得不错，不过看这边已经不少人了，就乐得在一旁钻研他的中国近代史。既然让小Emma拉了过来，又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就也加入进来。一边包，一边和Emma说话，也正好练练英语。Emma很高兴，思飞却不满意，“爸，你不能装作不懂英语吗，我是想让Emma练中文的。”思飞爸倒很虚心接受意见，听了以后就换成了中文，再英语和中文混合起来，有一句没一句的继续和Emma聊天。

　　几个人一起动手，两大盆馅儿半个下午就包完了，换来晾了一桌子的形态各异的饺子和包子。Emma看了很得意，一定要思飞照下来，回来要给妈妈看。

　　吃过了饺子，Emma玩心大起，一定要拉着思飞玩捉迷藏和红绿灯的游戏。思飞的小公寓虽然不大，也能让她玩得兴致勃勃。思飞陪着Emma一会儿红灯，一会儿绿灯的在小小的卧室里转来转去。思飞发现Emma遵守游戏规则很认真，该闭上眼睛就认认真真的闭，一点也不偷看。或者听到红灯的口令的时候，就一动也不动，不会在对手找过来的时候悄悄挪上两步。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做游戏的时候好像不遵守游戏规则，总想着占点小便宜是普遍现象。不禁感叹，好像现在的小朋友更诚实了--不知道是因为时间还是地域的区别，又或者兼而有之。

　　Wendy来接Emma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摆着的饺子和包子，大加赞赏。“这些是你做的？”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是我做的。这些是奶奶做的，这些是Sophie做的，爷爷做的放到冰箱里了。”Emma一一给妈妈指点。那得意的神情把几个大人都给逗笑了。

　　“那你现在自己会不会了？”Wendy 问。

　　“我...只会做饺子，不会做馅。”Emma说。

　　“因为馅比较麻烦，我们就先混好了。”思飞解释。“一步步学吗。”

　　Wend又对思飞的父母表示了一番感谢，就要带着Emma走。“可是Sophie说了我可以带一些饺子回家的。”Emma说。

　　“你在人家这里玩了一下午还不够，还要带回去？”Wendy问。

　　“Sophie说了可以就是可以。”Emma半点也不示弱。“这是Sophie的家，又不是你的家。”

　　思飞赶紧点头。“包饺子每次都会做很多吃不完。正好可以带回去一些，让你和Ben也尝尝。”

　　“好吧。不要拿太多就是了。”Wendy听思飞这么说，也就不客气了。“你谢谢人家了没有？”

　　Emma点头。“谢过了。”

　　“谢了很多次了。”思飞爸对Wendy说。“你的女儿非常可爱。我们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