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飞若扬》逐梦人

11、２－５ 人同此心（１）

　　因为被Erica的情绪感染，晚上思飞回到家的时候仍然有些激动。其实，Erica的那种神情她以前也见过的...嗯...是在...老爸的身上。
　　思飞爸是□□以前最后一批录取的大学生，刚上了一年大学就被卷入如火如荼的大运动中，没正经学什么东西。等到□□结束以后终于有了机会认真学习搞研究，一激动就没日没夜的扎了进去。以至于思飞对老爸的印象是从七八岁左右才开始明确深刻起来的。
　　思飞想起自己小时候往老爸的工作场所跑过很多次。有时候会看到他和学生们很兴奋激动，和平时温和宽厚的态度判若两人。后来思飞明白了凡是那种时候肯定和他的研究有关，不过因为不是很常见，也没太放在心上。
　　同时老爸这个人，好像总是藏在老妈身后似的，很少--如果不是绝对没有的话--发出自己独立的声音。再多的光辉也被人为掩盖了。
　　想到这思飞有点冲动地拿起电话，想听听老爸独立的声音。
　　很不幸，又是老妈接的电话：“是小飞啊，怎么这会打电话呢？有事吗？”
　　“我爸在吗，我要和他说。”
　　听见老妈招呼老爸的声音，而且...居然按了免提键。
　　“小飞，有事啊？”
　　思飞的一时冲动被打击了不少，想有妈在一旁掺和肯定得插话得掌握舆论导向，不由得有点兴致索然：“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措了会词，还是问：“忽然想问问爸你当初怎么那么大的热情去搞你的材料学研究呢？”
　　“哦...因为□□给耽误太多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做自己喜欢的事当然要珍惜。”思飞爸想了一下，回答说。和思飞爸说话省心，就在于他总是能很客观的就事论事，不会说什么都一上来先深挖思想根源弄清楚来龙去脉。不然烦也得把人烦死。
　　“就是为这个吗？”思飞听了有点失望。那么朴实啊，连让人自作多情发挥一下想像力的余地都没有。
　　“十年没读书了，就象是个...饿了半天的人，终于能吃上点正经东西，那当然要好好吃拼命吃了。”是思飞妈的声音。
　　这思飞倒没想到。老妈这个人...不是白给的呀。其实很多时候看问题挺深刻的，虽然经常太自以为是了。想想也是，能在N大这种号称“出国预备班”的大学把思想教育工作做出一定水平来，甚至在学生里建立点声望，不是光靠糊弄和假大空能办到的。
　　老妈的话有道理。不过...“可是那么多人都‘饿’了那么多年，也没都象爸一样啊。”
　　“所以说你爸有点...毛病呗。”思飞妈趁机数落了一下。不过声音里透着点自豪和关心，属于似贬实褒的性质。
　　所以思飞爸不在意：“要说呢，这辈子除了吃饭睡觉，能搞点有意义的成果出来，再带出几个好学生来，很值得了。”
　　要说这也符合老爸踏踏实实的个性，不然十年的精神荒漠可怎么熬呢。思飞想要是自己的话说不定宁可一头撞死也不愿意跟着演猴戏。
　　“还有结婚成家呢？就不算了？”思飞妈不满的提醒，显然对同一句话理解的侧重点不一样。
　　思飞爸听了马上检讨：“算，算，这不...最重要的还没说呢。”然后就撤退，“小飞，我早上还得去系里，今天就不多说了。你妈早上没课，你们慢慢说，多说会，啊。”
　　真的假的啊？思飞听了无可奈何。老爸这个人，忠厚老实里的那丝狡黠...时不时的就会让你意外一下。
　　没办法，既然给撂到这了，就得打起精神来...对了，老爸能金蝉脱壳，我为什么不能啊？思飞灵机一动，开始打腹稿。
　　却听思飞妈说：“我知道你这孩子脾气跟你爸一样，事业心强。可是不能说只顾一样别的都不管了呀。再说你看象你爸这样这不是挺好的吗。找个合适的人，互相照应共同进步，多好。两不耽误，也让我们放心。”
　　本来思飞正在琢磨全身而退的招数，忽然听老妈这么和风细雨的口气，有点意外，竟一时忘了要说的话。
　　没听见女儿反对，思飞妈想也许换个方法孩子能听进去。平时和年轻的大学生们打交道多了，对他们的心理挺理解的。不过到自己女儿这总是容易着急，生怕她走错了路吃了亏后悔就来不及了，所以有时候反而处理不好关系。想到这一层，思飞妈没再步步紧逼，而是说：“我们既然说了让你自己再发展发展，也就不多唠叨了。反正我们的意思你也明白，还不是为了你好。正好我也要去系里有点事--说好了和几个学生党员讨论一下这一批申请入党的同学，就这样吧。以后再聊。”
　　居然挂了。
　　剩下思飞有点发愣。这算什么--欲擒故纵吗？
　　老妈做思想工作有的是招数，三十六计绝对称得上是活学活用。而且姜是老的辣，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是没把老妈的路数全摸清楚。而且关键是...人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啊。连Erica那么醉心事业的人，不是都嫁得--据说是--挺不错的吗？
　　可是想找什么样的人呢？以什么感觉为准呢？冲动疯狂的爱欲，有过一次足够，不想再要了。也许真的象萧扬说的，“等到等不下去的那天...”其实那一天并没有想像的那么遥远。

