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飞若扬》逐梦人

38、５－７ 特立独行

　　父母的话不可全听，也不可不听。虽然这次妈妈没唠叨，坚持锻炼还是有益无害的。星期日思飞和萧扬约好了到Schuylkill河边运动。Schuylkill河不宽也不深，正好从费城城中穿过，形成一道天然的分界线，把宾大和费城市中心分开来。河两边宽阔的绿化带，成为休闲锻炼的好去处。
　　从思飞住的西费城到Schuykill河边快走的话需要四十分钟左右。两个人平时都很忙，正好一边交流一边锻炼身体。总算有一个人可以倾诉，思飞把和王峻峰的最新进展全面汇报。

　　“听着挺好的呀，你们好像从精神到□□都挺和谐，有什么可犹豫的呢？”萧扬听完了做总结。又开玩笑，“不过要把我妹妹带走还得讨好我一下吧？”
　　“问题是，他爱我，我不爱他。”
　　“那么无可挑剔的人还打动不了你，你还会不会爱啊？到底什么才算爱啊？”
　　“姐啊，这种深奥的哲学问题用不着你提好不好？我已经问过自己无数遍了。”
　　萧扬忍不住笑：“好。通俗点就是，我觉得你属于慢热型，二十四小时发生的事太多太快，你没反应过来。多一点时间相处你就会爱上他的。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思飞琢磨了一下，说：“希望能象你说的一样。”
　　真的希望吗？思飞问自己。确实，王峻峰的各种条件都不错，其实看上他的女孩子不少。难得的，人家还能忍受自己各种想法，处得也还行。不接受这样的人，换一个角度来看自己都觉得有问题。可是...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是身在其中无法体会。
　　思飞半天不说话，萧扬转过头去看思飞：“怎么啦，一副遇上了超级难题的样子？”
　　“你说得对。这样的人打动不了我，我确实不正常...可是我也不想不正常啊，现在不是无药可救吗，所以只能按不正常的来。”又想，所以说神经学研究太有必要了。
　　“你说什么呢？”萧扬大大的出乎意料，然后换了个思路，“不过我学过受过精神创伤的人的心理护理，我来给你治好了。”
　　“不是没爱过，感觉不一样。”思飞没有笑，顺着自己的思路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时候太小，傻得不懂事，现在不一样。日久生情比一见倾心更能长久。道理我都懂，可是就是不看好。本来呢，象你说的，我也愿意交往下去，也许就日久生情了。可是我们家一逼婚，事情就全变味儿了。”

　　看着萧扬不解的神情，思飞把昨天的电话转述了一遍。
　　“你跟你妈整个儿是一阴阳五行，相生相克。不过太经典了，我得把你的词儿记下来，也许以后用得着。”
　　“免费赠送，不收版税。”思飞忍不住笑了，“你妈才不会那么独断专行，以为全天下--至少她周围的世界里，就她一个人什么都懂，未卜先知。”
　　“可我爸妈的耐心也不是无限的--何况我还比你大一岁呢。”
　　“不过上次是他们反对你才没发展的呀，你总有个说辞，”思飞忽然受了启发，“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再逼我我就威胁说找个不会说中文的，看他们怎么选择。”又想像着老妈错愕的样子，觉得挺有趣。
　　“你是不是叛逆得有点过了呀？小时候真的受过虐待吗？”
　　“要是按照美国的儿童保护法来衡量我们小时候受的待遇，不知道有多少父母和老师会被判虐待儿童？”
　　“话不能这么说。文化和习俗不一样。我们认识那么多差不多年龄的人，受的是差不多的教育，不都挺正常的吗？”
　　“表面上正常，是因为用所谓‘正常’的模子扣过了。实在塞不进这个模子的已经被注销了。”
　　想起上小学的时候那些被贴上“坏孩子”标签的同学，思飞心里有一种无奈的感觉。七八岁的孩子，就被本来应该信任和依赖的人划入另类...不知道后来的路到底能走成什么样。
　　思飞自己因为有点小聪明和眼力价，捣蛋归捣蛋，总能及时妥协不吃眼前亏。加上毕竟父母有一定的关系和影响，最后没给贴上标签。
　　这段往事思飞没对人提过，所以萧扬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她观察一下思飞的神情，也猜出个大概：“...也不是没有道理。我知道了，你是被修理了半天才塞进那个模子而免遭‘注销’命运的。所以一旦有了自由恢复原形，你就恨死了那个模子...”说着忽然意识到：“不过你应该感谢把你修理进模子的人啊，不然你不就被‘注销’了吗？”
　　“所以我煞费苦心地维持完美形象啊，不然你以为我这么多年经营什么呢，不就是要维持一份平衡，保持一个还不错的关系吗。”思飞叫屈，“你没看武侠小说里面写的，杀人伤人很容易--刀啊剑啊一招呼，导弹炸弹一扔就行了；可要想只制住人不伤人，自己又不被伤害，那得多练多少年功夫，多吃多少苦才能做到呢。”
　　“很有哲理--”萧扬点头，“你的这份不正常太可爱了。”
　　思飞不以为然，接着说：“可是既然不用担心再被‘注销’了，我也没有必要再被塞进另一个模子，为了别人的看法而活下半辈子吧。所以我坚决不能接受我妈塞给我的任何人。”
　　“有这么严重吗？”萧扬犹豫了一下，说，“知道你不爱听，可你妈毕竟是为了你好，虽然态度有些武断。”
　　“为了我好我知道，那样的话也应该只有建议权。她说的我会考虑，可我的生活最后的决定权在我，我的选择应该被尊重，这难道很难理解吗？”思飞考虑了一下，做总结：“显然的，对有些人来说非常难以理解，属于外星语言。”

　　思飞说着想起一部很热门的肥皂剧《老友记》里的一个剧情：男女主经过好多年分分合合的爱情长跑，孩子都有了，关系还是不确定。这情形终于传到女主老爸的耳朵里，让女主很是费心地准备了一番说辞。可是不管她理由想得多充分排练得多完美，真到老爸面前立马变成木偶人，没走上三个回合就象被催眠一样编了个结婚的日子出来。当然又惹出来一堆麻烦。
　　现在想起来真是感同身受。思飞想面对着老妈的一系列有理有据的问题“这么好的人，还有什么可挑的？”“你还打不打算结婚了”“等剩下的时候看你怎么办”...自己变成只会点头的木偶人的几率估计是...百分之百。
　　想着，思飞说：“从找丈夫的角度来看，王峻峰简直无可挑剔。那你想我妈要是知道有这样的人，还不得绑架了来做女婿？再要让她知道王峻峰在追我，我还有退路吗？所以我说整个事情就变味儿了。本来我就不确定，我妈这一推波助澜，只能起反作用。可我要是不干，我妈就会认为我是白痴，要不是白痴就是存心气她，那我们就真的水火不容了。”
　　“一点中间地带都没有吗？”
　　思飞考虑了一下这个可能性，还是觉得前景悲观：“好像没有。在我妈看来，我要是不百分之百的听话做个乖女儿，就是百分之百的叛逆罪不可恕。”说着忽然灵机一动，“咦，怎么让我想起现在的美国总统的名言‘不做我们的朋友就做我们的敌人’呢？看来我妈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国大学的党委书记，却能和呼风唤雨的美国总统英雄所见略同。没想到，真没想到。”一面摇头，一面一本正经的感慨。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河边。春天的下午暖风微熏，花木扶疏。西斜的阳光撒在河面上，映出粼粼金光。看着河水静静流淌，思飞想起“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的诗句，估计只能是人生的一种向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