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时》景山颜

19、君意复不明

　　天还未亮，宋殿恩早已经入宫上朝去了。
　　宋璟之也早早的起来清理行装。其实既是从军，也就没有什么需要多带的，一切自有宫中安排。但他还是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毕竟他回家一个月了，占用的只是间客房，也不晓得此去还能不能回得来，他想把客房腾出来。
　　拿起包袱，一个锦盒从里面掉出来，宋璟之微微怔神慢慢弯下腰去捡起来，拿在手中犹豫一会儿，终于还是放进包袱里去。
　　庚生从外面探出头来，看见宋璟之已经起来，慢慢蹭进来。
　　宋璟之看他一眼，叫他：“庚生，过来。”庚生走近一点，眼眶有些红红的，低声唤：“少爷。”
　　宋璟之探出身子去拿窗台上搁着的一串佛珠，口里“恩？”了一声。
　　庚生低头不安的绞着手，好半天才说：“少爷，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宋璟之停下动作，盯住庚生，微微苦笑下。庚生只在他身边待了一个月，可他一直把庚生当弟弟看，仅仅一个月，也让两人有了深厚的情分。
　　“你还小，”宋璟之把佛珠塞到庚生手里，“我说不定过几个月就回来了，这佛珠是我一直带在身边的，你帮我保管几个月，好不好？”
　　庚生看了看手里的佛珠，点点头。他本也知道宋璟之带他走的可能性不大，现下便也再不敢多说，匆匆把佛珠收好，一边转身一边道：“我去给你打洗脸水。”
　　宋璟之拉住他：“我洗过了。”又拍拍他的背，吩咐：“你去跟跟福伯说一声，就说我把客房腾出来了。”
　　庚生闻言打量了一圈屋子，果真收拾干净了，便问：“那东西搬到哪里去？”
　　宋璟之摇摇头道：“不用，我的东西我都带走了。”
　　庚生奇怪的皱了皱眉，转身出去了。

　　宋璟之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去东厢房看看。
　　他提着包袱，走到东厢房前，有下人见了他，微微弯腰问好。宋璟之忙抓了那下人打听：“三少爷起来了吗？”
　　那下人道：“起来了，表小姐刚刚过来了，他们在屋子里。”
　　宋璟之听说姜淮在，微微惊讶，皱着眉犹豫一会儿，便想离开，宋璟威却在此时跨出了屋子。璟威见到宋璟之也是一愣，止住了脚步，紧随其后的姜淮被突然止步的璟威挡住去路，往旁边让了一步，这才瞧见宋璟之。
　　宋璟之低低咳了一声，迟疑的开口：“那个，我，我……”
　　璟威往旁边让了让：“进去坐吧。”
　　宋璟之对璟威笑笑，心里生出一丝感激，迈步上前。看到姜淮，想起什么，就要叫她，却见姜淮与宋璟威靠近了身子低语几句。也不知怎的，宋璟之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才要出口的声音也被咽回去。

　　宋璟之跨进屋子里，悄悄打量四周，惊讶的发现，除了多出一两盆花草外，整个屋子里的摆设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宋璟之轻抚着桌面，想起自己小时候调皮，爬到这个桌子上往下蹦，可把大哥吓坏了。想到这，宋璟之微微扬起嘴角。
　　“你，也要进宫去了吗？”璟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宋璟之转过身来，答道：“是，等下走。”
　　璟威点点头，两人就再无话说，都尴尬的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宋璟之才开口道：“那我走了。”
　　璟威仍是点点头，别无他言。

　　宋璟之走在院子里，抬头瞧了眼院中的那两颗参天的古木。那是两颗银杏，一公、一母，据说这院子修好以前便种在这里，两树隔着小路相望，就这样不动不移的生长了一两百年。
　　宋璟之想起前不久的那个夜晚，同样是在这树下。
　　秋日深夜的风很有些刺骨，雨下了一整日，更将那份阴冷撒满每个角落。入了夜，雨才渐渐停了，宋璟之在屋子里躺了一整日，微微有些不耐，定要去院子里走走。庚生说不动他，便也只好跟着。
　　才下过雨，空气清新了许多，只是天上的月亮并不大圆，浅浅的露出一弯月牙，这使院子里显得有些昏暗。
　　宋璟之走路还有些不利索，却也不肯叫庚生来扶，只慢慢的挪着步子。他微微低着头，加之光线原本就不好，便没瞧见前头缓缓走来一人，直到近在咫尺，两人才惊觉的止住脚步，
　　宋璟之抬头发现眼前的人竟是姜淮。
　　姜淮颦着眉细细看了一会儿，看清了是宋璟之，先是一惊，而后又微微福了福身子算是问候。
　　姜淮突如其来的礼貌让宋璟之很有些不适应，他也躬了躬身答礼，又往旁边撤了撤，想将姜淮让过去。
　　姜淮却没动身子，像是毫无要走的意思。宋璟之回头看了看，本跟在身后的庚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没了影。
　　宋璟之微微皱了皱眉头，想走，又不好直接转身离开，便只得先开口道：“表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姜淮想了一会儿，才启朱唇道：“那天•••在街上的事，谢谢你。”她后三个字说的极轻，宋璟之没怎么听清，便不解的问：“什么？”
　　姜淮抬眼瞪住宋璟之，猜想他定是故意的，微微有些恼的没好气道：“没什么。”
　　宋璟之“哦”了一声。
　　姜淮听着那熟悉的语气，又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一遇上宋璟之便是这样态度。小时候是这样，此时相遇，依旧不自觉的在宋璟之面前变得任性无理。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宋璟之便又想走，还没开口，姜淮已经又说道：“你身后的伤•••好些了吗？”
　　宋璟之听她这样问，想到伤处，脸突然红了，应道：“啊，恩，没事了。”
　　夜色昏暗，姜淮没看出宋璟之微红的脸颊，却看见宋璟之频频回首，便问：“你急着走吗？”
　　宋璟之本在心里想着“我想走，我想走，我想回屋子里去！”可突然被姜淮猜中心事，他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似是极没有礼貌，便只好道：“没有。”
　　姜淮微微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想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刚刚小超要爬树，姨父吓唬他，说你小时候偷偷去爬树，接过惹了马蜂窝，被追着满院子跑，还被叮了好几个大包。”
　　宋璟之听了皱了皱眉，内心不禁诽腹爹怎么还把自己的糗事记得清楚，竟还拿了去与小超说。
　　姜淮看他一眼，肯定的说：“你心里一定在骂姨父！”
　　宋璟之惊慌的辩解：“没有！我没有。”
　　姜淮忍不住低低的笑出来：“没有就没有，瞧把你吓得。”见宋璟之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又问：“你小时候真那么淘气吗？”
　　宋璟之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低低的应道：“嗯。”那时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除了爹爹的棍子，还没有什么能管住他的，可那时爹爹的棍子却好像并不常用，爹爹一眼没瞧见他，他便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可是，是什么时候开始再不会恶作剧了呢?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对谁都恭恭敬敬，再也不上蹿下跳了？
　　姜淮敛了笑意，说：“我来你家后，都没见你那么好玩，整天板着脸，好像不会笑一样。”
　　宋璟之不禁侧目，啊，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宋璟之没说话，姜淮犹豫一下，轻声道：“那时我也••••••总想着逗你玩，现在想想，那时挺••••••”姜淮没把话说下去，宋璟之却是吃惊不已，那个任性刁蛮的姜淮，何时对他有过这样的软言软语。
　　姜淮抬起眼看到宋璟之的表情，即羞又怒：“你瞪着我干嘛？”
　　宋璟之慌忙收回目光，低下头，也不反驳。