　　思飞出了会神。觉得饿了就到厨房做饭。刚把油烧热准备下作料，手机不识趣地响了。因为有过把锅炸糊的惨痛经历，思飞想了想决定无视。其实这世界上唯一要及时重视的电话就是老妈的，不过既然现在不可能，所有其他人的都可以往后推。
　　然而耳边清静了不到两分钟，座机又不屈不挠地开始叫。这回大有不被搭理不罢休的架势。于是思飞只好认命的把电炉的温度调低了，去接电话。
　　“啥事啊，亲爱的？我正做菜呢。”思飞问。敢这么肆无忌惮骚扰自己的，除了萧扬还作第二人想吗？
　　那边却沉默了一下，然后是个不确定的声音：“请问是...思飞吗？”
　　原来是打错了。思飞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刚想说话又走了一下脑子，改口说：“是我。请问你是...？”
　　“...王峻峰。”
　　是这位老兄，思飞想。这回看来真是掉盐罐子里--咸（闲）着了，怎么想起把自己这几百年不用的电话号码都翻出来了呢？“哦，我还以为是萧扬呢。有事吗？”
　　“上次不好意思，因为要解决 DVD 播放器的问题先走了，后来再想找你就没看见。”
　　“别，您一个大忙人，我们哪敢占着不放，以至让地球的某些部分停转啊。”
　　王峻峰没理，转了话题：“觉得春晚怎么样？”
　　“还不错。幸得某位高人事先提醒--好不好看全在于期望值。所以我把期望值降了又降，结果整个晚会的可观赏性急剧升高，还重温了祖国的大好形势。太谢谢了。”前两天王峻峰的原话从嘴里溜出来，虽然听起来是奉承，却讽刺的意味十足，思飞自己都忍不住乐了。
　　“不客气。”王峻峰也笑，“不过是不是我太敏感，怎么觉得有点讽刺的意味呢？”
　　“你又不是林黛玉，那么敏感干什么？就当是真心感谢，照单全收好了。”
　　“好吧。”王峻峰倒是爽快，“对了，打电话是想问你，这周末我们唱卡拉OK, 你有没有空赏光？”
　　思飞知道王峻峰爱热闹，但凡有点空总得张罗起一撮儿人干点什么。可他为人幽默热情又大度，身边从来就不缺凑热闹的人。特地来找自己干什么呢？边想边随口说，“今天都星期几啦？这么短的时间通知，一点诚意都没有。”
　　“拜托啊，杨大小姐...." 王峻峰叫屈，“您那么好找的呀？上星期六节目一完就没影了，这两天手机倒也开呀？”
　　哦，思飞这才想起来因为往来的人不多，自己的手机是经常处于关机或没电状态的。今天刚把电充好，结果还无视来电。“那... 就原谅你，我就赏光一次吧。对了，反正对你来说人越多越热闹越好，不介意我带人来吧？”
　　“什么人 ... 萧扬吧？知道你们俩形影不离，要请得一起请。”
　　“好吧，就星期六见吧。”思飞说着，心里动起小心眼儿--什么话，合算就你可以有粉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