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飞若扬》逐梦人

42、６－３ 忘忧草

　　下午思飞教实验室里来做轮转学技术。所谓轮转，是美国大学和研究所的一种教学设置。一般第一年读博士的学生都会在不同的实验室呆上两三个月，具体了解每个实验室的运作方式，然后选择做论文的导师。而教授们都会安排一个具体的人来指导。
　　这个学期来轮转的是个中国学生，叫林怡。本来是安排的和Lacy做，可是Lacy那个人有点不太好相处，结果林怡自动找好说话的人。因为思飞也是中国来的，就自然比别人更熟一些。然后连带着和其他几个哥们也认识了。对这一点思飞觉得自己还是挺大方的--有了好东西应该和别人分享，何况是好老师这样的稀缺资源呢。
　　思飞先给林怡做示范，一边讲解。一般常用的做冷冻切片的材料主要成分是乙二醇和树脂，常温下是粘稠透明的液体，□□冰冷冻以后就变成白色的固体，凝固的同时也把里面的组织和细胞一起急速冷却，从而保持结构的完整性。
　　“关键是在材料凝固以前把样品调整到适当的角度方便以后切割。这需要一些练习。”思飞一边说一边做了几个样品。等林怡看清楚了，又让她自己练习。实验看是看不会的，一定得亲自动手。可这不也正是乐趣所在吗？不然没了那份探索的过程还有什么意思。这么想着思飞觉得自己真是无可救药的劳碌的命。

　　教得差不多了思飞正要走，Lacy走过来问：“Sophie，你们还要多长时间啊，我还找yi有事呢。”
　　这人不会好好说话吗？难道我欠你的？思飞没好气地说，“我们没事了。你有什么事可以说。”
　　“思飞，别把我丢下。”林怡用中文叫，一副恳求的样子。
　　思飞忍不住笑了，也用中文说：“别怕，她不会吃了你的。做完了你可以来找我发泄一下郁闷。“
　　不管Lacy奇怪的神情，思飞往回走。转过实验台，旁边的Paul转过头冲思飞一笑，把手中的笔挥了一下，无声地比了个口型。
　　思飞一下子笑出声来，想起以前和Paul开玩笑，把Lacy比做《哈利波特》里让人感觉郁闷压抑的摄魂怪的事。还真的只能用魔咒来对付。
　　而且好像也有点用，至少思飞的心情好多了。当然还有想到不用和这位摄魂怪小姐打太多交道的原因。

　　思飞回到实验室另一端，脸上还有笑意。安正毅看到了很好奇：“Sophie，什么事这么高兴？”
　　Andre也问：“关于你男朋友的事？”
　　“不是--除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别的可以开心的事了吗？”然后思飞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安正毅和Andre听了哈哈大笑。
　　“真够绝的。”Andre说，“我觉得摄魂怪的比喻很贴切，难为你怎么想出来的。”
　　“谢谢。我没别的本事，就想像力还丰富点。”思飞也笑。能让别人开心自己也会快乐些。
　　安正毅还是试图保持中立：“你们也太尖刻了--不太好。”
　　这时候思飞的手机响了。思飞正聊得来劲儿，也懒得接。如果是萧扬有事的话，会打实验室的电话的。如果没事以后再联系也不晚。
　　“伪君子。是谁笑得那么开心来着？”
　　“问题是我觉得所有人的幽默品位都被你影响了。”
　　“那怎么了？是你自己要问我的。”

　　实验室的电话果然响了，思飞走过去接，又听见安正毅在说：“没怎么。我说是坏事了吗？”
　　思飞又笑，提高了声音说：“就是吗。天天都让你笑一笑，有利于身心健康，还不感谢我。”然后对着话筒说，“你好，Jekins的实验室。”
　　“请问Sophie 杨在吗？”一个不太熟悉的声音。
　　“我就是...”思飞有点奇怪，好像不认识。
　　“思飞，你刚才说什么那么开心？”
　　原来是王峻峰。“和我们实验室的人开玩笑呢。不怎么听你说英文，都没认出来你的声音。有事吗？”
　　王峻峰沉默了一下，然后用轻松的语调说：“没事就不能找你吗？这星期五要不要打网球？”
　　思飞思维转换了一下，想起自己的角色有所不同了，应该算是王峻峰的...女朋友了吧，而且还有件重要的事得和他商量呢。“网球就不去打了吧。不过星期五我想去你那儿，有件事想和你说。”
　　“好事还是坏事？坏事我不听。”
　　思飞觉得好笑--怎么象个小孩子？“拒绝透露，星期五说。我七点半左右到你那儿好吗？正好你也打完网球，什么也不耽误。”
　　“好吧。那我等你。”
　　思飞觉得自己口气有点冷淡，试图缓和一下气氛，说：“都是因为你，现在整个实验室的人都知道了。还觉得好像是我骗了你。”
　　王峻峰果然笑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才好呢，那样你跑也跑不掉了。他们觉得你骗我什么了？”
　　“以为我就会和你扮温婉柔顺小鸟依人才让你上钩的。”
　　“这么一说也有点道理啊，我是觉得你那种时候最可爱，虽然时候不多。”
　　“行了吧，别顺着竿儿爬了。说得好像我多凶悍，你多受欺负似的。”
　　“所以说我上辈子欠你的。”
　　“不讲道理。谁欺负谁来着？“思飞反驳，又说，“我还有工作要做，那星期五见吧。”
　　“星期五见。”
　　显然王峻峰的情绪是好多了。思飞挂上电话却发起愁来，这么复杂的一件事可怎么说清楚呢，挑战确实不小。

　　快七点的时候思飞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想赶八点档的热播肥皂剧。刚走到门口，正碰上Andre。他低着头正在研究手里的图片，一副凝神思索的样子，差点撞到思飞身上。
　　“干什么呢？”思飞只好出声提醒，“有问题吗？”
　　本来思飞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真正想了解--至少不是现在。可是Andre却好像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把遇到的问题一骨脑地倒了出来。
　　这下让她不好意思走了，所以看来客套话也要分时间场合才能说。
　　很多时候做实验属于重复性劳动，和所有其他的重复工没什么两样。不过因为研究有探索未知的性质，在少部分时间里又充满了变数，需要根据不同情况来改变条件，解决出现的问题。
　　Andre在这一行比思飞呆的时间长，按理说应该不用她来提醒。不过他这个人比较情绪化，遇到困难一定是先感性后理性的。这样解决问题的效率比正常的反应要低很多。
　　听了思飞比较客观的分析，Andre也冷静了一些：“谢谢，我会按照你说的重新找问题的原因。”
　　“没关系。”思飞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却忍不住想，这还用我来教吗？您老兄白混了一个博士的头衔，都学什么了呢？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搞研究不是很适合我。”Andre好像看出来思飞的小心思，叹了口气说。
　　虽然觉得Andre不可能知道她的小心眼，思飞还是有点窘。她掩饰地问：“为什么呢？”
　　“你也知道，我太情绪化了。遇到点问题就着急，半天也不能冷静下来分析到原因。”Andre说。“而且我也不是那么聪明，想不到太独特的主意。”
　　凭心而论，思飞觉得这自我评价挺中肯的。可是要是直接说我觉得你挺有自知之明的，好像是有点太楞了，不过要让她直接说谎也做不到，所以只好含糊：“每个人都有这种时候...也许你对自己太苛刻了。”
　　也许Andre想要的就是这种出自别人嘴里的安慰，情绪好多了。
　　思飞获得自由，看看表--还能赶上一大半的电视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